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雾弥漫
刚下过几场雨的中阳街，泥泞不堪。
路人渐渐多了起来，都行色匆匆，小贩们开始吆喝着卖早点和早报了。
展鸿看向走在后面的安探长，停下脚步等了对方一会儿建议道：“探长，我们去探病，是不是该买点什么？”
安子琛不经意的扫了眼路边，视线定格在卖花的摊位：“我不是太了解香法医的喜好，你觉得该送些什么？”
安探长的脚步停在了卖花的小贩前，仔细打量起那些诱人的玫瑰花，他捂着鼻腔，打了个喷嚏，又离远一些。
“那就送花吧。”展鸿摸着脑袋说道，“探长，你说凝儿姐喜欢什么花？菊花怎么样？”
安子琛的瞳孔微微睁大，诧异的看向那个探员：“你在开玩笑吗？还是送玫瑰吧。”
展鸿摇了摇头，说的十分认真：“菊花多好看，凝儿姐虽然时而热情似火，但通常情况下都如菊花般高雅纯洁，在海城，是人人艳羡的名媛小姐。
又聪明果敢，又美丽大方，还是香水行的老板。
留洋学医归国后就是我们巡捕房的特邀法医，屡破奇案。
如果我能早生几年，可能就会考虑追求她了。”
“……”安子琛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钱递给卖花的小贩，单手捂着鼻子，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一束玫瑰。”
“好嘞！”卖花的小童连忙包好一束花递给安子琛。
安探长捧着花，单手捂住鼻子，径直往前走。
展鸿连忙跟了过去，碎碎念道：“探长你怎么就买玫瑰花了？那菊花多好看啊。”
安子琛睨了对方一眼，将手里的花塞到展鸿的怀里：
“你想买菊花我不拦着你，你可以直接送去教堂，祈祷一下你的凝儿姐，不会把你直接送去天堂。”
展鸿诧异的看向大步走远的安探长，看了眼怀里的玫瑰花，璀璨娇艳，肆意张扬，其实也挺好看的。
他疑惑的摸了摸后脑勺：“凝儿姐为什么要送我去天堂？”
安子琛和展鸿来到了香凝儿的诊所，他抬头看向上方的牌匾：宁乡医馆。
宁乡……凝香……香凝儿？
安探长思考着，迈步走了进去。
医馆里冷冷清清，外面挂着“歇业”的牌子，但这里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怀里抱着个三岁大的孩子。
香凝儿正在给孩子看病，她抬头看了眼安子琛和展鸿后，给这对母女包好药，叮嘱母亲该如何服用，送她们离开。
“香医生，等我家那口子回来后，我就把医药费补给你。”
香凝儿含笑点了下头：“不着急。”
她目送那对母女走远后，才回了医馆，眼前就多出一大束玫瑰花来。
“凝儿姐，送你的。”展鸿笑道，“我们来探望下你的伤。”
香凝儿低头嗅了下花束，新鲜宜人，她接过花笑道：“谢了，你小子还挺懂事，知道来看我还送束花，不像某些人……”
香法医意有所指，瞄了眼两手空空的安探长。
怎么说自己挨的这一枪，还是他安探长和王六爷争执，擦枪走火伤到的。
这个安大探长也不知道买点礼物，慰问一下自己。
礼物是小，心意是大。
毕竟安探长现在是自己的上司，出于同事间的情谊，也该有点表示。
展鸿忙解释起来：“不是啊凝儿姐，这花就是安……哎呦~”
脚貌似被人踢了下，展鸿疑惑的低头看去。
安子琛迅速收回腿，语气略带调侃：“香法医那么多的追求者，应该也不缺送花人吧？”
安探长掩鼻，站在诊所的书柜前，发现这里有各色的花束插在花瓶中。
想必是爱慕香凝儿的人送的，玫瑰居多，十分艳丽，各种颜色都有。
“呵~安探长说的对。”香凝儿冷哼道，把手里的花放去里间屋子。
“探长，你刚才怎么不说那花是你买的，凝儿姐都误会了。”展鸿小声嘀咕道。
安子琛不以为然的抖擞了下眉毛：“谁送的不一样？我们是来探病的，又不是来求爱的。”
安探长的话刚落，门外就传来声音，他的眼里流淌过不易察觉的光亮来。
“香小姐，六爷来给您送点补品。”
人未到，声先到。
王六爷带着几个下人就走了进来，下人的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盒。
王六爷看到安子琛和展鸿后，有些诧异，旋即笑着打起招呼来：“哟~安探长也在啊，来看香小姐的？”
“嗯。”安子琛礼貌性的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我六爷也是个爱憎分明之人，昨晚的事情，还是对不住了。”王六爷抱拳，“一时气恼就冲动了，误伤了香小姐，也误杀了马庆。”
王六爷掀开马褂的前摆，坐到一旁，漫不经心的说道。
香凝儿听到外面的说话声，那双杏花眼里流转过一丝暗沉，她给巡捕房拨了通电话。
放好花后，香凝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堆笑道：“六爷亲自来看小女子，我这小医所也蓬荜生辉起来。”
“哈哈哈，你这丫头自小就会说话。当年你父亲还在的时候，就伶牙俐齿的，整个海城谁不知道香家小姐啊。”
香凝儿浅笑，替王六爷斟了杯茶：“六爷尝尝看，上等的茉莉花茶。”
王六爷掀开盖子，吹去浮茶饮啜一口后轻轻说道：“我听说，那个秀秀在今早就要转交到第一监狱了？”
安子琛不动声色的淡淡回应：“是。”
“唉~”王六爷叹了口气，“她也算是我老友的孙女，没想到会沦落至此，都怪我啊，当初没能发现马庆那伙人的嘴脸。”
“其实这件案子，我还有些疑惑。”香凝儿突然开口，一缕幽香又漂浮进了安子琛的鼻腔，他没有感到刺鼻，而是安静的看着那位女法医。
王六爷端茶的手怔了下，将茶杯放回桌面：“哦？有什么疑惑？”
“秀秀被马庆他们卖给了一家屠户，后来，那对屠户得了疟疾，都病逝了。
之后秀秀就辗转各地，打杂工为生，据花玲珑说，秀秀是在三年前进的戏班。
按理说，她没机会识字。但我们发现，她会识文断字，而且还懂得还挺多。”
安子琛接着香凝儿的话开口道：“没错，而且据秀秀说，有个神秘人这几年一直在帮她，为她请先生读书识字，学装台，学唱戏，让她可以糊口，她也很感激这个人。”
“这倒挺有意思。”王六爷挑眉笑道，低头又饮了口茶，“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帮她？”
香凝儿噙着笑，不经意的说：“我以为六爷你知道。”
“笑话，我怎么会知道？”王六爷的脸色微变，他起身告辞，“既然香小姐无事，那我就走了。”
“且慢！”安子琛挡在了王六爷的面前，直直盯着对方。
王六爷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安探长要干什么？”
“六爷昨天的枪突然走火，我觉得奇怪，就顺便检查了一下那把枪。
发现并不是走火，而是六爷在和我争执的过程中，已经算准了弹道，扣动了扳机。
马六不是您误杀的，而是有意为之。
而帮助秀秀的那个神秘人，就是六爷你，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