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悉索索。
莉亚咬着牙根，双眼愤愤地朝身后迅速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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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密而窒息的雪松林不断传出野兽般丧心病狂的嘶吼，猩红的血光抡起晦暗的刀锋，卷起被切割成碎屑的松针，露出杀气磅礴的瞳孔。
双方视线对上的以瞬间，像是有块薄雪从后劲滑进衣领，让莉亚忍不住浑身一颤。
与她相反的是，被笼罩在黑色浓烟中的怪物却赫然陷入了狂喜中，手中月弧般的镰刀上，细密的血点如锈渍涌出。
只见他手臂上隆起树根状的虬结肌肉，对着莉亚的后背狠狠掷出手中的镰刀。
血色的轨迹简直就是从视线中一闪即逝的流星，莉亚忍不住脱口就是一句：“见鬼！”
翻飞的书录瞬间在她手中浮现，青蓝色的风浪卷起她的双腿，赋予她瞬间的高速，同时六边形的金光坚盾在她后背凝聚，挡在血色镰刀的必经之路上。
撕拉！
看似坚固的金光坚盾并没有起到莉亚预想中的效果，血色的镰刀如同划开废纸一样轻松的破开了金光坚盾的防御。
当莉亚意识到自己的防御根本没有起效的时候，后腰已经传来一阵暖意，一部分衣服黏糊糊的贴在皮肤上。
奔跑的脚步逐渐缓慢，脚底好像沾上了某种强效的胶水，每一次抬脚都会让自己失去大量的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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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亚低下头，倒映在她迷茫眼中的，是从白皙腹部侧面刺出的镰刀刀尖。
紧追不舍的黑烟怪物嗅到莉亚身上传来的新鲜血腥气，忍不住发出兴奋至极的咆哮，双腿奋力一踏，便带着地震似的轰鸣飞跃而起，眼看就要对着莉亚的头一脚踩下。
能将地面踏出两米方圆凹陷的恐怖力量，不用想都知道被踩中脑袋会是什么下场。
莉亚转过身，眼角都在因为内脏的抽搐而颤抖不停，凝视着卷起疾风的黑雾怪物面孔上扭曲的笑容，急促的猛吸一口气，半跪下身躯将书典向下盖在地面上。
螺旋的法阵从书典内部印刻在地面上，又在莉亚强横的控制下不断扩散增大，最后释放出了连土地都崩裂的撕裂风刃。
听上去过程很复杂，但在莉亚堪称恐怖的控制能力下，整个过程都在一眨眼的情况下完成。
咆哮的黑雾怪物甚至都还没冲到莉亚的面前，还有大约两米左右才会落地。
顾不上自己从前计较的那些干净体面，莉亚计算着怪物的落点，身躯笨拙旋转翻滚，裹着尘土藏进一旁的雪松下。
就在她离开原地的同时，黑雾怪物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落地趋势，被精准地落在莉亚印刻的法阵中心。
“撕裂风暴！给我撕碎他！”莉亚捏着书典的指节发出惨白的色泽，骨节都在咔咔作响，可莉亚只是一心一意地控制法阵彻底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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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风刃从地面的裂缝中喷出，火山爆发一般冲击在黑雾怪物的身躯上。
能够轻松切断小指粗细钢板的风刃，切割在黑雾怪物的身上却发出了刺耳的噪音。
不断纷飞的腐败血肉之下，是看似脆弱苍老的枯黄骨骼，可就是它们，挡住了锋利可怕的风刃，让其只能留下道道白痕，难以伤到怪物的内脏。
“该死！”莉亚的手指深深扣进身边的雪松树干，细密的木刺扎进她细嫩的手指，溅出点点鲜红，却不能让她的视线从风刃海洋中挣扎的怪物身上脱离片刻。
她知道，自己还是没办法杀死这些鬼东西，就算继续维持法术，最乐观的情况也就是将怪物重伤，可只要他们从那件诡异神器上获得的力量没有消散，血肉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和衣服一样的东西。
想起索菲利亚掩护她逃出来时说的那些话，莉亚在想办法杀了面前的怪物解恨和趁此机会赶紧离开中，选择了离开。
少女跌跌撞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松林的深处，时不时还将腹部喷洒出的血水用法术分散往各个方向，腥甜的血液渗透进土壤中，在很大一片范围中都散发出痛苦的气息。
怪物在法阵中嘶吼咆哮，可面对海量的风刃切割，他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躯，只能不甘心地，眼睁睁看着莉亚离开。
差不多过去四五分钟的样子，莉亚注入法阵的神秘之力方才消耗一空。
一直被法术冲击浮空的怪物骤然掉在地上，血水已经滴出一片血泊，可他却只是低吼着，还能迅速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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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莉亚的预料，怪物根本就没有死去，就算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可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缠绕在他身上的黑雾就凝聚出一层薄膜包裹住他的创口，血肉渐渐复生。
可莉亚已经趁着法阵拖延的功夫，彻底消失在雪松林的深处，残留下的那些血腥气味也早就扩散开，彻底掩藏了莉亚的踪迹。
······
“卡朋大叔，这些都是林克哥哥的东西吗？”
卡朋点点头，指挥着手下将四五个大木箱放下，然后才对着泽若希亚点点头：“也不全是，大人也没说清楚他有哪些东西拉在了学派驻地，所以我就想着，把所有可能是大人私有物品的东西都整理出来。
这段时间为了计算那位日光长老的赔偿，拖延了不少时间，今天才彻底整理完毕。希望没耽误什么事吧。”
泽若希亚走到那些木箱前，好奇地打开其中一个，密密麻麻地小本子将箱子填充的连根头发都放不进去。
她扭过头看向卡朋：“这些是？”
“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是大人的东西我不方便查看。估摸是些修炼记录，或者随笔之类的东西。
不过应该都不是太重要的内容，否则以大人的性格绝对会随身携带，而不是随意地放在驻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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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若希亚想了想，随后也是点了点头，正准备将木箱子关上，最后随意带了一眼却顿时愣在了原地。
随后带着些许的困惑和些许未知的期待，从箱子最上层挑出一本很是破败的手记本。
拇指轻轻地摩挲着手记本正中心的暗刻花纹，泽若希亚只感觉自己的内心离奇的平静。
“大小姐你这是怎么，嗯？”卡朋人老成精，轻易就看出了泽若希亚的情绪动荡，正准备问问发生了什么，门外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卡朋大叔，我们给你送东西来喽。”
卡朋一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赶紧出门去迎接，没一会儿，洛夫就跟着一个像是从梦境里走出来的精致少年进入大厅。
最让人惊讶的，就是他耀眼璀璨的黄金左手，像是被贴上金片的真手一样生动而细致。
洛夫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陌生，盯着一脸有些刺眼的笑容就走到泽若希亚的面前，递出一只手道：“哈喽，你应该就是林克提过的朋友对吧，我是洛夫，很高兴认识你。”
“泽若希亚，幸会。”泽若希亚翻手将手记本放好，礼貌地握住洛夫的手微微一笑然后快速放开。
洛夫没有在意泽若希亚的警惕，嘿嘿一笑指着旁边拥有黄金手臂的少年，介绍道：“这位是倻德里亚，也是帮忙制作灵性傀儡的人。”
卡朋眼睛一亮：“这么快就完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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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倻德里亚收回在四处打量的双眼，露出一抹礼貌的笑容，“按照你们的要求，我基本上是按照艺术品给标准来设计的身体，不出意外的话，日常生活中基本上不存在能够看穿灵性傀儡真相的情况。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林克他需要这种傀儡来干什么？
就我自己的经验来看，这种类型的灵性傀儡虽然拟人化的程度很高，但是基本上没有任何战斗能力，而且还比那些战斗性的材料难找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拟人化方面过高的需求，我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能完成委托。”
卡朋苦笑着回答道：“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大人当时的情况非常紧急，需要立刻赶往古雷塔弗帝国治疗，所以只是将需要我做的事情嘱咐了一下，至于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抱歉，我也给不了您答案。”
“那你为什么会找上我的？”倻德里亚的眼睛里简直快要蹦出来两只好奇的小兔子，“骨岩学派根本就不涉及灵性傀儡方面的业务才对。”
“是大人要求的。他当时和我说，制作灵性傀儡的第一目标就是您，如果您不答应的情况下，再让我找能够找到的最优秀的炼金术士。
很感谢您能够一口答应这次委托。”
倻德里亚点点头，什么也没多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黄金手臂，好一会儿后突然哑然失笑。
洛夫见倻德里亚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也不敢去打扰他，冲着卡朋招招手：“你和我去外面接受一下灵性傀儡吧，我也和你说一下具体的启动操作和注意事项。”
“好的，感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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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别和我客气，我和林克的关系好着呢，你年纪这么大，叫我洛夫就行。
话说回来，林克的情况还好吧？我当时手上有棘手的事等着处理，都没来得及来看看他。”
“当时的情况很糟，”卡朋满脸动容，深深叹出一口气，“我从未来就没有见过大人身上的情况，连心脏都已经完全损坏了，却能够冷静地将处理手段一一说明。
我这一生见过很多残酷的人，他们绝大多数都能将杀戮看作是家常便饭，对别人的生命根式视若无睹。
但在大人的身上，虽然他面对敌人毫不留情，你却感觉不到血腥暴虐的欲望，只是坚定的意志和冷静的思绪。
我也不知道大人现在的情况怎样，但是我相信，绝对不会是一个可怕的消息。”
洛夫微微抬起头，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慕然地感慨道：“像他这样的人，想要杀死他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吧。”
“当然，”卡朋还以为洛夫是在和他说话，果断地点点头，“这就是大人身上存在的奇迹，或者说，大人就是奇迹本身。”
“嘿，大叔你倒是殷勤的有点过头了，林克又不在，你这么拍他马屁可没用噢。
你这都和那些狂信徒有的一拼了，怎么，林克在你这里该不会都是信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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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夫冲着卡朋戏谑地笑了笑，然后就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从马车上拖出一个大约一米五左右的水晶箱子，倻德里亚制作的灵性傀儡就在其中。
不过洛夫并不知道，在他毫不在意的一句戏谑之后，却会得到来自卡朋的诚挚回答。
“大人，就是我的神。”
······
灯火通明，辉煌澎拜。
这是很多人对荣光长廊的形容。
可对于帝王，对于古雷塔弗十世来说，所谓的荣光长廊，只是记载着过去古雷塔弗帝国可悲历史的碑石。
每一任帝王的加冕，都在纯白的光辉之下，任何阴影都将无从躲藏。
一切都在欢庆，一切都在高歌，唯独那一任又一任被加冕的帝王眼底，越来越深邃的阴影能够显露出丝毫的真实。
然而极为可笑的是，纵使古雷塔弗帝国传到现在已经度过了整整一个纪元，即将到达全新的时代巅峰，迎接神裔的降临，连帝王都已经传了十任，可每一次为他们加冕的教皇，都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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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华贵精致的金丝长袍，同样慈祥宽厚的眼神，同样微微佝偻的脊背。
每一次，每一次古雷塔弗十世看向他从未变更过的面孔，都会有种错觉，好像这位老者甚至都活不到第二天，而且这位老者本身同样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的眼神中总是有种让人羡慕的洒脱。
然而，这就是个错觉。
一个纪元，没能让古雷塔弗帝国挣脱永恒教会的束缚，同样没能在老者的面孔上添上一丝新的皱纹。
他究竟活了多久？没人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死？没人知道。
古雷塔弗十世只清楚一点，只要这位老者还活着，古雷塔弗帝国就永远不可能挣脱无暇的光辉，只能在无数个无法安宁的夜晚中，亲眼目睹光明撕碎一切不被它认可的存在。
“陛下你还是这么喜欢盯着这些画像，要我说，不如你把这些画像都移到你的寝宫去吧，每天一睁眼，就可以和老祖宗们打个招呼。”
古雷塔弗十世侧过脸，从荣耀长廊的另一端，诗人一样的浪子踩着晃晃悠悠的脚步，提着一只酒杯走来。
随着他的脚步靠近，凌乱发丝下紫宝石一般的双眸闪烁着好像永远也睡不醒的色泽，静静地盯着古雷塔弗十世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
“伦纳德，我记得我说过别在大白天就让自己喝醉。”古雷塔弗十世冷哼一声从浪子，也就是伦纳德的身边走过，干净有序的脚步声在沉重的宫殿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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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纳德丝毫没将古雷塔弗的不满放在心上，依旧凝着他如猫咪一样慵懒的眼神跟上古雷塔弗的脚步：“陛下，这怎么能叫喝醉呢？这叫做微醺。”
古雷塔弗猛地停下脚步，伦纳德看似懒散的身形却划过一个圆润的曲线，晃悠了一下重新在古雷塔弗身边站稳，像他送去一个困惑的眼神。
“北方，屠城了。”
伦纳德一愣，然后站直了身体，指尖在酒杯上一划，玻璃做的瓶身就变成了一队白色的光点，噗的一声消失不见，让人有种怀疑眼前是否真实的微妙。
“方案呢？”
“训练一只精锐小队，去和那些摸不着踪影的不死骑兵对抗。”
古雷塔弗十世又开始继续往前走，最后在荣耀长廊尽头的房间里，有些颓然地坐下。
“是卡密伦的提意。”
古雷塔弗十世抬起眼，恨铁不成钢地看向伦纳德：“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比我手下绝大多数的臣子都更有能力，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帮我。”
伦纳德翻了个白眼，在古雷塔弗十世的对面席地而坐，身形向后一靠，蓬松的酒红色靠垫就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后，接住他的身躯。
密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怎么说的我好像没帮你一样。这么些年幸幸苦苦，我容易吗我。”
古雷塔弗十世本来只是随意提上一嘴，现在听到伦纳德反驳，顿时咬牙切齿起来：“你所谓的帮我，就是仗着你天赋足够优秀，每天在我这里大睡特睡？！”
伦纳德冲着古雷塔弗十世飞去一个白眼：“你别管我怎么帮你，你就说我帮没帮到你吧。”
“行，你小子。”古雷塔弗十世气的满脸涨红，最后好像把扶手当成了伦纳德一样，恨恨地砸了几拳，最后冷哼一声，接着道，“无光计划的进展怎么样。”
“还行吧，”伦纳德伸了个懒腰，五官都扭成一团，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浑然不顾古雷塔弗十世满脑袋的黑线，“上次查看的时候，好像已经可以做到军事化银月阶级一弧左右的水准了。”
“还是银月阶级，”古雷塔弗十世痛苦地捂住额头，“进展怎么越来越慢了。”
“大致上了解过一些，根据他们的说法，好像是神秘力量其实是有自主意识的，没有生命的东西很难控制大量神秘之力，所以才会进展缓慢。”
“管不了这么多了，伦纳德，你现在每天睡几个小时。”
“六个，怎么了？”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睡十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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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纳德急得坐直了身体：“没开玩笑吧，睡觉也会烦的好吧。更何况你根本就不是让我去睡觉的！”
“帝国很危险！”古雷塔弗一字一句地对着伦纳德说道，“如果帝国崩溃了，你看看谁还能给你这么清闲的日子过。”
“行吧行吧，”伦纳德站起身，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拍拍枕头就往外走去，“别忘了我之前和你说的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