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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这是周呈第一次宿醉后没有头疼。

  他醒来时陈北还躺在他怀里。

  女人不施粉黛的脸埋在他胸前, 整个人都蜷缩着睡得香甜。

  昨晚酒醉时的记忆飞快的涌上来,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发愣。

  只是不敢置信那是喝醉酒后的他。

  想起自己昨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周呈整个人都羞赫起来,连耳根子都在泛红。

  陈北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动作,睡梦中用头发蹭了蹭他的下巴,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继续睡去。

  周呈不知道该不该动。

  只是下意识循着自己的想法,继续拥着陈北躺在这片小小的帐篷里不动。

  帐篷外隐隐约约透出些光却不是很大, 他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四点五十。

  周呈已经习惯了每天七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哪怕醉酒也会在生物钟的驱动下醒来,并且在十分钟内迅速清醒过来。

  并没有过太久, 一阵巨大的闹钟铃声响起,打破了帐篷里的安静。

  几乎瞬间陈北就被惊醒, 她睡眼朦胧的去摸自己的手机。

  周呈顺着她的手飞快按掉。

  铃声结束, 陈北揽住周呈的脖颈,鼻尖贴在他颈侧, 温热的呼吸洒出来, 她慢吞吞的说:“看完日落想着看个日出, 没想到你比我起的还早。”

  昨晚她还特意问了小杨最近日出的时间定下闹钟。

  好不容易爬上来,不把日出日落都看一遍,太亏了。

  说着,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光, 懒散的从周呈怀里爬起来, 拉开了帐篷的链条。

  外面还安静得很。

  山顶的凉风舒适至极,头顶的月亮还未落下, 群山间已经隐隐约约的泛起一圈镶边的白光。

  陈北坐到了小棚子里, 顺手翻出了昨晚小杨一路送上来的甜薯和水。

  这一处迎风, 吹得陈北的微卷的发丝乱飞。

  周呈半蹲在她身后,手里握着她昨晚卸下来的橡皮筋,半垂着眸子替她收拢扎好,免得她被风吹得遮住视线。

  “周呈。”

  “嗯?”

  陈北盯着远山,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昨晚做下的决定。

  她应该是想说点什么的。

  但是叫完周呈的名字之后,她却又发现自己没什么想说的。

  男人的手抚在她后脑勺,正在替她修整耳朵边上的碎发。

  高中的时候,陈北就是一头长发,不打理也不捆绑,任由它披散在身上,后来也是周呈走进了她的生活之后才有人替她打理头发。

  陈北的橡皮筋常丢,那样细细小小一个,稍微不注意就消失不见,而周呈的口袋里却常备着橡皮筋。

  在周呈重新遇见陈北时,这样的习惯又带了出来,只是十年前橡皮筋放在校服口袋里,而十年后放在他的西装口袋里而已。

  他为陈北而生的习惯好像没有遗忘与不习惯这回事,只要重逢,就能迅速跨越时间与空间变为常态。

  等到周呈替她打理好的头发,两个人坐在了昨天的小方桌的两侧,远方的太阳终于越过群山的遮掩,露出了个尖尖,象征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陈北喝了口水。

  眯着眼睛看烈烈朝阳,金辉循序渐进洒在地面的那一刻像是有人在穹顶游离着控制阳光,由远到近,群山在一片片的挨个明亮起来,露出招摇的葱郁。

  直到阳光洒到了她们的脸上,这场日出才算结束。

  如果昨天的日落带着在燃烧生命的悲壮,那今天的日出就像是绝处逢生的生机。

  只是很可惜,陈北现在的心情是反过来的。

  她想从口袋里掏烟,但是想起周呈又停下了动作。

  “这是我们一起看的第一场日出吗?”

  她问。

  “是”,周呈点头,随即看向她,“下次可以去海边看看,不一样的美。”

  陈北托着腮,没有说话,只指尖轻轻敲着桌沿,过了几瞬才说:“我饿了,我们下山吧。”

  或许没有下一次了,她给不了周呈承诺,不想空耗他的爱意,也已经准备好放手了。

  可往日过分敏锐清醒的周呈并没有发现她心理的转变,昨晚醉酒后的记忆还裹挟着他沉溺在安稳乡里,听到陈北的话只点了点头,应好。

  -

  从鹤枝山离开后陈北进入了繁忙的工作时间。

  她在开始有意识的减少和周呈见面的时间,逐渐淡出他的生活。

  平常周呈每天到她家给她做饭,这些天陈北也时常以工作和聚会为由晚归。

  缇岸雅苑的别墅每晚都会给她亮一盏灯,那是周呈在等她回家。

  陈北进入家门后,周呈坐在沙发上看书或者处理公务,暖光灯下他穿着一身居家的衣服,半倚在沙发边,金边镜框下的眸光微暗,只轻声问:“明天周末,在家吗?”

  陈北下意识摇头,她一边换鞋一边往楼上走,“明天要处理一点私事。”

  周呈站在楼梯下,盯着她的背影,眸光略深。

  这已经是陈北刻意躲避他的第十四天。

  从鹤枝山下来之后她就改变了态度。

  一股难以排除的不安感弥漫在周呈心口。

  陈北说的私事实际上是刘兆宇他们组的局。

  依旧在市中心的酒店顶楼,刘兆宇他们这群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几乎天天沉溺在酒醉金迷里。

  在高中的某一段时间里,这也是陈北的生活。

  ——有钱有闲的不好好上课的纨绔子弟。

  但是自从周呈跟在她身边之后,她下意识的规避了这些地方。

  坏学生都有点自觉,不要带坏看上去就乖巧的好学生,所以哪怕她那时烦到极致想带着周呈逃课都只去去海边和游戏厅。

  后来的十年里,她也会间或的去这样的聚会解压加巩固关系。只是自从在陈氏的位置越做越高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样的聚会了,回国那天是这两年的唯一一场。

  包间里的唱歌声还挺好听,富二代们懒得上,玩牌的玩牌,闲聊的闲聊,斗酒的斗酒,来的是酒店专门的驻唱小哥,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透过话筒传出,天生有几分性感。

  刘兆宇遥遥的见着了陈北坐在角落,忍不住走过来问道:“你怎么看着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也不像是要来玩儿的。”

  陈北把玩着金属烟盒,睨他一眼,“不来玩儿,难道就不可以过来坐坐了吗?”

  刘兆宇举手投降,“我可没这个意思!”

  “只是圈子里都传遍了你身边有人了,还在打赌你这次会谈多久。”

  “嗯?”陈北闻言来了点兴致,“怎么知道的?”

  “姐姐,你知道缇岸雅苑咱这圈子里多少人在那里有房吗?你们整天进进出出的,谁看不见啊?”

  陈北:“哦。”

  周呈在这个圈里扫脸的时间甚至还不如纨绔子弟周宁,哪怕在周家掌权也推了个傀儡上台从不让外人知晓,至于他去开的木呈更是从来没有让人知道过他是周家人,新兴的科技公司,不在圈子里的人自然很少关注。

  所以别人看到了陈北和周呈同进同出,并没有认出他具体是谁,传的也是陈北身边有人了。

  “您就没点什么想说的?”刘兆宇忍不住问道,好奇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你这两天来得频,不会是和对方吵架了吧?”

  陈北没有回答,只从旁边拿了打火机点烟。

  刘兆宇看着她的模样狐疑道:“不会是你被甩了吧?”

  陈北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刘兆宇思考了一瞬,决定还是不要猜这个祖宗的私事了,他开始转移话题,“那你一个人待着多无聊啊?给你找点乐子?”

  那头唱歌的小哥开始换岗,他冲对方打了个招呼,让人过来。

  “好多女孩子都喜欢这个唱歌的小哥,但是人家高冷又有原则,陈姐你撩拨着挑战一下?听说是个出来打暑假工的男大学生。”

  刚刚那个小哥隐藏在明灭的灯光中,此刻走到两人面前才能看到他优越的五官,一身冷白皮,面容冷淡。

  陈北眉心微蹙,她实在懒得应付这样的情况。

  但是刘兆宇却先开了口,“小哥,我姐觉得你唱歌特好听,你可以在这里再为她唱几首吗?”

  刘兆宇大概富二代当久了,天生自带一股高高在上和自以为是。

  男大学生显然并不想听他的话,却知道这里的人都非富即贵他无法得罪,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陈北转了转手里的打火机,有些厌烦,可到底和刘兆宇这小子这么多年的朋友,起码知道他除了这两个缺点没什么别的大问题,人也是好意。

  她刚想斥责一下刘兆宇,让男大学生和他都赶紧走人还她一片安静,但在扫过男大学生的眉眼时又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改了口:“人家唱了一晚上,嗓子都哑了,你代替我拿什么主意?”

  刘兆宇轻嘿一声,有些乐,“那可真是我多管闲事了,那这陈姐你自己待着吧,我可玩儿去了。”

  说罢,飞快的跑了。

  这里只剩下了陈北和那个男大学生两人。

  “你叫什么?”

  “池苑。”

  池苑说完后站在原地没动,只有些犹豫的看向陈北。

  陈北却站起身,走过他身边,淡声说:“看什么,你不是要下班了吗?一起走。”

  见他依旧站在原地没动,陈北似笑非笑,“放心吧,我对你没兴趣。”

  说罢,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池苑抿了抿唇,跟上了她。

  电梯并不算狭窄,陈北靠在一侧,缓缓开口:“刚刚我帮你解了个围,你帮我个忙。”

  池苑微愣,随即面无表情的说:“可我惹上麻烦,就是因为您。”

  “哈”,陈北忍不住笑起来,和一群老油条打交道久了,骤然见到这样单纯的小男孩只令人觉得有意思,连气都生不起来,她眉眼弯弯,红唇略勾,“如果我不替你解围,你今天被刘兆宇盯上有一百个可能唱到喉咙失声,当然,你同时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

  “你很缺钱?”

  她上下打量过池苑,细致的发现他的书包甚至都有些毛边。

  池苑闻言下颚紧绷,漂亮的侧脸能清晰的看见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却还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也是,要不是缺钱,他也不至于来这样来钱快却与他格格不入的地方了。

  以他的长相,在这里很难不被爱玩的富家千金或者富婆盯上成为猎物。

  但是这和陈北并没有关系,她只需要抓住他的弱点,然后达成自己的目的就行。

  “不让你白帮,你今晚的酬劳是多少,耽误你两个小时,我给你双倍。”

  池苑犹豫了一下,他看向陈北低头看手机的侧脸。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人,她没有那群富二代的居高临下,她的傲慢和嚣张不会给人带来高高在上,反倒只让人觉得她就该这样,举重若轻。

  “什么忙?”

  陈北笑了下,言简意赅,“有驾照吗?开车送我回家。”

  -

  陈北到家时是晚上十点了。

  她的悍马到家时别墅的灯依旧没有熄灭。

  这一次周呈靠坐在窗边等待。

  池苑开车算稳,高大的悍马停靠在路边,陈北在车内扫了两千给他。

  池苑听着支付宝到账的声音想起陈北的要求,耳朵根有些泛红,抬手打开车门之后转去了另一边扶着她下车门。

  “池先生,一个小绅士应该在有冷风的夜晚留下他的外套给他送回家的淑女。”

  陈北懒洋洋的提醒他。

  池苑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顺着她的话面红耳赤的就要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可几乎只是瞬间就被陈北抬手挡住。

  “行了,有这个样子就够了。”她转过身看向别墅门口站立着的周呈,淡声对身后的池苑说:“你可以走了。”

  池苑闻言松了口气,但是他却下意识抬头看向周呈。

  对面的男人长身玉立,眸光幽邃,浑身上下都是一种与陈北相似的属于上位者的气息。

  他看他的目光很冷,却也只和他对视这么一瞬间,然后就朝陈北走来。

  他手臂上堆叠着西装外套,走近之后甚至只拿池苑做空气,将西装外套披在了陈北肩头,牵着她往里走。

  陈北跟在他身后,安安静静的换鞋,然后就要往上走。

  转瞬却被周呈拽住了手臂:“为什么要躲着我?”

  灯光下的男人情绪不明。

  但假如他能猜到陈北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或许会后悔问这个问题。

  陈北呼出一口气,那些平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鸡尾酒在这一刻却上头了,令她的大脑有片刻的眩晕。

  这就是她的目的不是吗?

  她原本想慢慢消失在周呈的生活中,可是这段时间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有些话她也做不到主动说出来,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让周呈在她面前妥协,问出来。

  面对周呈的问句,她心底升起一点异样却又飞快消失,只凝视着他缓缓说:“你看不出来吗?”

  “我只是想放过你而已。”

  周呈握她的手臂骤然缩紧,又在看到陈北微蹙的眉头后反应到握疼了她而放松。

  “放过我”,他一字一句的重复,眸光暗得像浓稠的墨,看不见丁点光。

  “周呈,我做不到喜欢谁,也不想为谁停留。”

  “你十年前就问过我,我想要的你可以给我,可是你想要的我能给你吗?”

  “十年后我依旧给不了你。”

  “那我就没有必要再空耗你了,周呈,你很好,再继续玩弄你我会愧疚。”

  陈北说这些话时仿佛在脑子里演示过了无数遍,每一个字都是流畅的,目光平静至极。

  可她的目光越平静,却越像一把利刃插丨进周呈的心口。

  原来人的心口还能痛成这样。

  刚刚见到陈北被另一个男人送回来,看到另一个男人看她时毫不掩饰的羞涩的目光,那时的酸痛不及现在的百分之一。

  比十年前失去陈北的那一刻还要痛。

  几乎能令人丧失理智的痛。

  他所掩盖的、忽略的、小心翼翼维持的那层窗户纸被捅破后原来是这样的光景。

  周呈眸光翻涌,笑得近乎有些嘲讽,终于艰难的叫出了陈北的名字,“陈北。”

  声音哑得可怕。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想要的时候就要,想丢的时候就可以随意乱丢的玩具啊。”

  陈北第一次见到周呈这样的神情。

  像在刻意的压抑着什么,眼神痛苦又绝望,整个眼眶都在一瞬间泛红。

  但是不止痛苦和绝望,还有其它的,陈北无法分析的情绪。

  她嚅嗫了一下嘴唇,最终只淡声说:“不是。”

  “你……”

  可等到要彻底解释她如何看待周呈时,陈北又无法找到一个切合此时的合理定位。

  周呈是她很重要的人,但究竟重要在哪里,她说不清楚,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景告知周呈。

  没有哪一个分手现场是靠互诉衷肠而分开的。

  可是这样的停顿与沉默却像在肯定那一句话。

  周呈抿了抿唇。

  在与她的对视中眸光逐渐发冷。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冷静下来。

  可陈北的话却已经打散了他全部的理智和冷静,甚至一同被打碎的还有这么些天来的不安,只剩下疲惫和痛意在翻滚。

  他做不到向陈北放任何狠话。

  他在陈北面前已经够没有尊严的了。

  现在她连玩弄他的机会都不再给他。

  那他还能做什么呢?

  周呈沉默半晌,声线都在发颤,“别说了。”

  “不要说了。”

  他闭了闭眼,“我明白了。”

  -

  那晚过后周呈没有再出现在陈北面前,他也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出现在陈北面前。

  连续三天都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直到七月半中元节,周家例行祭祖,他才算从工作中抽身回了周家的祖宅。

  周家体系庞大,祖祠祭祀是头等大事,他作为周家的掌权人哪怕再不想出现也必须出现。

  一大早周家的男女老少都在,族长请周呈率先进去敬香擦桌。

  周呈今天照常一身黑色西装,金边镜框下的眼睛冷漠至极,没有人敢接近他,而他在周家做过的事也几乎令人不敢和他说话。

  只有周宁在这种时候会自告奋勇想和他一起进去。

  作为周家主脉,这自然是可以的。

  周呈没有说话,只回头看了他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周宁跟在他身后,眼里都是恶意,他是知道周呈的,每年祭祖之后他要么就飞快的回公司,要么就自己进书房懒得见人,直到歇上一天之后再离开祖宅,能单独嘲笑他的机会只有现在。

  周宁在他躬身的时候突然有些近乎幸灾乐祸的说:“我听说陈北又把你给甩了。”

  周呈动作微顿。

  周宁却在找准机会接着讽刺道:“你现在真像个找不到主人的流浪狗。”

  陈北身边有人的消息他天天在圈子里混怎么会不知道,可也只有他和少数几个认识周呈的知道那个人是谁。

  现在圈子里八卦传的飞快,陈北身边的人可能被她甩了这种消息他怎么会错过?

  周呈上完香之后拍了拍手上沾染到的香灰,掀起眼皮,慢条斯理的问:“你想做几年丧家之犬?”

  他眼底酝酿着风暴缓缓说:“陈家在起诉你,警方正在对你的证据进行调度,除了你该得的,你还想去牢里坐几年?我满足你。”

  上次周宁的犯罪证据上交后警方还在核实,一经核实,周宁就再也逃不过了,周呈不会出具谅解,陈北更不会,所以周呈实在费解,他哪里来的底气继续来招惹他。

  哪怕是周呈都实在想骂他一句蠢货。

  “那些证据不是你给他们的吗?亲手把你堂弟送进牢里,你敢在列祖列宗的排位面前抬头吗?!”

  “我为什么不敢?”周呈扯了扯唇角,冷笑,“我没有悔过之心。他们敢来,大不了我拆了这祠堂,大家一起无家可归。”

  “你!”

  周宁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

  他第一次发现周呈这样牙尖嘴利,大逆不道。

  他对周家没有任何归属感,却实实在在的掌控着周家的生死,以及他的生死。

  周宁斗不过他。

  他终于感到了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恐慌。

  周宁咬咬牙,没有再说话,只深深的看了周呈一眼,抬腿走出了祠堂,脚步加快的朝外走去。

  周呈端端正正的将他还没有上完的香插进香炉里,礼仪规矩优美标准得不像话,仿佛刚刚那个尖锐又离经叛道的人不是他。

  等到香燃尽,他再不看面前的排位任何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周宁去找的人是周家的奶奶刘芳云。

  假如全家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有可能压住周呈,那只有她。

  这是周宁几乎刻进心里的想法。

  而他也向来知道如何撒娇卖惨求她老人家帮他做主。

  可周家奶奶刘芳云已经是幕迟的前狼王,对周家还能有几分掌控力呢?

  权力之争是残忍的,虽然她的野心与掌控欲超强,但能从过去那个时代厮杀出来的女人哪个不是枭雄,她棋差一招,输在自己制定的规则培养出来的孩子手下,被周呈这匹年轻的狼打败,也是愿赌服输。

  她掌控整个周家将近六十年,篡权夺位,想得到的都得到了,哪怕她输了,周呈该给她的荣华与尊重照样给,只是话语权不同往常。

  她铁血了一辈子,唯一的那么一点亲情确实系在周宁这个她从小养大的孩子身上。

  周宁痛哭流涕的求她,她不能不动容过来替他求一下情。

  但也尽仅限于求一下情。

  她到的时候周呈正在抄清净经。

  从小培养到大,他写得一手好行楷,抄书时肩正腰挺,面目沉凝,令人看不出半分情绪。

  大概听到了刘芳云进门的声音,他抬头,与门口的老人对视,随即站起身,淡声说:“您怎么来了。”

  刘芳云坐到他书房里的座椅上,开门见山自己的目的:“是你弟弟拜托我来的。”

  “周宁?”

  周呈站在桃木窗前,窗外是精致巧妙的假山与小塘。

  他半垂着眼,手撑在窗柩上,仅仅一个背影就透着冷淡与疏离。

  “您知道周宁的目的是想砸死我吗?”

  刘芳云没有说话。

  周呈也没有回头看她。

  她知道。

  刘芳云的势力被他削弱再多也不至于查不清楚这件事的经过。

  可是哪怕知道,她依旧愿意来为周宁求情开这个口。

  这样的偏爱,在周家,周呈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而真正的偏爱他只在陈北那里感受过。

  表面上为所欲为,实际上爱憎分明的女孩,将他放进自己的圈内,便毫无理由的给他该给的偏爱和信任。

  哪怕那只是她千万分之一的偏爱。

  陈北对任何一个视为朋友的人都能有这样的偏爱。

  可周呈还是会为她沦陷,并且妄想变成唯一的那一个特殊。

  甚至到了这种时候,他依旧只会想起陈北的好,并为之短暂的怔愣。

  这几天被他强行压下不去想的隐痛几乎瞬间就席卷到了他的心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可周呈已经学会了如何掩饰。

  刘芳云是个自私的聪明人。

  她对待周宁的那么点态度像极了无趣的老人投入感情养下的宠物,在她掌权时近乎为所欲为,她想给谁或者哪一支宠爱就可以给,高高在上的俯瞰手下的子孙争斗也是过去的一种乐趣。

  但她必然不会为周宁损害自己现有的利益。

  事实上,比起周宁家那一支,她反倒更欣赏能与她抗争和她一样离经叛道的周呈一点。

  那是对难得出现的小对手的欣赏。

  当年如果不是刘芳云到了最后干脆的撒手,还给周呈助了一波力,他未必能在那样的年纪快速掌控周家。

  刘芳云只是单纯的腻烦了而已。

  她想看点新鲜的。

  周呈也没有让她失望,让顽固不变的周家这些年都过得格外精彩。

  这也是周呈在周家唯独对她依旧保持着尊重的原因。

  这位奶奶眼高于顶,全家能让她正眼瞧一下的几乎没有,包括周宁。

  这是周呈真正入了她的眼后感受到的事。

  刘芳云握着纤长的烟杆,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听说你想拆祖祠?”

  周宁告状的话一箩筐,她慢悠悠的听着这些陈词滥调,等到最后才听到了这句话,昏昏欲睡的脑子都清醒了许多。

  周呈懒得解释,也不想解释,只清浅的“嗯”一声。

  “您对此有什么见解?”

  “哦,没有,随你。”刘芳云难得的笑了笑,“反正我又不姓周,拆不拆关我什么事。”

  如果周呈对周家没有归属感,那刘芳云对周家就更没有归属感了,她本来也不是自愿进的周家,她集权的时候凝聚家族荣誉感是一回事,那是巩固权力所需,现在她就是个看乐子的老太太而已,她不属于周家,她只属于自己。

  话到这里,老太太背着手起身,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四十三年前,我就想做这件事了,可惜没有成功。”

  她对周呈的想法难得的发出了高度赞赏:“你要是能成功,那也算厉害。”

  周呈:“……”

  作者有话说:

  阿呈:在北北那里被欺负到想哭,在周家嘎嘎乱杀。

  阿呈:都别活了: )

  阿呈在北北看不到的地方(简称周家内部)一直是个沉默的疯批形象,现在心态崩了,开始变成一个会还嘴的疯批了。

  其实我老喜欢刘芳云这个老太太了,虽然阿呈和她立场不同,因为她所设定的规则而受到部分影响(主要影响是来自于他的父母),并且十分讨厌这样的规则,但是拿得起放得下有手段有心机的乐子人女枭雄好酷的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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