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自张磊进门说话就放下了碗筷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只当是闹剧。
事发至今，阿嬷心里不会什么都不清楚，安静的看着两个人戏剧般的你来我往，“坐下吧，一步跋涉辛苦了。”
说着就起身往不远处的东厨房走去，背影里写满了孤寂和落寞。
白柔忍不住在背后叫喊，“阿嬷，我们人多，就不吃啦，说句话就走。”
阿嬷头也没回，低声应着，“没关系，今天管够。”
张磊的心沉沉的，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阿嬷这个消息。
“刘鹰，你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张磊拿了马扎，坐在刘鹰右手边，桌上的水饺散发阵阵幽香。
刘鹰继续慢慢嚼着嘴里的饺子，因为笑的灿烂两个酒窝像是盛满了伏特加。
“嗯~知道，不然你会这么轻易找到我吗？”刘鹰将扒拉进去的饺子尽数咽了下去，睥睨的看着来人，眼神里不知是不屑还是满意。
“事已至此，你也应该跟我回去了吧。”
“我以为留住王琪就可以支配你，可惜啊，总是那么多意外，总是那么不幸啊……”刘鹰用近乎叹息的声音说着，摇摇头又是扔进去两只水饺。
付超、齐军站在张磊身后，活脱脱像黑社会老大带着的两个保镖小弟，白柔则在半分钟前跟着老太太进了厨房，四个人的碗筷，一个老人如何拿的了。
“阿嬷，你们两个人怎么吃这么多啊！”白柔一进去，就看到一整锅的水饺，刚被捞起还带着晶莹剔透的汤水。
阿嬷没有回头，定睛愣了愣，“知道你们该来了。”
白柔似乎是没听懂阿嬷话里的意思，呆呆的拿着碗筷望着。
阿嬷释然一笑，“这世上的好人，总是没有好下场，也是一个可怜人。”
老人嘴里的可怜人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刘鹰，白柔总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了起来，一跳一跳的绞痛。
“阿嬷，白柔，需要帮忙吗？”张磊微微侧头喊着，眼睛却没有离开刘鹰的眼睛，“要超子和阿军过去吗？”
白柔一怔随即回应道，“不用了，马山来！”
……
酒饱饭足后，张磊怕拍肚皮，打了个饱嗝拍着刘鹰的肩膀说道，“我们是阿鹰小时候的朋友，他写了信说住在这里，却不知道变化竟然这么大！哈哈哈哈”
刘鹰也勾起嘴角，“磊子，你这张嘴啊，和小时候还是一样！”
阿嬷静静笑着。
沉吟片刻，刘鹰起身来到阿嬷身旁，齐军和任超赶忙也站了起来，虽然看不清形势到底是为什么演变成两人称兄道弟，如果刘鹰淹没在人群中，他们知道再找到他的几率有多大。
“阿嬷，我跟朋友们出一趟远门，十天半个月都是短的，这次得去西边干一票大的，放心，我给你准备好了养老金，咱不怕，咱啥都不怕。”
阿嬷眼角依旧挂着笑意没有做声，眼眶里却存满了热泪。
微微点头，阿嬷目送着张磊一行人带着刘鹰离开了巷子，再也找寻不到痕迹。
从此青石台阶尽头，枣树下，石狮旁，再也不会有一个老人和一壮年男人谈笑风生，听着鸟语闻着花香，拉着家常。
彼此温暖。
再也不会了。
阿嬷知道，那个自己在河边救起的男人，那个拯救自己于无边黑暗的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在回警局的车上，白柔坐副驾驶，齐军在左付超在右，夹着块头不小的刘鹰在中间，双手置于腿中间，搭着那件青绿色的外套。
一路无言。
走到君子山时，刘鹰望着车窗外倒退的山景，眼神定在远处山顶的那一小点，眼泪顺着皮肤纹理掉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这一生，在意的人，永远躺在那一场绝望的大火里，无法逃生，无法呼救，感知着前所未有的绝望。
鬼使神差的，刘鹰的手轻轻抖动，问了一句，“能给我颗烟吗？”
张磊伸手往白柔身前的储物箱一指，白柔随即从里边掏出了一支递给后座的刘鹰，付超则习惯性的递过了打火机。
刘鹰的嘴唇微微颤抖，烟草的味道从口腔弥漫到整个车厢里，刘鹰颤抖着说了声，“谢谢。”
这一声谢谢，是说给对阿嬷说的慌。
可是根本没有必要，阿嬷心里门儿清。看書喇
刘鹰啊，自始至终才是那个被保护的人，可是在阿嬷心里，他们是互相取暖，依偎在这世间彼此唯一的活人寄托了。
张磊没有说话，其他人自然不敢吭声，心思各异，却一路无言。
只有刘鹰享受烟草的呼吸声。
审讯室内。
“根本用不到审讯室，你知道的。”刘鹰眼里一般阴森，一般柔情。
张磊点点头。
“你也知道，以我的水平，如果想跑你们是抓不到的。”刘鹰扬起头颅，骨子里带着几分骄傲。
张磊继续点头。
“之所以坐在这里，是我想坐在这里。”刘鹰的手微微颤抖，眼神里的狠戾凸显，似乎不受控制的杀戮即将开启。
付超坐在审讯记录的位置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队长一字不发。
“我以一个死人的身份活了十年，你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刘鹰眼泪都要滴出来，猩红的眼睛愤恨的看着警徽，看着墙壁上的坦白从宽，看着蓝底白字，心里的愤恨冲出天际。
张磊又是认同的点点头。
“你他么的说话，问点什么也好！”张磊一言不发，刘鹰持续打破宁静，这时候他的心完全乱了。
做好了面对狂风暴雨的准备，结果来的只是一声干雷，轰顶似的震撼，可是没有一滴甘霖。
又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张磊说道：“你盘算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我听你说吗？”
刘鹰被戳穿的样子不禁有一丝丝的震惊，但随即被压了下去。
“绑架王琪，不过是为了利用我达到你的目的，如果不是你偶然发现了你藏匿王琪的位置，可能一切顺利，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后来在福群超市，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