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看着她。
面色平静，一言不发。
顶级老千，必须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我能做到脸色不变。
但我的内心，却是无穷的不甘。
种种情绪如翻江倒海。
悲伤，愤怒，无奈。
一身千术，今天就要毁于一旦。
梅姐的话，的确是一条出路。
但这条路，却是一条屈辱之路。
我如果像一条狗一样对五哥摇头摆尾，乞求可怜，或者能救下这只手。
但这辈子，我的所有雄心，我的所有坚持。
就将一溃不返。
各种情绪，在我心里交织，升腾。
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手，我思量着。
忽然，我抬起头，看向邱眼镜。
神情冷冽，目光如刀，狠狠吼出声来，“四眼，剁手有什么意思，你不如杀了我。”
我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然，下一次，我绝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的口气，决然而凶狠。
目光透着一股骇人的杀气。
邱眼镜脸上一颤。
然后一把抓住我的衣领，脸凑到我的跟前，咬牙切齿，大声吼道，“王八蛋，你他妈敢威胁我？”
我漠然地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半点退缩。
脸上，带着异常的讥笑，“对，就是威胁你！来啊，弄死我！谁他妈不敢，谁是婊子养的!”
邱眼镜啊一声大叫，猛地举起刀，大吼，“谢哥，把这货的手按好了，我剁了再说。”
我依旧对着他，大声吼起来，“来，剁，老子看着你剁，来，来啊…….”
邱眼镜高高举起的刀，猛地砍下来。
屋里的所有人，呆呆看着我和邱眼镜的一阵猛怼。
没人相信，我在此时，竟然敢如此嘴硬。
或者有人会问，这算什么赌法。
但在千术之中，的确有这样一条。
气势之赌。
敢在这样的情况下，撂下这样的狠话。
不是我不害怕，而是我在赌。
当然，我并不是没有根据。
因为我发现，今天绑我过来，然后指我出千，还要剁我手这件事，本身就疑点重重。
邱眼镜想报仇没错，但他完全没有必要将我拉到这里来。
只需要将我拉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然后该砍就砍，该杀就杀。
而且，从他们一起到餐馆堵了我时，我就发现，四眼的地位，不如姓谢的男子。
进了这间办公桌后，姓谢的对梅姐是恭恭敬敬。
而梅姐对五哥又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估计邱眼镜连和五哥说上一句话的机会也很难，五哥怎么可能直接为他出面。
所以，这件事背后，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目的。
现在这伙人，是在演戏。
在这个办公室之中，没有五哥发话，任何人都不敢真正剁我手。
无非是要击溃我的心理防线，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
所以，我敢赌。
千局如棋局。
步步存陷阱。
此时的邱眼镜，已如输红了眼的赌徒。
脸被气得通红，拿着砍刀的手，在空中颤抖。
举起的砍刀。
狠狠地向我手上砍下去，雪亮的刀锋，令人胆寒。
我的全身，还是一股寒意。
毕竟，我是在赌。
能不能赌赢，我不敢肯定。
“砰……”
刀重重地砍下。
但，那刀，却砍在离我手足有二十公分远的位置。
邱眼镜也不看我一眼，带着无尽的不甘心，转身而去。
我赢了。
看着邱眼镜怅然的失落，连报仇也不能的样子。
我不由为他悲哀。
他和杜哥，都只是五哥手下的一个工具。
其实，这也是很多老千的悲哀。
在江湖上，老千被认为就是金主的工具。
五哥设计的这个局，让邱眼镜演砍手这出，只是吓我。
所以无论是杜哥还是邱眼镜，没有得到主人的首肯，他们最多也只能说点大话。
果然，五哥拍着掌，“不错不错，白龙，你是一条汉子。”
“不怕死的我见过，但不怕死的老千我真没见过，而且剁手还敢叫板的老千，我听都没听说过。”
他对杜哥道，“杜斌你去把陆飞叫过来。”
然后，他看看梅姐，“梅子，给四眼拿五千块钱，让他回老家去。”
梅姐立即点头，“我立马办。”
杜哥非常恭敬地向五哥行了个礼，然后，狠狠瞪我一眼，“五哥，那我先出去了。”
梅姐不耐烦的挥挥手，“走吧走吧，别在这丢人了。”
丢人？
梅姐的口气真大。
她的身份，必然不低。
如果单纯的是五哥的女人，应该没有这样的派头。
毕竟，这种江湖帮派，江湖大哥身边的女人，她们的存在，无非是因为漂亮或者某方面的能力，满足男人的欲望而已。
一般的女人，是不会干涉男人的江湖之事的。
像梅姐这样能代替五哥说话的人，必定还有别的身份。
我看梅姐时，她的目光也看着我。
而我，没有丝毫回避。
她的目光，却慢慢转向五哥。
然后坐在五哥身边。
五哥拿出一盒烟，梅姐赶紧抽出一支点燃，然后给五哥放在嘴上。
这一刻，她又是五哥不折不扣的女佣。
五哥一把将她拉在自己腿上，另一手钻进女人的衣服之下。
对梅姐上下其手，毫不顾及有这么多人在场。
而在场的人，似乎见怪不怪。
我更奇怪梅姐的身份，的确，有点让人无法理解。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这人就是杜哥去叫过来的陆飞。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外貌平庸。
平静如水，深沉稳重，但我却从目光中看到了阴沉。
五哥指着我，“陆飞，这小子有点意思。”
陆飞看着我，冷冷说道，“我的两个手下栽在他手上，当然有意思。”
五哥却是一脸不屑地笑道，“陆飞啊，你手上是些什么人啊，连一个毛头小子都搞不定，这赌场不知道多输了多少钱出去。”
陆飞脸上一冷，“五哥，那两人学艺不精，被人搞了是活该，但我在赌场安排的这些手下，个个都是精兵强将，你没有必要担心。”
五哥哼了一声，“这个，也难说。”
然后，五哥吐出一口烟圈，“白龙，我给你一个机会。”
“我让你赌一次。”
“如果你赢了陆飞，我立即放你走人。”
“如果输了，你得接受我的任何处置，那怕，我剁了你的手，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