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云雨巫山

  “那怎么行?”

  “反正最后不都是一样?”

  看着关山月脸红,纪苍海觉得找回了点场子,慢慢悠悠地在车流中穿行,驱车来到了僻静的小区。

  关山月没有多问什么,纪苍海带她到了24楼独户层,按开房中的主灯,暖色灯光照亮角落。

  两个人都很安静,默契地各自挑好室内鞋,纪苍海去洗了洗手,关山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像是同居多年的夫妻。

  纪苍海高挑的身子迈进浴室,不多时便穿着黑绸睡裙出来,长发洇着水气,修长匀称的双腿在暖灯下更显韫色。

  纪苍海坐在一旁,拿着iPad看起了《经济研究》期刊,朝她颌首,“去吧。”

  雪松的味道若有若无地绕在鼻间,关山月不敢看她,红着耳垂盯着电视说,“我......我再看会儿。”

  纪苍海瞥了一眼电视,这个她也看过,直接指了指屏幕剧透道,“凶手是他。”

  关山月:......

  太坏了吧。

  关山月慢慢腾腾地站起身问,“我穿什么呀?”

  按剧情发展来说,这个时候纪苍海就应该把自己大一号的衬衫给她,来个下.身失踪穿法,露出白皙的腿什么的。

  她不,她笑了笑说,“你的校服。”

  这是什么恶趣味啊?!

  “你为什么......把我的校服带来了。不是,哪里还穿得下?”

  “你又没长多少。”纪苍海支着下颔打量她。

  关山月无言以对,只好哼哼着,“......那真是对不起了。”

  纪苍海挑眉,将浅蓝色的校服递给她,关山月说,“你是不是早有预谋啊?”

  还说她是小变态呢,明明自己才是。

  纪苍海很干脆的点头:“对。”

  很好,很坦然。关山月木着脸进了浴室,里面的雾气还没散去,镜中是少女朦朦胧胧的倒影。

  她看着手中干净的浅蓝色校服,为了满足纪苍海的恶趣味,不得不认命地穿上了。

  褪去了些稚嫩的面容配上高中生的校服,竟还是那样合适,洗过澡后透着微红的白皙皮肤,又似是那个春心萌动的少女。

  她确实没怎么长,纪苍海笑出声,关山月:“!你笑什么?”

  纪苍海说,“没事,很适合你。”

  谢谢你。关山月嗔了她一眼。

  纪苍海站起身,目光滑过她,往房间走去,关山月踌躇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房间没开灯,外界的余光便能照亮房中的黑暗,关山月禁不住朝落地窗走去,夜景犹如展开的画卷,京城的古韵翩然纸上。

  纪苍海安静地陪她看着夜景,点点光带向前延伸,她突然指了指很远的一个小点,“那里是我们学校吧。”

  偌大的陌生城市,她只知道学校在哪里。不像南壄,整个城南的捷径都被她走遍了。

  她已经很久再没有去她的秘密基地,她突然又开始想家。

  如果不是纪苍海在身旁,她可能会哭出来。

  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

  两人都默然不语,各有心事,纪苍海给自己倒了点酒。

  关山月回头说,“我也要喝。”

  纪苍海看了她一眼,还没说什么,她便抢答,“我成年了。”

  偌大的房间依然很安静,但与昨天的沉寂截然不同,被地暖撩起的酒香绕在两人之间。

  关山月与纪苍海轻轻碰了碰杯沿,像老手似的一饮而尽。

  她似是有许多自己的心事,纪苍海并没有阻止她,似笑非笑,“苦酒入喉心作痛?”

  关山月咳了两声,确实有被辣到,纪苍海将水递给她,清凉的水顺服了隐隐泛热的喉间。

  她目光如水,靠纪苍海近了些,温顺得不像话。

  纪苍海望着窗外闪烁的灯火,这些年,她一直没有问,“为什么想学医?”

  关山月沉默着,很久很久。

  她说,“很小很小的时候,一直都是外婆在带我。”

  纪苍海看她,她垂着眼眸,长睫像桥,“我小时候很不乖,不喜欢她出现在我身边,因为我的同学都是年轻漂亮的爸爸妈妈来接。”

  “可是我的外婆老了,身上的味道很重,话又很多,耳朵听不清,眼睛也不好。”

  “她好像就是围着我转的,但她的一生我知道得很少,她或许说过,只是我不大记得了。”

  她的心事很重,她的声音很轻,

  “我以为她会一直在我身边那么多话,那么多话,但是我没想过她也会死。”

  “我看着ICU里躺着的她,我想不起来哭。”

  “她好像很爱我,我只是在喊她外婆。”

  关山月闭上眼睛,“外婆,外婆。”

  “我喊着喊着,她就不在了,‘滴’地一声变成一条线。”

  她好像说完了,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闭着。

  她没有哭。

  纪苍海倏然只想放下满心的戒备,轻轻地抱着这个孤单又听话的女孩。

  纪苍海的爸爸纪忘言去世的时候她还小,对世界的感受并不深刻,只是觉得大家吵闹得过分,乡镇上的白事一向喧嚣。

  有人对她说,“你爸最疼你了,你怎么不哭?”

  她不知道。她没说话。

  妈妈忙完了接待宾客,实在饿极了,在一旁就着眼泪吃白米饭,也不吭声。

  她懵懵懂懂的,像个大人,“妈,以后我来撑起这个家。”

  她妈一边哭一边轻轻打她,“你懂个什么呀?”

  她睁着那双黑珍珠似的眼睛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每个人的成长都是不一样的。

  纪苍海什么也没说,只是牵住了她的手,她像捉住希望似的,扣入纪苍海的指间。

  关山月睁开眼睛说,“为什么人要生病?”

  “为什么外婆要生病。”

  “为什么阮秋迟也要生病。”

  马凡氏综合征常常伴随着心血管异常,她那时才知道,为什么阮秋迟可以不用参加体育运动,原来阮秋迟总是这样,总是什么都不说。

  阮秋迟,纪苍海记得,是关山月高中的同桌。

  那天已经很晚了,关山月还没有回来,纪苍海去找她,她哭红着双眼跟她回了家。

  她说她最好的朋友生病了。

  她说再也不能和她做同桌了。

  纪苍海问,“现在她怎么样了?”

  关山月笑了笑说,“现在在国外,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

  现在的医疗水平,家族遗传的马凡氏综合征平均寿命已经大大延长。

  纪苍海“嗯”了一声,抚了抚她的发顶,“会好起来的。”

  无论什么事。

  关山月像小猫似的蹭了蹭她的手心,眼睛里却要漾起水色。

  “你外婆。”纪苍海的目光有些幽深,只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问起梁芋说,“你想见你妈妈吗?”

  关山月拿起纪苍海的酒杯,下唇含在她吻过的地方,轻轻抿了一口说,“她过得好吗?”

  一个女儿要通过另一个人来了解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谁的失职?

  纪苍海被她扣住的手心有些发热,“也许好吧。”

  梁芋在她外婆ICU外就和关简提了离婚,现在独自一人满世界跑。

  “那就不打扰她了吧。”关山月笑了笑。

  她不想见我一定有什么原因。

  纪苍海轻叹一声,微微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独属于关山月的味道混着酒的清冽,似是在混沌中成长的少女。

  纪苍海轻轻一吻便要离开,关山月却仰着头,微红的眼尾染着醉意,伸手环住她的脖颈,主动探入她的唇舌。

  纪苍海望着她清纯无辜的容颜,那双眼紧闭着,长睫轻颤的样子,很乖。

  身上撩起热意,关山月嘤咛一声稍稍退了开,温热的唇撩着纪苍海的耳际,在她耳边轻唤,“姐姐......”

  这一声听得她心口发热,她忽然忆起那一晚,关山月也是这样,唤她姐姐。

  在法庭听完关简审讯回来的那天,路上纪苍海一言不发,关山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之间死一般沉默。

  关山月在进门时,忽然停住了脚步,房内光明一片,无家可归的小猫红了眼,她说,

  “姐姐,你也不要我了吗?”

  大雨倾盆而下,她眼中的水雾绕着风,绕着数不尽的黑夜与黎明。

  纪苍海没有说话,浓云中似是隐隐传来雷声。

  “可是,我喜欢你啊。”她似是流了眼泪。

  再后来,就是散乱的炽热和茫然的呼吸。

  那天晚上,她只记得关山月一声一声地唤她,姐姐。

  “那时候......发生了很多。”纪苍海垂下眼眸,“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

  从那以后她们的关系再不似从前,纪苍海再也不能只是担任姐姐的角色,可她觉得不该是这样。

  二十来岁谈恋爱只要喜欢就好,关山月不顾一切只争朝夕,她希望得到真诚又不含杂质的爱意。

  可到了三十多岁更多考虑的是权衡利弊,纪苍海不止有爱情,友情、事业、社会地位同样重要。

  但不该是哪样呢?

  纪苍海希望她能好好学习,于是她再没逃过课,每天学到凌晨。

  纪苍海要求她听话、懂事,于是她改了傲娇性子,开始柔和安静下来。

  纪苍海喜欢她在床上叫姐姐,于是她便句句都是姐姐、姐姐。

  她在朝着预期的方向改变,现在已经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孩了。

  “没关系的,姐姐。”关山月吻她。

  如果没有那一次,都不知道能不能走到这一步。

  这小崽子什么时候这么会接吻了。

  “你当然没关系。”纪苍海退了些,轻嗤了一声说,“你知道为什么在南壄站的时候,你的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在地上吗?”

  关山月似是真的醉了,唇色水润,目光朦胧地望着她摇摇头。

  “邵行之跟着你。”

  “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离家出走还要把身份证放在桌面上,是生怕被我看见吗?”

  关山月笑起来,“原来你一直在看着我。”

  纪苍海低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她,“你说很荣幸谁喜欢你。”

  关山月说,“你就是听见了。”

  纪苍海笑,“我没有。”

  关山月环住她,眼尾染上似醉非醉的红晕,“很荣幸,我也能直挂云帆济沧海。”

  纪苍海不急着靠近她,反倒是故作矜持地吟了句诗,“嗯,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关山月轻轻握住她的手,按在心口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酸。”纪苍海说。

  关山月笑。

  纪苍海解了她校服的衣扣,“我就说你没长。”

  她轻笑,“姐姐再看看呢?”

  夜色渐浓。

  月光晕湿了雪松

  指尖在路上山又一重,水又一重

  她的目光似水,眉眼如峰

  白雪盖不住两点缨红

  吻落在哪里

  是欲擒故纵

  泉水叮咚,小径悠长

  沧海的手掌浸在她的远方

  深深浅浅,望眼欲穿

  最缱绻的是一曲阳关

  清歌呜咽,星火燎原,她坠入云端

  月亮,月亮就在云雨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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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附上本人酸诗一首......

  我不信这样搞能锁住我

  我会被锁吗,一定不会(等下,说归说,闹归闹,别拿举报开玩笑!)

  唉,写着都被自己感动了

  大声告诉我甜不甜!

  两句诗出自李白的《行路难》、《关山月》

  《水调歌头》那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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