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已经无法握住刀剑了。

  不论是谁来询问我相同的问题,我也只能给出他这样的答案。

  那些已经失去了的东西, 永远也不会再有回归的可能。

  我知晓自己失去的东西很多, 也知晓那些失去的东西令我发生了变化, 但是……

  固执的其实并非只有无惨。

  我和他一样固执。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令我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无惨面前的“咒”究竟是什么。

  看着继国严胜……不,应该称他为黑死牟了。

  我注视着他的脸,对他说了不能。

  我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源睦月,也不再拥有他记忆中的那些天赋。

  于曾经的我而言极为简单的事情,于现在的我而言却变得遥不可及。

  他沉默地注视了我好一会儿, 才开口对我说:“你……不该再出现的。”

  说出了这种话的黑死牟,却没有向我解释他说出这种话的原因。

  就好像只是单纯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而这个事实清晰易懂到根本不需要解释。

  “不对。”

  我反驳了他, “你根本就不知道。”

  他也根本就不懂。

  早在他见到我与无惨之前, 我与无惨之间的缘分便已经开始了。

  而不论是他还是我,都无法接受这份缘分的终结。

  所以我才会再次出现在他的身边, 而无惨也会再次同我说出那几个“天长地久”的字眼。

  这既是言语也是“咒”, 是将我们牵连在一起的无解的绳索。

  黑死牟无法理解,所以他只能带着那份不解离开。

  来给我送饭的鸣女安静而又沉默,坐在我面前一动不动得令人极易忽视她的存在。

  但她才是这座无限城的主人,是掌控着整座无限城的“鬼”。

  “无惨大人要见您。”

  在我将碗筷放下时, 她忽然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我只觉得有些奇怪, 哪怕鸣女才是掌控无限城的鬼, 但她也仍要听从无惨的命令。

  而无惨从不会做出这种, 仿佛是在询问我的意见般的事情。

  略有些疑惑地跟着鸣女的脚步, 穿过了蜿蜒扭曲的木质走廊,我看到了那个披着黑色羽织的背影。

  他就站在那里,站在此世与彼世的狭隙中,也站在我们的过去与现在里。

  无限城里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但四周却奇异得明亮,仿佛是存在着什么看不见的“太阳”,点亮了视线内所能看到的一切。

  鸣女悄无声息地退下,而无惨也在我面前转过身来。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在地板与地板的间隔中,所隐藏的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在无惨朝着我伸出手时,我抬脚跨过了那道深渊,将自己的手掌放在在他的掌心。

  他握着我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骨节分明的手指梳理着我的碎发,在我面前响起了轻轻的声音。

  “我找到了鬼杀队的位置。”

  他同我说:“关于产屋敷家宅邸的位置,已经有消息传送回来了。”

  四周很安静,无限城里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声音,由“血鬼术”所制造出来的特殊的空间里,存在着的也只会是“鬼”允许的东西。

  但那些没有发出声音的话语却钻入了我的耳朵,如同从地下疯狂生长的毒藤。

  他从不觉得自己在做的事情是错误的。

  在无惨看来,无论是杀死鬼杀队的剑士,还是杀死他所诞生的产屋敷家族,都是正确的事情。

  因为他们都在打扰他。

  那些阻碍了他的人,从不会在无惨这里得到什么好的结果。

  由产屋敷家所带领的、由被“鬼”杀死了亲人朋友所组成的鬼杀队,是令无惨觉得烦人的虫子。

  人类会怎么对待烦人的虫子呢?

  我已经能够想到他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了。

  “无惨。”

  我唤着他的名字,想要同他说些什么,但那些话堵在了我的喉咙里,令我无法凑出半个完整的音节。

  我仿佛能够看到他的未来。

  ——那不会是我们所期待的未来。

  但无惨的指腹按住了我的嘴唇,他做出噤声的动作,冰冷的额头贴着我的额头。

  “不要害怕。”

  我所爱的人对我说:“一切都将结束在今夜。”

  他的眼底里也有火焰,那是发黑的冰冷而又癫狂的火,要将他和我都燃烧殆尽。

  ——*——

  我知道无限城里正在进行激烈的战斗,告知我一切都将结束在今晚的无惨,命令鸣女将战斗的地点拉进了无限城里。

  被迫分散的鬼杀队员们,分别与不同的上弦之鬼相遇了。

  我只能知晓大致的情况——因为这是无惨告知我的,在今夜覆灭鬼杀队的计划。

  他同我说:“等到今夜过后,那些所谓的‘咒’也会消失了。”

  看着他的眼神,我忽然意识到——无惨错误地理解了什么。

  或许在他看来,无论是我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还是我无法接受他的血液,变成和他一样的“鬼”,都是因为产屋敷家。

  因为产屋敷家获得了诅咒,所以我也获得了诅咒。

  那么只要产屋敷家不复存在,那些与之一同降下的“惩罚”,也会随着他们的消失一并消失。

  所以抱着这样的念头,也是抱着与我的想法截然不同的念头,无惨在今夜降临了产屋敷家的宅邸。

  我不知道他会和产屋敷现如今的家主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会如何与那些鬼杀队的剑士们战斗,我只知道……

  一切都会结束在今夜。

  冥冥之中我也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在一切轮转之后,命运的齿轮停在了它最该停留的地方。

  今夜就是一切的终结。

  我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无限城中的哪个地方,只知道鸣女特意将我关在了最隐蔽的角落,我能够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或大或小的声音——那是上弦之鬼们与鬼杀队员之间的战斗。

  那样的声音里是否也有无惨所制造出来的?

  我产生了这样的问题。

  面对着那些被他杀死了家人和友人的鬼杀队剑士们,他又会说出什么话呢?

  思考着不必要的事情的我,忽然陷入了某种迷局般的困惑。

  我究竟希望他赢还是输?

  这样的问题盘旋在我的心中,久久无法降落。

  我想要和他在一起,正如我们曾经约定过的无数个“春节”,也正如我们曾经承诺过的无数个“天长地久”。

  但是……

  这样的未来,真的会来临吗?

  在无限城剧烈地震动摇晃着,四周都开始碎裂之时,我久违地从那裂开的缝隙中看到了月亮。

  「此月圆无缺。」

  无限城破碎的地板与墙壁散落在街道上,四周响起了人们的惊呼与嘈杂。

  无限城坠落时翻转的弧度令我的身体跌落在坚硬的地面,迸溅四散的木屑扎进了我的皮肤。

  血液从那些伤口汨汨涌出,刺痛感阵阵侵袭身体。

  我拔出了扎进手臂里最大的那根木刺,下意识开始寻找起那个人的身影。

  无惨。

  无限城已经降落,这也正意味着……鸣女也已经死了。

  失去了这一助力的无惨,此刻正在面临着什么?

  我想要去见他,所以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穿着只露出眼睛的奇怪衣服的人拦住了我的脚步,他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这位小姐……!您的伤口好严重,请和我来这边进行治疗……”

  “不。”

  我拂开了他们试图搀扶我的手,呼吸间能够察觉到自己的血液也在随着呼出的气息一起离开身体。

  但我不能去进行治疗,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有一定要做的事,也必须是在此刻去做的事。

  我必须去见无惨。

  没有阻止他,也无法阻止他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和他一起面对着他的结局。

  他唤醒了那些本不该出现的仇恨,也唤醒了对他恨之入骨的鬼杀队剑士。

  仇恨的火焰燃烧了千百年,点燃了他们的刀、也点燃了宿命的线。

  那些顺着命运的线燃烧过来的火焰,会在今晚将无惨彻底燃烧。

  我产生了这样的预感,所以愈发深切地希望能够找到他此刻的位置。

  但鬼杀队中的人拦住了我——他们想要帮助我。

  没人能帮得了我。

  他们不知道我和无惨的关系,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存在。

  但我知道:“你们不该拦我。”

  我捂住了手臂的伤口,那些猩红稠郁的血液浸湿了我的衣物,让我此刻仿佛从血池中爬出的恶鬼般狰狞血腥。

  我同他们说:“我必须去见无惨。”

  听到了这个名字的鬼杀队员,他们的眼神在顷刻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关切的目光霎时变化为警惕,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我的同时,对待我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但就在这样的时刻,就在我们的附近响起了巨大的声响,本属于剑士们与“鬼”的战场,被带到了与人群极为接近的地方。

  我看到了无惨。

  惨白的发丝在月色中泛着银白色的光泽,他的身上覆盖着黑色的毛发,狰狞的獠牙生长在他的身体各处——

  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而又残忍的模样。

  他被鬼杀队的剑士们围在中间,独自一人同他们进行战斗。

  一切都在朝着——宿命早已书写好的结果发展。

  鬼舞辻无惨犯了很多错,他点燃了许多人的怒火与仇恨,也将被那些亲手点燃的火焰烧死。

  这是命中注定的结局。

  在见到他在我面前露出身形的那一刻,我便明白了这样的未来将会在今夜降临。

  无惨会死。

  这样的认知倏然占满了我的脑海,令我再也没有暇隙思考外物。

  耳垂挂着那对熟悉的花札耳饰的炭治郎,他的身影仿佛在一瞬间同许久之前的那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缘一。

  继国缘一。

  那是起始呼吸日之呼吸的使用者,也曾是这世间唯一一个拥有着足以斩杀无惨的力量的剑士。

  但他却死了,死在了杀死鬼舞辻无惨之前。

  很久很久之前,我也被人称之为“能够杀死无惨的剑士”,但我却死在了无惨的手里。

  我想起了过去的一切,想起他抱着我恍惚的模样,也想起他曾亲手切开我的喉咙。

  无惨大抵是恨着我的,因为我曾做过的事情,恐怕他永远也无法真正理解。

  所以他注视着我的死亡,一次之后又是一次。

  说实话,就连我自己也不敢肯定,在这一次结束之后,我们是否还会迎来下一次的重逢。

  因为我……

  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健康的身体,出众的天赋,高贵的身份,富裕的家境,倘若真的再转生几次,不论是容貌还是名字,恐怕也会一一失去了。

  等到我不再是我,我也不再是源睦月,那么我与无惨之间的“咒”,大抵也会扭曲成我自己也认不出的模样了吧。

  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我也注视了炭治郎使用着我也曾使用过的日之呼吸。

  哪怕它现在被称之为“火之神神乐”,但我仍是知道的。

  那就是缘一留下的东西。

  他把自己的感情,连同他所使用的呼吸和剑术,一起留给了炭治郎的祖先。

  于是一代代地传承下来,又落在了炭治郎的手中。

  燃烧着火焰的刀砍下了无惨的脖颈,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场景的鬼杀队员们,全部都沉浸在了莫大而又难以置信的喜悦中。

  有人死掉了,而他们却在高兴。

  因为那些人的死亡并没有白费,无惨被杀死也正意味着今后将会有更少人的死亡。

  从我的喉咙里升起了粘稠的血液,那些血液从我的口腔里涌出,我猛烈地咳嗽起来,大滩的血迹在地面扩散。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闭上眼睛,更不能坐下休息。

  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情。

  我见到了无惨,却只是远远地看见了他。

  看见他……被人砍下了头颅。

  他无法再生了。

  我从未见过的日之呼吸的某一型抑制了他再生的可能性,令他的头颅无法回归到身体。

  ——鬼舞辻无惨死了。

  哪怕不用去看,我也能够知晓,这样的欢喜必定在顷刻间占据了所有人的脑海。

  因为在他们看来,鬼舞辻无惨早就应该死了。

  我不想认同也不想否认,甚至不想面对这样的场面。

  太过悲哀了。

  太过悲惨了。

  我落下了眼泪,呜咽与血液一齐从喉咙里涌出,它们有一些落在了地上,而另一些则是落在了无惨的身上。

  他的身体早已变得陌生,甚至根本不像是人类的身体。

  但我将那样的身体抱在了怀里——我所拥抱着的,是我最为心爱的人。

  我对他的爱延续了太长的时间,甚至连我自己也有些看不清楚它真正的模样,但我知道的是,无论无惨变成了什么样,我也仍记得我们曾许下的约定。

  我只是没有想到。

  我没能料到,没能猜到也没能预知到——

  原来注视着心爱的人死去,竟然是如此痛苦的感觉。

  仿佛要将心也一并撕裂,那是远胜于任何病痛带来的折磨。是比所有的□□上的疼痛更加剧烈的痛楚。

  我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也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萦绕在我的脑海中的,只有一个声音。

  那是我的声音。

  残忍而又冷酷。

  ——我最最心爱的人,就这样死在了我的怀中。

  他尚存着一丝的气息,在我的怀中,那具异于人类的尸体的脖颈处涌出大量的血液。我们的血液混杂在一起,以至于我也分不清我所感受到的血腥味究竟是我自己吐出的血液还是弥漫在四处的他的血腥。

  很奇怪——没有人来阻止我,也没有人将我拉开。

  这是我在失去意识的瞬间才想到的事情,那些鬼杀队的剑士,让我达成了我最后的心愿。

  我怀抱着无惨的身体,将他那被斩下后已经逐渐消失的脑袋放在他的脖颈上。

  没有任何作用。

  已经无法安放回去了。

  这样的认知令我倏然清醒过来,也意识到了自己这时候究竟在做些什么。

  心脏阵阵抽疼着,乃至身体上的伤口反而无法带来多少痛苦了。

  “原来,”从我的口中忽然涌出了这样的话语:“是这样的感觉啊。”

  这是极轻的声音,甚至连我自己也有些听不清楚,也连我自己都要询问——

  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回答不出来了。

  在脑海中占据了上风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悲哀。

  我变成了比恶鬼还要丑陋的东西。

  最初的我分明是因为不想让心爱的人看到丑陋的模样,所以才不希望变成“鬼”,可没有变成鬼的我,却让我所爱的那个人,看到了远比我变成鬼更加痛苦的景象。

  多么可悲。

  不是在感慨着我所爱的那个人,而是在感慨着我自己。

  所谓的咒并非是无惨的执念,而是我的执念。

  是我不愿意放手,不愿意与他的缘分结束在久远的过去,所以才固执地让自己留存在了此世,哪怕付出一切、面目全非,也希望自己能够再次与他相见。

  是我犯下了巨大的错误,让我心爱的人忍受了无数次难以承受的痛苦。

  大抵是因为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所以连同无惨的面容也变得依稀不清了。

  注视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去——

  原来是这么痛苦的感受。

  我忽然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意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

  我不该这样的。

  从一开始就错了。

  正因为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开端,所以最后所迎来的结局,也一定只会是错误的结局。

  这样的错误横贯了千年,蔓延在了我们记忆中的每一个角落。

  属于我们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一一浮现,有什么东西正在抚摸着我的脸颊。

  是某个人的手。

  那只手掌温暖而又宽厚,我也分不清那究竟是谁的手掌了。

  有一个声音同我说:“天长地久……”

  那道声音轻柔虚无,飘渺得令我悚然。

  不会再有了。

  也不会再迎来了。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在我意识到自己错误,明白了一切都应该终结在该终结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无惨……”

  我唤着那人的声音正在颤抖着,声线里满带着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感情。

  在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天长地久。

  “我们所拥有的,只是‘咒’。”

  那是因果,是初终,是无穷无尽、延绵不绝的遗憾。

  ——*——

  很难说鬼舞辻无惨这时候究竟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躺在她的怀里的。

  他作为人类时便喜欢着的人,同他许下了约定的,名为“源睦月”的人。

  她再一次面临着死亡。

  但是这一次,无惨却不是像以往那样,自己活着看着她死去了。

  他的头颅被燃着火焰的刀砍下,砍下他头颅的剑士耳下挂着熟悉的花札耳饰。

  他上一次见到的、这个花札耳饰的真正主人,也曾经几乎要将他杀死。

  鬼舞辻无惨仍记得那个剑士的名字——继国缘一。

  他也同样记得那个戴着花札耳饰的少女的模样。

  他只是忘记了……自己的模样。

  鬼舞辻无惨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思考,自己究竟是产屋敷无惨还是鬼舞辻无惨,这种看似毫无意义的问题令他纠结了许久。

  在某天夜里,他看到月亮升起来时,忽然便做出了决定。

  他舍弃了作为人类时的一切,连同姓氏也一起扔掉了,但是……

  唯独她所赋予的名,又被他留了下来。

  鬼舞辻无惨大抵是爱着她的——这种说法并不正确。

  当他抱着在今夜覆灭鬼杀队的念头出现在产屋敷家的庭院中时,令人心厌的熟悉而又安心的感觉在心底油然而生。

  在很久很久之前,无惨所生活的地方,便与这座宅邸几乎一模一样。

  产屋敷家年幼的孩子在庭院里游戏,从她们的口中冒出来的,是属于孩童的稚嫩而又天真的声音。

  “你有过梦想吗?”

  产屋敷家那个因为疾病缠身,而变得面容丑陋如恶鬼般的家主问他——

  “你有过在意的东西吗?”

  鬼舞辻无惨沉默了。

  他的视线落在庭院中产屋敷家的孩子身上,但他所注视的却不是她们本身。

  他在透过她们,注视着自己记忆之中的那个人。

  在他与源睦月初次相遇的时候,她还是身份尊贵的睦月姬的时候,她也是如这般年幼的模样。

  鬼舞辻无惨无法像她那样从房间里出去,于是睦月姬一个人跑到庭院里玩,她跑回房间里的时候,脸上挂着灿烂而又单纯的笑容。

  她说:“我帮无惨一起把游戏做完了,也把因游戏所产生的快乐,也一起给无惨带回来了。”

  鬼舞辻无惨忽然想要开口回答他了。

  “是有过的。”

  他的声音飘散在了冰冷的月色中。

  【大正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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