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青陌未曾接话, 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萧起缘到此处来，说要给迟青陌一个机会，想来只有两个可能, 一种是给迟青陌解释的机会，另一种是给迟青陌重新选择是修真界还是选秦劫的机会。
原本迟青陌并不是什么叛徒不叛徒的，林境栽赃他们的话是胡编乱造，他们是被孟梁掳走，而非忘生界安插在清北真元宫的卧底。
但如今秦劫接任了忘生界主之位, 再对着萧起缘说自己无辜，连迟青陌自己都觉得这话太过虚假。
秦劫自知此情此景之下, 自己就是罪魁祸首，也不好多言。
迟青陌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于是此处就安静了下来。
萧起缘看着迟青陌, 跟随他们一起安静, 像是过了许久, 他才突然苦笑了一下, “……罢了, 是我强求了, 你也不是第一次选择要跟此人走了。”
迟青陌：“……”
萧起缘收起弩, 长叹一声：“走吧。”
不过两个字, 却好似告别，以后再相见, 他们怕是不会再如以前一般亲近了。
秦劫：“……青陌？”
迟青陌看了秦劫一眼，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和秦劫一起离开了此处。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剩下的说什么都是多余, 不如不说。
萧起缘站在原地, 未曾看着秦劫和迟青陌离开，只是微微垂下眼睛，看着颇有几分落寞。
他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也活过两百多年的岁月了，从一个毫无根骨的普通人，再到利用灵石和金木机关创立出修技这样的修行路子，再到创立修真学院，天下所有修真界的人都得礼让他三分。
世事变迁，两百年来，身边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其中不乏一些至交好友，也不乏对他钦慕之人。
可唯独此刻，迟青陌离开的时候，他才真正从心底升起了一种悲凉之感。
他是真心想留下迟青陌的。
或许是因为迟青陌是他一手带大的，从一个粉团子似的婴儿长到了这么大，紧着看着，什么都忍不住关心，自己都已经习惯做个老父亲了。
说没就没了。
天要下雨，儿要嫁人，留不住就是留不住。
.
迟家这场混乱不小，其后要收尾的事情也太多，萧起缘在迟家住了几天，悠哉得简直像是个闲人，迟锋也没赶他。
几天之后，他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走了一趟凤谷，去看望迟青陌的娘亲迟云。
这十几年来，他也来过几次凤谷，但迟云一直未曾见过他。她对外声称闭关，谁都不见，萧起缘也未曾例外过。
萧起缘在凤谷的禁制外站定，并没有强行闯入的意思，只是送了几只通讯纸鹤进去。
“小青陌成人了，今天刚刚跟个野小子跑了，我亲自去留都没能留住，你说你们迟家的人，又都是剑修的，都说你们杀妻证道的多，看着清清冷冷，怎么难得出几个情种都让我给遇上了？”
“也不知你在里面好不好，我从你们迟家的小厨房带了吃的，就给你放在禁制外了，等我走了记得出来取，放臭了也容易熏着你不是。”
“当年你把孩子送过来让我照顾，我只觉得你是在负气，格外幼稚，可如今我突然体会到了点什么了——你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我走剧本的npc，看着小青陌从婴儿长到现在这般大，刚刚又选择离开我，我突然就明白了，你们和我其实没什么区别……”
.
迟青陌和秦劫离开断脉山之后，先行在断脉山附近的一个大一点的城池停下来休整。
小苍这个模样实在是太过让人不放心，也不知赵如盛极其手底下的人对其做了什么，迟青陌和秦劫又都不是修术之人，故而在那所城池找到了一个妖兽医馆。
医馆的主人外表看起来年逾半百，见到小苍之后居然也没有惊奇于这朱雀鸟的难得，只老老实实地医治。
秦劫和迟青陌在一旁看着，秦劫期间多次偷瞟迟青陌。
也不怪他如此小心翼翼，接替忘生界主的事情迟青陌已经知道了，但是却忍到现在都还没发作。
秦劫心知，迟青陌能在修真界和自己之间选自己，但是不代表忘生界主的事情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揭过去。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埋的一个隐雷，迟早得爆。
相比之下，迟青陌能在刚刚知道是自己诓骗他，还能义无反顾地选择站在自己身边，着实不易。
想到这里，秦劫又忍不住心道，单单从这点看来，迟青陌便是一会儿就是拿剑活劈了他，他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秦劫偷瞟的次数再多，迟青陌也未曾搭理他，只专心看着这医馆主人为小苍诊疗。
医馆主人捻了念自己的胡须，这时候慢悠悠地道，“这只小火鸟你们从哪儿捡的？”
秦劫：“非是捡的，本就是我一手带大的，不过不慎被贼人掳走，它现在如何。”
医馆主人瞧着秦劫：“我还只道野生的妖兽，没有主人照顾，才会在面临劲敌的时候生死相搏用竭自己一点灵力，原来是……”
迟青陌：“先生且直接说说他现在如何了。”
医馆主人：“不太好，鄙人才疏学浅，这火鸟现在表面看着无事，但是妖丹已裂，灵力已枯，这就好比是一颗从内部被掏空了的树木，纵使此时看着未死，亦不远矣。”
“……”
“……”
迟青陌和秦劫都未曾说话，足足沉默了三秒左右，秦劫突然道，“我有一颗大妖的妖丹，里有千年修为，能帮到他吗。”
先生：“难矣，妖丹毕竟是外物，吞下去还得这小火鸟自己消化。千年妖丹，只怕这小火鸟活蹦乱跳的时候都没本事一口吞下，现在给他一口灌下去，是想让它爆体而亡？”
先生说话文绉绉慢吞吞，好似这火鸟生死与他无关。
秦劫心绪翻腾起来，觉得一口怨气难平，只是此时又被他艰难地压下去。
那先生看着秦劫眼底先是戾气翻涌，在一次用力的闭眼之后，再睁开眼才清明几分。
先生：“只急着救你家的鸟儿，没想过救救你自己？”
秦劫：“？”
先生：“我看你体内似乎有两魂之兆，清心静气少动怒，否则，怕你这主魂也不会活得比你家鸟儿长。”
秦劫：“……”
迟青陌：“先生可有法子？”
先生：“你们要真想救你们的鸟儿，我给你们指条路，听闻绝云谷宣家有个归元小鼎，说不定能融了那颗妖丹，在辅以调和的丹药，兴许你们这小妖兽还能留条命下来。”
迟青陌：“那他呢？”
秦劫：“……”
秦劫看了迟青陌一眼，原本想反驳点什么，但没敢出声。
先生：“他这是命，一体两魂，外物难改。”
那先生将小苍还给他们，然后在自己的药架子上翻翻找找，最后翻出来一个小瓶子来，递给迟青陌他们，说虽然不能治本，但也能帮这个小东西续两天的命。
两人出门之后，迟青陌走在前，小苍也在他手里，在那个医馆里换了一些火系灵石，这时候用火系灵石给小苍铺了个小窝，让它躺在里面安养。
秦劫走在迟青陌之后，欲言又止。
无论是小苍的事，还是他的事，似乎都需要和迟青陌说点什么。
但迟青陌现在这幅清清冷冷且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着实让秦劫心里没底。之前心说就算是迟青陌一剑劈了他他也认了，可现在迟青陌不仅没有劈，连话都不和他说。
他以前总喜欢问“小师尊生气了吗？”现在他连问都不敢问。
迟青陌突然开口：“我们去一趟清北真元宫，归元鼎是宣家的东西，温雪肯定要熟悉一些，去修真学院找她方能事半功倍。”
秦劫：“……好。”
迟青陌说完这句，便又不说话了，还是秦劫叫了一声“小师尊”，像是试探。
他前世今生，加起来两辈子都没这么怕过谁。
秦劫虽说什么都没说，但迟青陌从这试探的三个字也听出来了些什么，这时候冷道，“我还需要再冷静一下才能和你聊之前的诸多事情。”
秦劫：“不冷静也没什么……”
秦劫这话还真不是耍嘴皮子，迟青陌要真是气急了捅他，他指定不会避让。
只是迟青陌没接话，重新归于沉默。
之后他们在这城池找到了一家古灵阁的分号，古灵阁是修真界的钱庄。最早是萧起缘创立的，名字也是他起的，后来因为萧起缘专心经营学院，便将这古灵阁转给他人负责了。
迟青陌持有一枚玄玉古灵印章，他的娘亲迟云在古灵阁存了一柄剑。
原本迟青陌从未想过要把它取出来，但是现如今无心剑已碎，诛邪剑崩开了个小缺口，前路又是诸多凶险，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他都需要一柄上品灵剑。
迟青陌进门拿出玄玉印章，阁里的人便颇为重视。
古灵阁以古灵印章为信物，凭此物存取。而古灵印章又被分为四等，用以不同的材质铸造，分别是青铜、白银、黄金、玄玉。
其中以玄玉等级最高，也就是说玄玉古灵印章拥有者存放的东西最为贵重，整个修真界中，拥有玄玉古灵印章的人不多。
阁里安排了专人接待，他们引导迟青陌和秦劫两人穿过重重机巧和阵法的防护机制，最后来到了一扇门前。
推开门，门后并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空间。
仿佛漫步在云雾之中，那引路的人书写了一道符咒，那道符咒直接就引领着他们到了迟青陌那枚玄玉印章所属的匣子面前。
玄玉印章放进匣子顶端的凹陷处，印章底的咒印启动，匣子打开，然后就从里面弹出来一个剑盒。
只不过在匣子开启的那一瞬间，便有一种压不住的煞气喷薄而出，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要因为这煞气染上陈腐的血腥味。
秦劫有一瞬间的晕眩，感觉脑子里突然传来了嘈杂的碎语声，像是有数十万人在自己的脑子里说话，无比刺耳又吵闹。
迟青陌也微微顿了一下。他仅仅是知道迟云留了一柄剑给他，但不知道是什么剑。
此时这场面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灵剑，煞气居然比他此时手上的诛邪剑还要重。
秦劫很快稳住了心神，没让迟青陌看出端倪来，但是心底却始终有种躁意。
迟青陌打开剑盒，只见里面躺着的那柄剑格外眼熟，剑身全被黄色的符咒包裹，剑盒上也刻着无数铭文，打开剑盒的一瞬间，好像让人闻到了冰冷剑锋上残留的腐血味道，让人格外不适。
“这剑？”秦劫欲言又止。
这剑他们见过，在清北真元宫的星罗斋，当时引领他们的师姐说那是忘生剑，是忘生界权柄的一部分，也是这般形状，且被黄符包裹住。
只不过，星罗斋的那柄剑明显没有这柄剑的煞气重。
迟青陌微微皱眉，显然也是想到了星罗斋的那柄剑，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这柄剑重新放进剑盒，连带着剑盒一起拿起来，对着阁内引路的侍者道过谢，便转身离开。
秦劫跟上去，并出声问道，“是忘生剑吗？忘生剑如何有两柄？”
迟青陌没理会秦劫，秦劫一顿，刚刚太过惊讶，倒是忘了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这时候迟青陌没搭理他，他才重新想起来此事。
秦劫跟在迟青陌身后，小声道，“要不小师尊先和我说说，大概要多久才能冷静下来，也好过我这般熬着。”
可惜迟青陌没回他。
两人之后转去了清北真元宫，到了清北真元宫的门外，其实迟青陌也有几分忐忑，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被清北真元宫除名，若是已经被除名的话，那他们便不能以院中人士进入，只能要么硬闯，要么想办法让宣温雪出来。
不过万幸的是，他们两个成功通过了梅花塔，想必是萧起缘还在断脉峰，没来得及回来变更这相关的一应信息。
两人进了清北真元宫低调行事，先去寻了宣温雪。
宣温雪最近过得苦不堪言，她一共就那么几个好友，常阮蓝不知所踪，迟青陌又不知怎么和林先生产生了误会，被冤枉成了修真界的叛徒，她忧心两个玩伴，可偏偏她母亲还有院长哪儿都不让她去，弄得她忧心得不行，吃不下睡不着，却只能干着急。
这时候她正在小丹房里炼丹，炼得唉声叹气的，心下难安，这时候手里拿着药材一转身，突然就见到了门口一抹白影。
宣温雪定睛一看，突然就把手里的药草扔了不要，一声欢呼就朝着门口扑过去了——“青陌！？”
宣温雪直接扑上来就给了迟青陌一个熊抱，秦劫在迟青陌右后方微微扬眉。
宣温雪：“是在断脉峰的审判结束了吗？怎么修真学院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把误会讲清楚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你不在，阮蓝也不在，弄得我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我一个修术的小可怜，就怕招惹了谁没人给我撑腰！可算回来了，对了，你们……”
宣温雪说到一半，突然感受到了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这时候微微侧头，就看着满脸笑容的秦劫就站在迟青陌的右后方。
虽说秦劫满脸笑，但那笑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正经笑，包含着无奈和警告等多种复杂情绪。
宣温雪：“……对不住。”
宣温雪从迟青陌怀里退出来，和秦劫打招呼，“见到你相公太高兴，一时有点忘情，不要误会，我和青陌真的只是朋友。”
秦劫微笑点头，“知道。”
宣温雪尬笑了一下，老觉得秦劫笑得怪怪的。
“那个什么，”宣温雪转移话题，“你们是一回来就来我这了吗？”
迟青陌点头，“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宣温雪：“什么事？”
迟青陌：“我听闻你们绝云谷有只归元小鼎，可以融妖丹。”
宣温雪：“倒是有这么个东西，你们要用？你们融妖丹是要做什么？”
迟青陌将小苍给宣温雪看，宣温雪看到小苍火羽的颜色就变了脸色，这时候伸手探了探小苍的灵息，眉头立刻皱起来了，
“他怎么伤成这样了？”
秦劫：“一言难尽。”
宣温雪：“归元小鼎在绝云谷，我现在就修书一封给看守珍宝阁的丁叔，让他把东西给送过来，我这里应该还有些温养疗伤的法器，我给你们找找——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在忘生界遇险了吗？断脉峰那边就没有会治疗的修术之人么？怎么能这么拖着，要等你们回清北真元宫找我？”
这小丹房是孙姌城为了宣温雪特意用一个闲置房间改出来的，改之前提前知会过学院的人，付了费用，故而只有她一人使用，丹房里乱七八糟的丹药法器摆的到处都是。
宣温雪一边翻找东西，一边念叨，念叨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她娘也去了断脉峰来着，就算别的修术之人对小苍见死不救，她娘也应该不会才对。
宣温雪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问道，“我之前问的你们还没回答我，和林先生的误会解开了吗？”
迟青陌：“……”
秦劫这时候才接过话头，把真相一五一十地说给宣温雪听，从头到尾都没有误会，只有栽赃，而且断脉峰祭剑堂里，也没有所谓的解开误会，只有一个烂摊子。
宣温雪一边将小苍放进温养疗伤的法器里，一边皱眉，“所以你们现在是与整个修真界为敌了？”
秦劫：“说反了，是整个修真界要与我们为敌。”
宣温雪皱眉看着秦劫：“不是我说，这个结果还得怪你在断脉峰太冲动。”
其实秦劫也有所感，他那时候很多的行为都有些过激，甚至是有些不受控制。
宣温雪一针见血地指责完了秦劫，然后才低下头道，“而且你刚刚说的，林先生与你御风城的灭城有关，我，我还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林先生不是那种人。”
宣温雪、迟青陌还有常阮蓝三人关系一直很好，常阮蓝喜欢林境，再加上林境平日里为人处世也不惹人厌，所以宣温雪对林境印象挺好，突然让她接受林境是屠城嫌疑人，并且还栽赃自己的小伙伴，她自是不太愿意信的。
宣温雪说完抬头，“不管如何，你们现在身份敏感，先在我这小丹房藏一藏，等归元鼎到了，先救了你们这亲儿子一样的亲亲宝贝，再说其他。”
秦劫突然问道，“林境是还在院内吗？”
宣温雪点头，“说是受了极重的伤，一直在疗养，我这段时间从未见过他。”
宣温雪说罢，只觉得头疼，“说起来，阮蓝我也好久没见了，联系他也联系不上。”
迟青陌：“阮蓝不在院内？”
宣温雪摇头：“不止不在院内，还一丁点消息都没有，我有问役鬼的常先生打听过，那边说是让我不用担心。”
役鬼的常先生是常阮蓝的远亲，常家当年在妖鬼潮汐之中全家覆灭，本家只剩下了常阮蓝一人。常阮蓝跟着林境生活，在清北真元宫跟着远亲长辈学习役鬼之道。
毕竟也是沾亲带故，平日里也算亲善，那边让宣温雪不用担心，宣温雪也就真没多想。
宣温雪叹息一声，这时候和迟青陌他们打过招呼，便要去修书找自家长辈拿归元小鼎。
迟青陌和秦劫两人留在小丹房，秦劫突然问道，“我们上次遇见林境，在云行船的时候，他是不是说常阮蓝一个人先行回清北真元宫了来着？”
迟青陌也记得有这么一回事。而且常阮蓝是跟林境一起出门的，这时候林境回来了，还撒谎说常阮蓝先行回来，可如今院中没人，未免惹人多想。
迟青陌沉吟片刻，他心中也担忧常阮蓝的安危，“总要去重新见一见林先生的，毕竟还有诸多的事情要问他。”
秦劫先是点头，然后一顿，心说这是理我了？
横竖宣温雪也是出了门，秦劫这时候便试探道，“小师尊？”
迟青陌刚刚也是一时忘了，这时候秦劫试探的声音一起，他就又想起来了，近乎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又恢复到了冷若冰霜的模样。
秦劫：“小师尊，你要不先别冷静了，趁着心里有火气，罚我一顿好了。”
迟青陌：“……”
秦劫：“你这样冷着我，还不如罚我一顿狠的，有什么想问的便问我，有什么心里解不开的便算在我身上，不是非要冷静下来才能与我说话……”
秦劫：“如果小师尊你的心意还未曾改，那我们接下来是要做一世道侣的，不能总让小师尊你包容我，我也不需要你遇事冷静从容，和我说话冷静沉稳条理清晰不偏不倚，我只要你理理我。”
迟青陌：“若真是这般看重我，何必违背已经答应我的事？”
秦劫：“……因为我想知道一些事情。”
除此之外，也想保你。
当时直面界灵的时候，迟青陌也在，只不过当时迟青陌昏迷不醒，未曾见到界灵，也未曾听到界灵的声音。
一开始秦劫以为迟青陌是幻象，后来才知道是真的。
迟青陌：“那你从界灵那里知道什么了？”
秦劫：“什么都还不知道，我和界灵做了笔交易，我帮他做点事，他满意了就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知我。”
迟青陌：“什么事？”
秦劫：“还不知道。”
迟青陌：“……”
什么都不知道也敢答应，迟青陌原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更加是黑得跟锅底一般，他目光所及之处似乎都要冷的结出冰碴子。
秦劫看着迟青陌的脸色，试探道，“要不小师尊捅我两剑出气？”
迟青陌：“……”
秦劫煞有介事：“不用舍不得。”
迟青陌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本来气就没消，秦劫真心实意讨打，但迟青陌又不能真两剑把他劈了，原本一双清艳的桃花眼几乎都压不住火气。
秦劫：“……”
秦劫：“虽然听起来很像诡辩，但是我当时确实没得选，我确实很想知道御风城到底是灭在谁的手里，这是我放不下的心结。”
而且我也确实担心，拒绝界灵的要求，你会再也醒不过来。
秦劫虽隐去了一部分，免得迟青陌自责，但是前言非虚，他确实想知道御风城是灭在谁的手上。
秦劫：“骗你确是我的不对，你怎么罚我都行，我说让你捅我两剑出气也不是说来气你，你心口这口气迟早要撒出来，你捅在我身上了我还能安心一些，你说你要先冷静冷静，可万一你冷静下来之后，告诉我后悔选我了，我这等骗你的人不值得你背弃院长和迟家，那我要如何？你越说需要冷静我越慌。”
迟青陌：“我不会……”
秦劫打断道：“我能知道，但我还是不安。”
秦劫突然道：“我开始变了是不是？”
迟青陌：“……”
秦劫：“之前在祭剑堂，有些反应好像不太对。”
秦劫跟个三岁小孩儿撒娇似的，伸手指去勾迟青陌的手，“如果我变得让你不满意了，你取我性命就好，捅个十剑八剑都可以，只要别说走。”
迟青陌突然心里一疼，前世秦劫怎么死的还历历在目，这时候低呵了一声，“胡说什么！？”
秦劫弯唇：“不是胡说，你到时候记得挑个双人墓，先把我放进去，我在里面等你，你若得大道飞升了，就给我留套衣服做衣冠冢，当是给我的安慰，若未能飞升，咱们就同穴而眠……额，怎么了？”
秦劫话还没说完，突然被迟青陌扯住了领子，两个人距离极近。
秦劫觉得迟青陌的脸色不太好看，并不像生气什么的，倒是像被自己这话给骇住了。
秦劫：“……青陌？”
迟青陌听着这个说法就觉得心里泛起一股疼，这就是前世的事，于他而言，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杀了自己的心上之人，然后亲手埋葬。
秦劫看着迟青陌的脸色，突然安心，笑着道，“小师尊不想我说这种话？——堵上我的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