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汤平并非傻白甜，临死前伪造一个没有人会相信的身份，有必要吗？
那不会···
汤平说的是真的吧···
想到此处，马腾云如芒在背，不敢继续往下想。
若是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就太恐怖了。
斐荣华没有马腾云那般聪明，他手中的鞭子疯了似的抽击在李二的身上。
直至将他打得皮开肉绽，白骨森森都不肯停手。
群众看着刚才满嘴慈爱、恩典、公平正义的斐荣华杀将那可怜人抽得满身是血，纷纷惊惧起来，其中有不少人皆是两股战战，想要离开。
汤平见此惨状，大叫出声：
“斐猪！你满口慈爱恩典！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算什么狗屁主教！”
斐荣华听到说话声，转过头来，双眼通红，歪曲的牙齿咬合在一起，粗大的鼻孔中喷出滚烫的白雾。
“你说什么？”
他立刻放弃了奄奄一息的李二，转身走上行刑台，死死盯着汤平的双眼：
“你再说一遍！”
他怒目圆瞪，仿佛要喷出火来。
“你-算-个-什-么-狗-屁-废-物-东-西？”
汤平一字一顿将这几个字道出，眼中带着讥笑之意。
“你放肆！”
全身通红的斐荣华扬起手中的铁刺鞭，欲将汤平活活打死在这十字架上。
但方才，汤平趁斐荣华注意力在李二身上之际，脚下用力挣扎，已有一只脚挣脱绳索。
斐荣华扬鞭之际，汤平咬牙，狠狠一个提膝，重重地顶在他下巴上。
就连唤魔人都吃不住这一顶，更别说斐荣华。
只听隐约间传来牙齿碎裂的声音，斐荣华整个身体倒飞而出，朝后翻滚，滚下了行刑台。
此状一出，满场哗然。
受刑者将行刑官踢了个满地找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边教执队的神仆见状，赶紧跑到斐荣华身边。
只见地上散落两个带血的牙齿，斐荣华嘴唇更是血如泉涌。
马腾云坐不住了，他站起来，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汤平感受着刚才这一顶，冷哼一声，大声叫道：
“斐猪！我看你知不知道疼！”
听着满场汹涌的议论声，汤平没有丝毫害怕，临死之际，再痛快一回！
教执队身穿甲胄的队员将行刑台包围起来。
“斐主教，你没事儿吧。”
斐荣华一舔嘴唇，一股铁锈混合着油脂的味道。
他抬起暴怒血红的双眼，看向行刑台上的汤平，大声叫道：
“给我···给我点火！
烧死他！”
一个举着火把和另一个提着火药桶的神仆走上前来。
他们将火药撒在薪柴上，转身高举火把，向众人示意。
观众们看着那在风中摇曳的火焰，都是屏气凝神。
“请神降下至高的烈火，将这背离您旨意的叛徒烧成灰烬！”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马腾云重新坐回位置。
汤平仰起头，看向天空，想起先烈的一句话：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神仆正要将火炬丢下，忽的听到身后传来警钟声响。
所有人都是一惊，四下张望起来。
斐荣华懊恼地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却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挡住了视野。
“教皇使到！教皇使到！”
教皇二字一出，在场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教皇···
原本骚动凌乱的人群纷纷朝着那个方向跪地叩拜。
连马腾云都从椅子上站起来，脱帽行礼。
斐荣华痴痴地听着这句简短的话，怒气强压大半：
教皇使怎么来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一辆赤金色带着油亮光泽的马车缓缓停在教堂门口，一个身披艳红色长袍的男人从中走出。
身后跟着三个穿着钻石盔甲的人。
汤平看着这辆从未见过的马车，却如同见到了阔别已久的亲人。
他还记得，灵恩主教生前与他说过，红袍是教会体系中最为崇高的存在。
萧古冷眼四望，见这里似乎在进行火刑仪式。
从跪拜的人群中迈步而过，来到行刑台中央。
四周鸦雀无声，就连唱诗班都闭了嘴。
“哪位是斐荣华，斐主教？”
萧古冷声开口，身后三人在他左右和后方排开。
斐荣华不敢有片刻怠慢，赶紧上前两步，跪倒在地，五体投地：
“斐荣华见过教皇使大人。”
“起来吧。”
斐荣华站起来。
萧古见他满脸是血，问道：
“斐主教是被何人所伤？”
“是被那邪教徒所伤。”
斐荣华指了指绑在十字架上的汤平。
萧古冷眼看去，见是一个年轻的少年，转过头来，又道：
“今天火刑仪式取消，请斐主教立刻带我去面见神使大人。”
斐荣华一愣，马腾云一愣，在场所有清楚听到这句话的人一愣。
“神使···”
这两个字好像在哪个人的口中听说过。
无数双目光偷偷抬起来，看向汤平，又看向教皇使。
“教皇使大人，我们这里可···可没有恩典受神使大人的造访。”
萧古皱眉，莫非说神使已经离开了？
“灵恩主教信中道，神使大人在人间的化名。”他稍加思索，
“乃姓汤，名平。”
这句话有如五雷轰顶，天崩地裂一般轰击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斐荣华听到这个名字，跪在地上的身体都有些不稳。
马腾云帽子脱手，坠落在地，一股海潮般的惊恐席卷了他全身。
若不是礼仪要求，估计现在地下跪倒的人群已经彻底疯狂了。
汤平是神使···
这不单单是一个身份问题。
因为汤平曾写过的那篇文章。
《为了全城人的安全，请关闭地狱门》
如果说汤平是神使，那这篇文章所描述的，不再是猜测，而是神谕。
看着地上跪拜的斐荣华脸色有些不对，鲜血涌动的脸上竟有几分惶恐。
萧古问道：
“斐主教可有听过这个名字？”
但斐荣华已经吓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古更是奇怪，转头看向一边的神仆。
神仆抬头看他，颤声道：
“教皇使大人，那···那绑在十字架上的就是···就是汤··汤平···”
这句话像是一把钢钉打进萧古的耳朵，就连他身后身经百战的罗生辰都是一愣。
“荒唐！”
萧古大骂道，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不可理喻的事情。
他锐利的眼神如同刀刃扫视周围的人群。
最后落在斐荣华身上：
“斐主教，你还真有能耐！”
“你们两个，快去给神使大人松绑。”
罗生辰命令道。
“是！”
铿锵声中，二人很快来到十字架上，抽出钻石剑，切开捆绑汤平的绳索。
“叩拜神使大人。”那两个皇家卫队的队员向他下跪，大声喊道。
汤平看向远处，夕阳下，人群中传来参差不齐的声音：
“拜见神使大人！”
“拜见神使大人！”
忍着大腿上的剧痛，汤平并不说话，维持自己高深莫测的人设。
斐荣华彻底崩溃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一个他以为的小人物在一瞬之间成为了他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的身份。
同样恐惧的还有马腾云，他深呼吸着，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一切。
如果汤平想要清算，那自己绝对跑不了。
双腿发抖，感觉全身冰冷似铁。
萧古上前，向汤平单膝跪地：
“神使大人，这斐荣华如何处置？”
汤平转身，看向唱诗班和教执队。
“我不强求，想要留住斐荣华一条性命的，上前一步！”
神仆们低头不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很快，唱诗班领唱的人，向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更多人向后退了一步。
汤平差点笑出声，稍微控制了下情绪，郑重道：
“斐荣华。
副主教在任期间，贪污钱财百万，私吞教会财务！亵渎创世神之荣耀。
现处以斐荣华火刑处死！
立即执行！”
最后四个字，汤平加大音量，力争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
“劳烦二位，将他绑上十字架。”
两个皇家卫队的队员没有丝毫的犹豫，对于神使的命令，他们不需要思考。
汤平轻蔑地扫了斐荣华一眼，你想置我于死地？
巧了，我也一样。
两个队员抬着他肥胖的身躯，即使身强力壮如他们也稍显吃力。
此时的斐荣华浑身颤抖，不敢相信。
当他意识回归的时候，他拼命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骗子！”
他即使死前还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直到他那满是肥肉的身体被牢牢地绑在十字架上，他才不得以接受现实。
他绝望的看着底下那个少年，刚才的狂暴又收敛，转为苦苦的哀求：
“汤平，我求求你，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汤平不想听他多说，来到那卫队队员那里，悄声说道：
“兄弟，有没有治疗药水？”
那队员一愣，转过头，却不敢直视汤平的眼睛。
“神使大人···您···”
他不敢相信，他眼中高高在上的神使居然管自己叫“兄弟”。
有些痴呆，从战术背包中拿出药水。
“谢了。”
自己腿上还有点小伤，先喝点缓一缓。
“想把这猪晾这晒会，等我走了，托人点火。”
汤平喝了一口药水，冷峻的眼神扫过马腾云。
马腾云全身发冷：
这个裕滨城不能久留了。
他害怕汤平的清算，他得罪的是不汤平，而是整个教会。
汤平见他慌张，轻视一笑，若不是看在成雪的面子上，这个吸血鬼，自己早晚得收拾。
治疗药水下肚，汤平再次面对跪拜着的人群，大声说道：
“今日，你们口口声声说要烧死我，我不怪罪你们，你们只是被有心之人误导，都回去吧，我替创世神原谅你们了。”
听到他的话，刚才大喊大叫的人心中如同巨石落地。
自己居然扬言要烧死神使···
他们心中感激汤平的恩赐，纷纷弓着腰四散了。
马腾云也借机离开了现场。
看着乌央央的人群散去，汤平走下行刑台。
周围的神仆都带着敬畏的目光看着他。
这让汤平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人不会是馋我的身子吧？
“都散了吧，站这么久也怪累的，都回去休息吧！”
如释重负，神仆也离开了。
萧古看着面前的年轻小伙，也是一惊。
没想到传说中的神使是如此的接地气，完全不像一个天上来的使者。
有着同样的想法的还有罗生辰，他作为皇家卫队一员，见惯了皇亲国戚，皇城各大势力领袖的傲慢，以为天下有权势之人皆是如此，却在这传说中的神使身上看见了例外。
汤平此刻没有心思揣度他们的心理。
走到李二的身体边，拉过他的手，搭上脉搏。
已经停止跳动了。
汤平叹了口气。
他是为我而死的。
若不是李二，自己可能等不到教皇使来的时刻了。
将他的身体扶正，见到他尖脸上的睁大的双眼。
“好好睡吧。”
手拂过他的脸，合上李二的眼睛。
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湿润。
喊来一边的执教队的人：
“好好安置李二的尸体。”
“是！神使大人。”
萧古上前两步，躬身道：
“大人，现在就与我一同回皇城吧，教皇已恭候您多时了。”
汤平摇摇头：
“裕滨城有风雨要来，我想需要先去一趟城主府。”
萧古自然相信汤平的判断，道：
“好，请大人上马车，我们现在就去。”
“好。”
“罗队我们走吧。”
“是。”
几人正要上车，却又听见斐荣华哀求：
“汤平，我对不起你，求求你！求求你···”
几人转头看去，夜色中，一个巨大的肥胖身影在深蓝的背景中挂着，萤石灯的照耀下，他那张胖脸上满是凄苦。
“汤平，就看在灵恩主教的面子上，放过我一马···”
众人看向汤平，等下着他的决定。
唉···
有时候，汤平还是感慨自己太过善良。
“孔浩！”
一边脸上打着绷带的孔浩走上前来，这是他上次在袭击中受的伤。
“明早，你将他从十字架上拉下来，关进教堂的禁闭室。”
“是！”孔浩又问道，“那要关多久呢？”
“一辈子吧。”
汤平说完，转身跨上了赤金色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