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
秦无聿眯起眸，嗓音让人听不出他是喜是怒。
但户部侍郎却头皮发麻，‘嘭’的一声又跪在了地上：“这几年天灾战事都不断，再加上早些年先帝的——”
若说秦无聿是暴虐但还算勤勉治理朝政，那先帝就是可劲地造作，挥霍无度，沉迷美色，就连死前都还在选秀女。
“而且……”户部侍郎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座上神色莫测的男人，语气越发地小声了：“北边闹干旱，民不聊生，户部刚拨了银子过去，户部如今是真拿不出这一百万两了。”
秦无聿打开户部侍郎呈上来的关于户部的账目，一目十行，很快就将其中的明细都看了个清楚。
明面上，没有任何问题。
他放下账本，看向一旁低着头的礼部侍郎：“看来你们相约一同来孤这，是来问责了？”
原本站着的礼部侍郎吓得一哆嗦，直接跪在了地上：“陛下！臣不敢——”
“不敢？”
秦无聿拿起桌上的茶盏，猛地砸向了地面，溅出的茶水烫了跪着的两人一身，但他们都不敢动。
那双暗沉沉的蓝眸地尽是戾色：“说，国师府又预言了什么？”
“说，国师府说……”
“是说这北境灾祸不断，皆是孤不该是这执掌天下之人，扰乱了这北境的命数，才会连累百姓受苦，让孤就该自请下位，不当这北境帝王是吧！”
礼部侍郎此刻都恨不得晕死过去。
他早知道这一趟不是好差事，可国师府的预言向来都是由礼部传达执行的，原本还想着这月余陛下心情好，或许并不会恼恨。
可现在看，他只怕是要小命不保。
“滚！”
两人赶紧踉跄地爬起来，躬着腰退了出去。
等走到殿外的时候，两人浑身都被汗水给浸透，互相对视一眼，皆为能暴君手中逃生而庆幸。
真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然而——
他们还未走远，就被匆匆小跑过来的顺喜儿给叫住了。
“大人，两位大人慢些走，陛下有旨意要嘱咐二位……”
户部侍郎和礼部侍郎都转过身，朝顺喜儿拱了个手算见礼，好声问：“顺喜公公，陛下有什么话要吩咐我等？”
“陛下说刘家贪污军饷，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抄家流放。”顺喜儿同情地看了眼户部侍郎：“抄家来的银钱充盈户部，点算清楚后，拨款给江南赈灾。”
“……”
户部侍郎眼前一黑，若不是旁边的礼部侍郎扶着，都能摔在地上。
刘家，可是他的姻亲啊！
顺喜儿又看向礼部侍郎道：“陛下命大人您撰写祭词，准备九公主加封长公主的仪式，若是完不成，这礼部侍郎就该换人了……”
这回轮到礼部侍郎腿软了。
陛下曾是被国师府预言过的天煞孤星，自他登基后，国师府更是闭门不出，从不过问世事，只有偶尔才会通过礼部传达预言。
给公主办加封仪式，就得前去请国师摘良辰吉日。
而九公主则是和陛下有着一样的异瞳。
国师怎么会肯？！
陛下这分明是想直接要了他的命。
……
尚不知自己要被加封的尔尔窝在皇后的怀中，听着她给自己讲故事：“从前有个人叫董遇，虽然他生活清贫，但为人上进，只要闲暇时便会用功读书识字，任他的哥哥如何嘲笑他都全然不在意。”
“为什么他的哥哥会嘲笑他呀？”尔尔不明白地发问。
皇后温和地将尔尔踢开的被子给她掖好才回答：“因为他在做旁人觉着是无用功的事，就连他的哥哥也是这样认为的。”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头：“嗯嗯……太子哥哥和四哥哥就不会嘲笑我，唔，湛湛哥哥会！”
并没有问她口中的湛湛哥哥是谁，皇后继续地道：“后来啊，董遇他就写出了两本闻名天下的书，众人都纷纷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对呀，他是怎么做到的呀？”
“他答，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不明白……”
皇后摸了摸尔尔的脑袋：“你还小，不明白是正常的，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那什么时候尔尔才能长大呀？”
这倒是问到了皇后，她想了想便道：“当你想拼尽全力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时候，你就长大了。”
这下尔尔很自豪地拍拍胸脯：“那尔尔长大了，我会努力保护爹爹哒~”
“你爹爹是北境的帝王，是北境的天，你想要保护他，可要努力上很久才行。”没有否认尔尔的稚嫩话音，皇后反而很欣慰会有个人义无反顾地陪在那人的身边。
“既如此，又怎能逃课不去呢？”
尔尔张大了嘴，半响后才怯怯地看她：“皇后娘亲，你，你知道呀……”
这本就不是什么秘事，更何况尔尔都没遮掩她对书籍的不喜欢，皇后如何会猜不到？
面对那温柔如水的眸光，尔尔不好意思地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皇后的怀中，嘟囔囔地：“我知道了，我会乖乖去上课的。”
她想要保护爹爹和皇后娘亲。
这样乖巧的人儿让人既心疼又欣慰：“好。”
这怀抱太过温暖，让尔尔都昏昏欲睡地打起了哈欠。
皇后拍拍她的背部，悠悠的小调像潺潺溪水般哼了出来。
直到传来匀称的呼吸，小调才停下。
看着不知道梦到什么好吃的，一直砸吧嘴的尔尔，皇后温柔地拿起锦帕摸去了她唇角的口水。
“睡吧。”
随后她给尔尔掖好被子，就赤着脚下了床榻。
外间伺候的宫婢寸心看到赶紧拿着鞋子走来：“娘娘，您体寒，怎能光脚踩在地面上呢？”
“无碍。”皇后来到软榻前：“去拿纸笔，本宫要给父亲写封信。”
寸心不可置信地看她：“娘娘，您是原谅老爷了吗？”
“当年之事也全非父亲之过，是本宫太软弱，才藏匿在这星曦殿中不问世事，以为就此就能抵消那些罪孽，现在想来，是因为父亲在外替我承担，本宫才能安稳度日这些年。”
“娘娘……”
“事情总要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