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人都有年老的时候，你养育了林雪儿，现在她照顾你，也是理所应当。
林爷叹了口气，“我也只是给了她口饭吃。”
“我教她那点荣门的手艺，已没办法在这个社会好好生存了。”
“现在的荣门，可不像以前的荣门，那些徒子徒孙，已经没有半点规矩可讲了……”
“现在荣门的路越走越窄，我看过不了多久，荣门这口饭，是吃不上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猜，林爷不会平白无故和我念叨这些。
他一定是有什么要说的。
他就像当初白爷给我介绍千门一样，一起聊起荣门来。
“其实我入荣门的时候，师父都立下了规矩，荣门的老规矩首先讲的是，盗亦有道。老弱要让行，妇孺需绕道，救命钱要帮保!”
“这些，本是荣门立身之本，可现在这些小蟊贼，他们根本不管这些规矩。只要能把钱搞到手，他们什么都敢做。”
说着，林爷摇头叹息。
“哎，现在的荣门，是完啦！”
我点头，说都一样，我师父也说，现在的千门，也完了！
这倒不是为了迎合林爷说的假话。
白爷的确说过。
从前的千门，讲智谋，讲手法，输赢靠的是自己手上的活和智慧。
现在的老千，动不动就是用高科技。
就算是普通人，按按遥控器，也能出千骗人。
什么药水，什么控制器探测器，总之，所有能利用的先进技术，都被用上了。
已经没人再愿意学习手法千术了。
要不是白姐为我收集了无数千术案例，把世界上出现的各种千术技术都让我仔细研究了，靠白爷那种纯技术手法，估计我也搞不定很多千局。
林爷又道，“这次住院我也发现，现在的监控，录像手段是真先进啊，荣门那点道行，好多都没了用武之地。”
“我也想好了，从此以后，退出江湖，归隐回乡……”
林爷抽着烟，将一粒棋子重重地放在棋盘上，淡然说道。
我倒是很赞同林爷的想法。
像他这样的年纪，能混个囫囵身子，安稳回乡。
就算身子带了残缺，也算不错了。
林爷从桌面上拿着一枚車。
悠悠地问道，“白龙，你觉得雪儿怎么样？”
我联想到林雪儿那红红的眼眶。
似乎有些明白林爷的意思。
但我依旧装着糊涂，回答道:
“聪明伶俐，性子倔强!”
“就像你手上的車，最具杀气，如剑如刀，锋利有余。”
我想起上次她和陈哥联手骗我，然后还敢潜入我的住处偷钱的事，不由说道，“只是，她比車走的线路，还没规矩，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林爷哈哈大笑。
“是啊，这丫头，从小自立自为，特别任性。”
林爷再次看向我，“我是想离开这里，回乡归隐了，可雪儿，还有大好的青春。”
“我不想让这丫头，继续混荣门这条路了。”
“她那性格，要是让她独走江湖，早晚会折。轻则蹲上几年，重则就是丢了性命。”
“所以，我想说的是，要是你不嫌弃，以后就让这丫头跟在你身边。为你端茶倒水，做饭洗碗就行……”
林爷说的很诚恳。
也的确是老派江湖的口吻。
只是，让林雪儿给我端茶倒水，做饭洗碗？
林雪儿那性格，是做这些事的人吗？
当然，林爷对现实社会清清楚楚。
之所以这样对我说，他不想林雪儿继续走荣道。
担心他离开之后，林雪儿没有人照顾。
希望有个人，能代替他。
我想了下，便开口说道:
“林爷要是不嫌弃，对我也放心，就让林雪儿跟着我吧。”
“我从小没有兄弟姐妹。我一定会把她当成亲妹妹看……”
我说的是实话。
和刘萌住一起之后，我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白姐可以收留我，那么我怎么不可以收留林雪儿呢？
最后的选择，就是把她当成妹子一样看待。
林爷的脸上，立刻露出欣慰的神情。
“白龙，还有一件事……”
林爷说上次，林雪儿被你赢下的那块绿松石，还在你手上吧。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绿松石。
其实今天我过来，就是想当着林爷的面，把这枚绿松石还给林雪儿的。
没想到，林爷倒提起它。
林爷说这枚绿松石，是当年在雪地里捡到林雪儿时，就藏在她的襁褓之中。
他说林雪儿是他在京城捡到的。
我觉得，林爷是有意要把林雪儿的事完完全全告诉我一般。
估计，他还希望我能帮林雪儿找到她的亲生父母。
或者无论是林爷还是林雪儿的内心，都抱着这样的期盼吧。
“这事儿说来话长，当年京城一大人物家中被盗，丢失一件祖传珍贵古董。当时这位大人物动用各种力量，扫荡了京城荣门各路人物，几大荣门损失惨重，主事的荣门门主尽皆被抓。”
一时间，为了保存自己的力量，各家门主产生内讧，指责是对方盗了这家，但整整半月，也没找到物件到底在哪里。
林爷淡淡说道，“那时，京城有位曾和我有交往的官方人物找到我，让我去帮着查下。”
林爷看了我一眼，说道，“后来，我还是通过金门的人，才找到那件东西。”
“说起来，也与千门有关。”
原来，是那大人物的小儿子赌博输了钱，借了高利贷。
为了还钱，他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家里的古董身上。
所以找了个荣门会穿线儿人做了个局。
荣门盗术中，分为白手，穿线儿，和柳具等。
穿线儿指的是溜门撬锁的行家。
可用一根丝线，就能打开千百种锁。
那个公子哥做局将家里的人引开，让那穿线儿的盗走那件古董，然后将古董倒卖。
当时那件古董卖了一千块钱。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
普通职工才二三十块钱一个月。
能上万收入的万元户，整个滨江也寥寥无几。
林爷淡淡地说道，“也是我运气好，走了几十年江湖，也结交了许多朋友。”
“我从一金门的朋友得知那公子哥到了一家地下赌场，又找到一个蓝门的朋友了解到这位公子哥输了钱，还借了高利贷。还好，我查到古董去处时，刚好那件古董被人带到口岸，差点就入了港澳一带。”
林爷脸上，透出一丝开心，“也算是做了件好事，不然，那件古董，就会流失在国外了，那可是国家的损失。”
“现在那东西，价值至少也是几百万了。”
“离开京城那天晚上，天上下着大雪，我在路上，听到有小孩的哭声，上去一看，是个刚刚满月不久的女婴。孩子白白净净，看着特别招人喜欢。我知道，这是有人故意弃养的。我便把孩子抱走了。这孩子，就是林雪儿。而这枚绿松石，当时就藏在她的襁褓里!”
“那个位置，靠近一处公家人的住宅小区，不知道是里面的人遗弃的，还是遗弃的人有意放在那个位置，希望里面的人收养的。”
林爷的目光，似乎回到二十年前，想了好一会。
林爷抽着烟，指着松石的一边说道，“绿松石是传统宗教佛教的佛教七宝之一，称为松石，这枚绿松石，有一股淡淡地灵光，还有一股川藏地区奶酥的气息，我想那必定与藏区有关。”
“遗弃雪儿的人，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要不是我见雪儿命悬一线，也不愿意出手救她，毕竟京城之地，必定有大富大贵的机会，要是那小区的人出来抱养了她，她必定能过上令无数人羡慕的生活。”
“而跟着我，除了能活条命，实在没给她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