自习上了一半。
傅芸和刘英被冯老师叫了出去。
在办公室里，傅芸和刘英见到了多日不见的徐小娥和徐小兵兄妹三人。
徐小娥清瘦了很多，原本圆乎乎的小脸蛋瘦成了瓜子脸。
灵动的眼睛像突然失去了光彩一般，变得黯然。
徐小兵的脸上布满了疲惫和憔悴，像是一头还未长大就被拉去耕地的牛犊，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堪重负的味道。
唯独徐小勇，看上去懵懂无知，半点不知愁。
“老师！”
傅芸和刘英先给冯老师打了招呼。
花白头发的冯老师叹息一声：“他们想再见见你们，你们说话吧，我去上半节课。”
老师离开后，办公室的气氛就没那么显得拘谨了。
徐小兵对傅芸咧嘴一笑，“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们啊？”
傅芸和刘英连连点头，想了，想了，很想。
最想小娥。
徐小兵笑了笑，“同学一场，能认识你们很开心，你们以后好好上，争取考大学，给我和小娥也长长脸。”
“你们……”傅芸猜到了结果，心里很难受。
“对，我跟小娥都不上了，我出去挣钱养家，小娥在家照顾娘，再喂几头猪，然后我们一起供小勇上学。”
这是他们姊妹三人商量的结果。
当然徐小勇只是他们计划的执行者，并没有参与讨论和发言权。
徐小娥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目光也有些呆滞。
她的人生也就这样了，还用得着说什么？
跟傅芸和刘英，她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傅芸和刘英也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至始终说话的人都只有徐小兵。
“或许你们可以等等再做决定，万一还有转机呢？”傅芸现在只期望他爸想的办法能有用。
也不知道行动了没有。
徐小兵他们兄妹三人会来学校是傅芸没想到的事情。
徐小兵摇头，“不等了，能有什么转机，难道还能指望煤老板能赔我们一笔钱不成？”
黑煤窑，哪有这么好的老板？
人没了，能找到尸体都是奇迹。
傅芸也不好争辩。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这时下课的铃声也响了。
徐小兵笑了笑，“你们好好上，我们走了，再见！”
“小娥！”
刘英受不了徐小娥现在的样子，尤其是她自始至终都不看她和傅芸。
也不跟她们说话。
她心里难过得很。
想到以后都见不着面，泪水哗啦一下就流了出来。
徐小娥身体一僵，转脸看向她，“什么事？”
“你不要我和小芸了吗？”
刘英哭着问道。
徐小娥凄然一笑，“要？怎么要？我有什么资格要？”
“从今往后跟我日夜相伴的是猪圈里的猪，跟你们相伴的是课本，是老师，是各种各样的知识。”
“走的路不同，我们的人生也不一样，几年后你们仍旧是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的学生，而我……”
徐小娥嘲讽一笑，“我可能已经被相亲，被安排着找个差不多的人结了婚，生了孩子。”
想到这些，徐小娥也是满心的绝望。
十几岁就给人当媳妇，生孩子，她不想要这样的人生，但她没选择。
“小娥！”
刘英抓着徐小娥的手，怎么也不想放开。
她知道徐小娥说的是实话，可就是很难过，忍不住哭。
傅芸心里异常难受，但却就是不能跟刘英一样，肆无忌惮，想哭就哭。
她也想这样，可就是做不到。
“小娥，我可以帮你，你别放弃好不好？”
傅芸的话，徐小娥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不用了，你也帮不了我。”
傅芸摇头，坚定地说道：“我可以，我可以带着你和英子赚钱，我也可以帮你哥想挣钱的路子，周末我们还可以一起做小生意。”
“相信我好不好？我可以让你们不用辍学也可以养活一家人。”
徐小娥和刘英是她两辈子加起来，仅有的好朋友，她不想留遗憾，也不想让小娥的人生变成她刚刚说的那样。看書喇
十几岁就结婚生孩子，小娥绝对不可以这样。
“傅芸谢谢你，但是真的不用了。”徐小娥真心道谢。
可她并不相信傅芸。
跟她一样大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
她还是不要给她们增加压力了。
“小娥……”
“英子，小芸，认识你们很开心，我们再见了。”
徐小娥没有给傅芸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说完，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
徐小兵领着徐小勇跟她们道别。
“小娥！”
刘英和傅芸追出去，刚出门就看到徐小娥兄妹三人跟一个中年女人在说着什么。
徐小娥背对着她们，傅芸看不见她的表情。
追过去就听到徐小娥难以置信的声音，“真的吗娘？”
“好心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娘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只知道他跟你爸爸是好朋友，这些年在外面做生意赚了钱。
这次回来本来是想找你爸爸一起去做生意，得知你爸没了，心疼你们几个，就说要出钱资助你们上学。”
徐小娥的娘朱思环按照傅青柏教她的话，跟徐小娥以及徐小兵说了一遍。
徐小娥看向徐小兵满脸兴奋，眼神中逐渐也有了一丝光彩，“哥，你听见了吗？我们可以继续上学了。”
徐小兵点头，笑着揉了揉徐小娥的脑袋，“傻娥子，哥哥听见了。”
此时，徐小娥已经迫不及待想把这个好消息给傅芸和刘英分享。
她一边往傅芸和刘英跟前跑，一边兴奋地说道：
“小芸，英子，我可以不用退学了，我又能上学啦。”
傅芸听到这个消息，如释重负，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刘英则是高兴地哭了起来。
三个小女孩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徐小兵看着徐小娥脸上重新出现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问朱思环，“娘，我爸爸真的认识这样一个朋友吗？”
朱思环一愣，点头，“是啊，那还能有假？”
说完，掏出一把钱出来，“你看，他连你们上学的钱都留下了，还能是假的不成？”
“你爸的朋友说了，每个月都会给我们一笔生活费，一直到你们上完学。”
见徐小兵一脸疑惑，仍旧不相信的样子，朱思环回想了一番傅青柏说的话，补充道：
“当然，人家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帮我们，他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们必须考上大学，毕业后为他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