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虚影身上破旧的斗篷，在半空中荡漾出阵阵涟漪：“你不是说不打算收编不死军团吗？”
“如果让人知道我能想办法控制住不死军团，以目前极端敌视蛮骨国人的风气，保不齐我不但讨不了好，还得被看作内奸叛徒被各方面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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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我也不确定我的办法能不能生效。
怎么样，死神大人能不能给我点建议？”
面对林克似笑非笑的神色，死神虚影意外的沉默下来，许久才给出一个极为含糊的答案。
“现在的亡者冥钟虽然还披着过去的形式，但内在部分已经被彻底更改，基本上可以看作堕落途径的神器，只不过披着死神途径的外衣。
我也很想帮你，给你一些建议，可实际上关于现在的不死军团，你和我都站在同一条底线上，甚至我因为没有身体，也没有和不死军团直接接触过，我对他们的了解，甚至还比不上你对他们的了解。
不过，虽然我给不了你建议，但我可以给你一条警告。”
“警告？这个词听起来可不简单啊。”
死神虚影抖动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答复道：“虽然你已经诛杀过神域强者，但是绝对绝对不要轻视神明，神明这个词汇蕴藏的意义，远远超出你的理解。
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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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死神虚影就像是在骄阳下悄然崩解的肥皂泡，化作一抹流光融入暗光长枪。
林克若有所思地将视线从暗光光洁的主干上挪开，放到静静等待处理的不死军团上。
神明到底意味着什么，恐怕将整个大陆的人都考虑进来，林克对这个问题的答案的向往都能排进前一百。
堕落之女的存在，几乎就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堕落之女就会带着让他无从抵抗的力量降临，蛮横地抢走小白，抹去她的灵魂，占据她的命运。
如果说小白至少还能留下一具身体，那么林克能留下骨灰的概率都无限接近于零。
在如何让神明憎恨直到刻骨铭心的考核中，林克完美获得了满分成绩。
他几乎做梦都想要杀死堕落之女，可残酷无比的现实赤果果地摆在他面前——神明，几乎是不死的。
林克所处的时代中，还能查询到部分记载的神明陨落事件只有两位，除了目前已经接触过的死神之外，就只有索菲利亚途径所信仰的太阳神。
二者都因为堕落之女掀起的深渊侵略战而陨落，其中死神死于永恒之手，太阳神死于堕落之女的陷阱。
然而死神真的算死了吗？暗光中沉眠的意志，自称是死神残留的一抹意志，可林克没办法确认祂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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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为了确保自己的誓言，往往会选择以自己的信仰发誓，也就是向信仰的诸神发誓。
那诸神宣布的誓言，谁去保证？谁能保证？
况且，就算死神虚影说的是真的，祂的的确确已经陨落，剩下的不过是些许意志。
谁又能说些许意志不能让祂死而复生呢？
祂是神明，还是曾经主宰死亡的神明，靠自己的权能，甚至能够缔造出亡者冥钟这种能够将生死玩弄于掌心的神器。
同样，太阳神真的就陨落了吗？太阳朝升夕落，可从未有一天缺席。
没准太阳神的陨落，也不过是祂将计就计的一次落日呢？
或许祂正在某个角落，等待着金光璀璨的朝阳也说不准。
除了死神和太阳神，其实还有一位非常接近陨落的存在，堕落之女。
这也是让林克最为不解的地方，按照永恒教会的启示录中记载的内容，永恒之父为了挽救世界，和堕落之女决战，最终成功将强大而恐怖的堕落之女成功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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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永恒之父居然没有直接杀死堕落之女，而是选择了封印。
不管是从立场上看，还是从彼此的仇怨上看，能够杀死叛徒死神的永恒之父，根本就没有道理不杀死堕落之女，但祂依然选择了封印。
凭什么？为什么？
将幕后黑手的手下全部铲除，最后却只是将罪魁祸首封印起来，甚至还让她在这个时代挣脱了封印，将林克的妹妹当作受肉，在神裔时代还未降临的现在，谋划有一次的堕落灾厄。
但凡当初永恒之父能够让堕落之女同样陨落，哪里还有这么多破事。
除非，祂杀不掉。
死神虚影警告他绝对不要小觑神明，可他从来就没有对神明放松过一丝一毫的警惕。
莫塔被诸神气魄镇压，无力跪倒在诸神面前，接受着来自诸神“慷慨”的“赐福”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绝望和悲壮，从未离开过林克的思绪。
他同情莫塔，更不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莫塔。
也不希望下一个被诸神碾成废墟的地方，是希卡城，是蓝狮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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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杀神明的办法，林克是必须找出来的。
但答案必将存在于神秘这条路的终点，距离林克现在的水准还有千万重门槛，林克对此是一点思路都没有。
那需要大量的时间，没准会超过数十年，得用数百年来衡量的庞大时光尺度。
所以他必须在找出能够杀死神明的具体方案之前，在他能够确切实现诛神方案之前，尽量拖延堕落之女的一切计划。
虽然他还不知道堕落之女为什么要建立不死军团，但现在林克的想法更加简单：
堕落之女想做的，林克就得想方设法阻止。
堕落之女不想看到的，林克就得想方设法去做。
至于永恒教会的存在，说实话，能够培养出像麦廉一样纯真善良的教士，林克是认可永恒教会的确存在正面意义的。
可永恒之父并没有杀死堕落之女，而是将她封印的举动，在林克心里留下的梗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刺痛。
甚至让林克都不愿意相信永恒教会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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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能够让林克彻底相信的人，真的不多，反正永恒教会不在其中。
轻轻晃了晃头，好像这样能够把脑子里的垃圾清理掉一样，林克迈着脚步走入不死军团中。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像是给秘宝认主一般无二。
不死军团虽然看上去还具备人形体征，可他们的核心都是一块块记载着他们真名的铭牌。
作为亡者冥钟的一部分，应该也可以作为秘宝来看。
当然，在实践之前，这些都是猜测。
林克也不是只有这一种处理方案，要是不能收复不死军团的话，虽然做不到利益最大化，但也能给堕落之女添不少的麻烦。
带着些许动摇，林克将指尖贴在一位不死士兵的额头上。
没有任何异样感，既不如生人一般温暖，也不想死人一样冰凉。
直到这一颗，林克才能够确定，这些人是真正成为了堕落之女手底下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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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力量如山涧细泉，顺着林克的思绪，通过手臂汇聚在不死士兵的额头上，最后像是滋润干涸的土地一样，无比顺利的融入到对方体内。
最后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一枚象征着林克存在的无形烙印就在不死士兵的体内成型。
与此同时，林克咽了口唾沫，抬手驱散了笼罩于不死士兵体表的法术。
苍白的双眼几乎是同时睁开，“尸体”从地面上爬起，捂着自己的额头，一句话就将林克彻底打入震惊：
“你是谁？”
为什么还有意识？！怎么可能还有意识？！
疯疯癫癫，只有杀戮渴望的不死士兵，居然会在被他强行认主后找回了意识？
这算什么？难道女武神欺骗了他？其实这些士兵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被封印了理智？亦或者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林克也没心思继续去唤醒别的不死士兵了，他现在万分庆幸自己留了个心眼，没有将所有不死骑兵全部认主后，全部唤醒，否则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只意识庆幸的不死军团，而且还直接出现在城市内部。
深吸了一口气，林克将体内的神秘之力活化，然后反问道：“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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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士兵表情一愣，然后是沉默。
林克从未在一个人眼神中见到如此繁复的情绪。
正常人的思维不会让情绪混乱的出现，上一秒沉积在幸福中，下一秒就恨不得将一切撕碎。
但在不死士兵的眼神中，林克能够感觉到的，是无比混乱，如同大染缸一样的混乱情绪。
足足十几分钟过去，最后是片片怅惘占据了不死士兵的思绪，他苦笑着对林克问道：“所以，我们现在是你的俘虏了？”
“你还记得。”
“我？还是我们？我分不清楚。
这个身体本来的意志已经被揉碎了，和我们融合在一起。
我是他们，但他们并不是我。”
“我可以理解成，你是拥有他们记忆的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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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士兵微微点头，接着说道：“你俘虏了我们，是想要我们成为你的士兵对吧。”
“你们会吗？承载着数以千记，数以万计的蛮骨国人的记忆，能够接受我成为你们的新主人？”
林克面带微笑，可一句话却让场面彻底陷入冰点。
良久之后，不死士兵给出了答案：“你应该直接杀了我们。”
“但我同情你们。”
“同情，呵呵，同情。”
不死士兵抬着双手，嗤笑着：“帝国人，不配讲同情。”
“这么说，你们也不想报仇了？报这份，被彻头彻尾利用的仇？
怀抱着满腔热血，最后却成为野心家牺牲品的仇？”
不死士兵的瞳孔顿时收缩：“你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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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乎蛮骨国和帝国之间的仇恨，我的敌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利用你们的堕落圣子，不想看着他付出代价吗？”
林克依然微笑着，意味深长，信心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