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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大结局

  自打跟何络罗国宣战之后, 周围的几个国家没敢趁火打劫的。许是被沐王爷的大兵压境跟安国公的雄师百万吓到了,想起了当年刘老将军一战灭了东蛮的威风,谁都不敢来触这个虎须。

  北蛮先后派了几波使臣, 只要开互市,就愿意签下万年友好的国书。

  西蛮更是让两个王子来,直说王子正妻都娶大祐皇亲,将来的国君便是血亲,既是一家人,便永不开战。

  大祐跟何络罗国的战事持续了三年,终于打到了何络罗国的王庭。老皇帝下台, 顾石扶了一个五岁的小皇子上台,对着小皇子宣了旨。封小皇子为何络公,待到年满十五便要去永安京定居。从此不再有何络罗国,只有何络州。

  这回顾石又上了个告老折子, 开隆帝竟然准了。不止准了,还允许他带了三百亲兵跟一整套亲王的仪仗代上游历。

  代上游历, 始于顾石。意思就是代替圣上游历这大祐的万里河山。顾石一路走,一路写写画画, 写当地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也有一些稀罕菜肴的做法,还给皇上一车车地送土仪特产。历时九年,绘制了一副完整的大祐版图。史称“开隆堪舆图”,开隆帝见之如狂,亲自将其悬挂于乾元殿龙椅背后。

  又过了两年, 开隆帝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渐渐地连朝会都不怎么去。二皇子监国, 于朝政上是越来越顺手了。年末,开隆帝强撑着上了回大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封二皇子为太子,安国公府长子顾锋为太子妃。说自己精神短,让钦天监就近找了个好日子,把册封礼与婚礼合着办了。赐居东宫。

  太子长子赐名尹翛,次子尹脩,皇上亲自找了七位文武大臣,为两位皇孙开蒙。

  正月十五,开隆帝办了宫宴,让百官带着自己家适龄的儿子过来,给两位皇孙挑选伴读。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皇长孙殿下如今已十三岁,威仪天成,风流儒雅。而各位臣工的公子们也是少年俊杰,人品贵重,文武全才。开隆帝看着那帮孩子们,恍然间似乎看到当初安韶华他们几个初次进宫的情景。

  安韶华的长子安景和被开隆帝钦点为皇长孙伴读。

  宫宴上有人说成年的皇子就不应该住在宫里,成年的儿子,成群的庶母,传出去总是不好听。

  可开隆帝是铁了心给儿子铺路,说自己病了,下了旨意让郑皇后带着一众妃嫔去京郊的桃花庵祈福。

  说来也巧,太后早在听说三皇子死讯之后就晕了过去,打那之后记性好一阵歹一阵,说话走路都不利索。等到二皇子被封了太子的消息传进宫,太后当下就栽了一跤,睁着眼却呼之不应,次日竟然叫不醒了。那之后连着一两个月昏昏沉沉,后事都悄悄备下了,哪知这帮妃嫔离宫祈福之后不久,太后竟然醒转了。

  这一下子,妃嫔祈福的桃花庵一下子成了京中名胜。

  恰逢春暖花开,当真是摩肩如云,人流如织。几位颇具才名的公子小姐有数篇诗画留下,用以纪念这一盛景。其中被称为灼华公子的安韶华做了一副画,画中一人舞剑落花之中,构图精妙,画工精湛,画中人仿若下一秒就要破空而出。

  该画传世百余年,堪称国宝。

  桃花庵,就是当初朝霞公主跟舞阳郡主——哦,现在应该叫“无尘师太”跟“静安师太”,两位师太坐镇于此。宫中贵人也在这附近祈福,桃花庵成了永安京贵妇们礼佛最爱的去处。

  只是两位师太喜静,贵人们来了之后,在桃花庵后面又新起了一个院子,建了七级浮屠,两位师太在塔中静修,一日两顿斋饭都是由比丘尼送上去,两位师太从不下来。慕名来敬香礼佛的香客们只能去前头的桃花庵,倒也两下里互不打扰。

  那些贵女们去了桃花庵,求签,礼佛,诵经,祈福。再去桃花溪,唱歌,吟诗,会友,赏景。末了在悠闲居用饭,临走再带上一些桃花酿、桃花糕,再好不过。金玉看准时机,在悠闲居不远不近的地方又开了一家八仙楼,赚了个盆满钵满。

  说起这金玉,就不得不说这两位世子成亲的奇事。

  成婚之后那从前的景阳侯世子,如今的景阳侯家长子方贤博竟然收了心,压根没再出过纳妾的事儿,连出来应酬都少,整日里都窝在家中,不知做什么。开始人们都私底下笑话安侯世子金玉驭夫有道,把个花蝴蝶愣是□□成了吃素的兔子。

  可谁知第三年正月金玉就生了个儿子,在永安京低调了多年的抚安侯竟然大宴宾客,洗三、满月、百岁、周岁都大操大办。舞龙、舞狮、鞭炮、杂耍,摆了流水席,鸡鸭鱼肉紧着上。不用随礼,只要说句吉祥话就好,永安京的平民百姓这才想起原来永安京还有这一号勋贵,呼朋引伴地没少去打牙祭。

  金家办了,方家也不闲着。摆宴席,开堂会,跟金家比排场,似乎非要把这个小公子定成“方小公子”才罢休。

  在家庙里清修的原景阳侯世子夫人亲自带着两个女儿来到景阳侯府正门前。当着宾朋的面往门口一跪,歪着脖子垂着头不哭不闹不说话,一排娘仨就跟庙里的仨塑像一样一动不动。这三尊大佛这可把登门道喜的众人尴尬够呛,没进去的,只能在门口站着。准备走的,那更是走不能走,留不能留。

  平日里侯府正门总是冷清,只是今日不同,景阳侯家大公子喜得金孙大喜的日子,堂会就在不远处唱着,门前的马栓了一溜儿,流水席就在门前这一条街摆地满满的,平民百姓贩夫走卒甚至乞儿流民都有。

  这门里来往的宾客都是些有身份有交情的人。走偏门?平日里也许会走,可这种日子谁会图这个意头去?

  走,人家跪在门口,除非你把人推开,否则就算你变成一条蛇都游不出去。

  留,大喜的日子,谁想听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秘辛?

  也是这位郑夫人出门前没看黄历,偏生遇上了顾銛这位煞神。

  当时的顾銛家里两个孩子,大的淘小的闹,景和还好,虽然时不时爱装小大人,但总归是个乖孩子。景秋就不行了,自打出生,哭的声音就要比一般孩子大很多。偏偏安韶华还对他多有纵容,只要他在,便抱着不撒手。这可是点醒了这位鬼灵精,无论何时都要抱着,一下都不许放下。

  所以顾銛轻易不敢出门。

  这日也是,方家的帖子握在手上,不去是不行的,交情放在那里。

  于是趁着景秋睡着了,顾銛规划好路线,算着时间,一溜烟冲到方家,到门口才整了整衣冠,进门,拱手,说好话,上礼,寒暄,走人,打马回家,应该不到一个时辰。计划得好好的,谁知出门的时候遇上门口的娘仨。

  “吃这种酒席说吉祥话就行,不用磕头。”顾銛说着,就要往出挤。

  这郑氏三十几年的人生中,从不曾跟外男这般接近过。一时竟然楞了一下,等发现顾銛准备蹭着自己挤过去的时候,才尖叫一声向后闪避,却忘了身后是台阶,这一闪险些跌倒,无意间手一抓把女儿拽倒了·。

  好在顾銛功夫好,一手一个就把母女几人抄了起来。“小心些。”顾銛说着皱了皱眉,却不欲多说。他想快些回家。

  哪知还没走,郑氏母女三人就在门口嚎啕大哭。紧接着便有好事者拦住顾銛:“这位公子,你莫不是欺负了人家孤儿寡母?”

  许是孤儿寡母这几个字刺激了郑氏,郑氏哭得更伤心了。

  顾銛走不得,心里难免有火。好歹还是压制住火气回头问:“这位大娘。”

  郑氏这年也只是三十有三,只是这些年来心中始终不痛快,眉间纹、法令纹都比寻常妇人要深刻许多。再加上和离之后在母家过得实在不好,这才显了老态。顾銛不认得她,她却是知道顾二公子的。冷不丁被顾銛叫了大娘,竟愣住忘了哭。

  “大娘,你为何哭啊?是不是有什么难处?”顾銛不认识郑氏,以为她是来方家蹭吃的穷苦人,便捏出个自以为和善的声音面无表情地问:“若是有难处,说出来,大家给你做主。”

  郑氏在此跪了有一会儿,好不容易有人问,便赶忙说:“妾身是带着孩子来问一问,这两个人孩子的身份。”

  在景阳侯府门前,一个女人问孩子的身份,顾銛一挑眉便自以为知道了真相:“这两个孩子生母为何人啊?”

  “便是妾身。”

  顾銛一噎,方贤博虽然也三十多了,可是这位……方贤博还真是不挑啊。不过看孩子也有七八岁了,陈年旧事,金玉应该不生气吧。“啊,那你随我进来吧。”说着就要把人往里带。方家的事,还是方家人自己关起门来商议的好。

  “我不进去!”郑氏连忙躲开了顾銛,抱着孩子往人群中闪避了一下,哭喊着:“我就要问一问方贤博,这两个孩子是不是他的?”

  顾銛确实对于内宅一些事情不懂,但他也不傻。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这个女人不是来解决事情的,而是来闹事的。且不说自己的一番好心被人嫌弃,就说今天这个日子闹事,还真不给金玉一点脸面子。顾銛顿时拉下脸来,冷哼一声:“你说话好生奇怪。既然孩子是你生的,孩子的父亲是谁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你来问方贤博做什么?”

  人群中不知是谁嗤笑出声,进而成了哄笑。

  郑氏恨毒了顾銛,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说闲话的时候。只能亮明身份:“我是原先的景阳侯世子夫人。我倒要问问方贤博,这两个孩子还是不是他的嫡女?”

  关于这个问题,顾銛还真不知道了。在他心里,就算和离了,嫡女还是嫡女……吧。就像二皇子,娘死了,有了后娘,他不还是元嫡么。

  可人啊,真不能想人。顾銛正心里用二皇子做例子类比嫡庶关系,二皇子就来了。开道的侍卫一过来,人群都自动散开了。郑氏见眼前来了大人物,赶忙扑上去要大人给她“主持公道”。

  顾锋骑马跟在二皇子身后,看到眼前场景还以为是顾銛与那妇人发生了冲突。赶忙给二皇子使了个眼色。尹勍向顾锋笑了笑,示意他不用管。

  围观众人只见到两排拿着兵器的禁军开道,没人敢抬头看骑马的贵人。等再一抬头,贵人已经进了方府。方府的仆役又端上了新菜,一只只鸡鲜嫩肥美,皮薄肉嫩,看着就解馋。

  至于刚才闹事的妇人,只怕没几个人记得住了。

  因为第二天金家、方家的流水席就都撤了。

  抚安侯家里出了一千两银子放到善堂,施“长生粥”。不拘何人都能来喝上一碗,只要说一句:“小公子长命百岁”便可。

  两年后,景阳侯家忽然张灯结彩,请了舞狮,搭了戏台,摆了三天流水席。三天后景阳侯家拿出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敲锣打鼓送到善堂。自此金家、方家各得一个金孙,自然是圆满幸福。

  坊间传言,抚安侯家的小公子自幼身体康健,从未有过头疼脑热的毛病,皆是因为出生之后有万民为他诵了万遍长命百岁,小公子带着功德,自然会长命百岁的。所以等景阳侯家终于得了金孙,自然是想用同样的法子来给金孙塑功德的。

  等到又一年后,忠勇侯世子终于有了长子,忠勇侯家也捐了百两纹银到善堂。

  后来永安京里的有钱人家,谁家得了金孙都要去善堂施长生粥。

  又过了几年,景阳侯府的两位孙小姐出嫁,方大公子夫夫俩竟也出了百两纹银给善堂用作施百合粥,货真价实的白米百合,寓意百年好合。

  再往后,高门大户婚、丧、嫁、娶,都习惯要给善堂捐银子,善堂得了银子就施药施粥,一度养得周围净是懒汉,又要派人整治。这都是后话。

  开隆四十八年三月。

  这时节江南已是草长莺飞,此处却是间或寒冷刺骨,间或黄沙漫天。新上任的关内道御史安韶华安大人正坐在马车前头,一条腿耷拉着晃荡晃荡,眯着眼睛哼哼着一支小调,好不惬意。

  身后马车里传出一声断喝:“景科!放下!”

  叮叮咣咣一阵声响,间或有:“景和,看着点你弟弟!”

  “景秋,放下那糖,过来擦手。”

  “不能吃!吐出来!”

  安韶华跟赶车的欢喜对看一眼,欢喜正死命地朝安韶华使眼色。安韶华一愣,正要起身,帘子掀开,顾銛指着他说:“管管你那三个皮猴子,小心我一巴掌给拍死了!”

  安韶华苦笑着看了眼欢喜,欢喜赶忙说:“顾公子,往前是天方寺了,李五岳大人上回来信说会携家眷去天方寺礼佛,要不要去见一见?”

  顾銛一把把安韶华扯进车里,自己坐在车辕上。想了一会儿说,“去看看吧”。

  天方寺,是西北边陲最大的寺庙。

  出家人慈悲为怀,平日里施斋饭义诊的都是些僧人。遇上灾荒,人们也总爱往寺庙跑。

  善堂一路开到这里,为的就是让善银真正做了善事。

  李五岳,是善堂的主事人。这次携妻来到天方寺,一是为了歇脚,二是为了见一见安韶华、顾銛和孩子们。

  李家一行人在天方寺已经住了半月有余,这日李五岳去前院见几个药农,李五岳的妻子清氏便在院子里歇着。

  “夫人。”一个老仆过来通禀,“有位净亭大师,说是夫人的故人抄了一些经书来,为夫人祈福。放下经书就要走。”

  李夫人接过经书,招手把人请了进来。

  净亭大师没进屋,远远地站在门口向屋里行了个礼。李夫人拿起经书一看,熟悉的字迹让她惊呼出声。抬头一看,却见到净亭大师正在弯腰行礼,准备起身。

  瘦削身材,肩上的骨头支棱着一袭僧衣,头上三个戒疤,竖起的一只手虎口处挂着一串精雕细刻的紫檀佛珠。李夫人捂住嘴泪流满面。可待净亭大师抬头,却是陌生人。

  “你这经书,这佛珠从何而来?”李夫人惊呼出声。

  净亭大师平静地看着她,一双眸无波无澜:“李夫人,小僧是云游至某地,为有缘的施主带一份给故人的福报。如今经书带到了,小僧自当继续行走。”

  “你在何处见到此人,此人……”李夫人竟是连话都说不出了。

  净亭大师却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大师出门,正遇上一行人进门。两厢见礼却无人多言。

  当晚,顾銛便把净亭大师堵在禅房中,好声好气却不容拒绝地问了两个时辰。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到他们借宿的禅房。

  安韶华好不容易哄睡了三个皮猴子,去了半条命。刚要躺下正碰上顾銛回来。“三……”安韶华急急刹住,略思忖一下改了称呼:“有缘人,他……现在何处?”

  顾銛看了他一眼,垂头抿了抿嘴说:“你要是怕他做坏事,大可不必。他应该已经死了。”

  安韶华颓然跌坐在一边,半晌才说:“怎么死的?”

  净亭大师几年前路过一座小镇,遇上一位穷苦的抄经人。这人无妻无子,无父无母,疾病缠身,生活困苦,身边只带着一位老奴,唯一的生计便是为富人家抄经书。曾有人看此人字写得好,邀他做西席,他都拒绝了。只是日夜抄经诵经,过着极清苦的日子。

  净亭大师听闻此事,以为此人是有佛缘之人,便上门拜访,想劝度此人皈依佛门,却未能如愿。只因那人的老仆重病咳血,已是药石罔效了。那人不愿扔下将死的老奴,净亭大师便也没有强求,放下一些银钱便离开了。

  “大师可曾说过,那有缘人面相几何?”

  “出家人眼中,红颜枯骨,怎会记得人样貌。”

  “那人……在什么地方?”

  “麟郡清江镇。”

  安韶华默然不语。久久之后,幽幽地吁出一口气。心里依旧辗转煎熬。

  去年夏季麟郡大雨,于七月二日子时末,清江镇堤坝被冲毁,整个镇子于睡梦中被冲刷一空,活下来的十之无一。三皇子若是在清江镇避世,只怕……

  “他不是好人。”顾銛忽然说,“他纵容李赞,他草菅人命,他不拿人当人看。他轻贱除了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他是龙子。”

  “那他也不是天……”

  安韶华急急掩住顾銛的嘴,怕他说错话。

  顾銛推开他的手:“慎言慎言,知道了。”半晌,顾銛抄起顶门棍说:“妈的。心里还是堵得慌。我去练武。”

  “祖宗!大半夜的你消停些吧。我给你打水,你泡泡脚发发汗也就好了。”安韶华刚走到门口,衔春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躬身说了什么转身走了。安韶华又坐回顾銛身边,揽着他给他顺气:“若是当日——有缘人没有跑,让人抓住了,送至御前,最大不过是圈禁。富贵闲散度过余生。”安韶华缓缓地说“这些年,他随时都能回到永安京,可是他没有。只怕,他是在自罚。”

  顾銛推了他一把:“别把你那愚忠的想法灌输给我!”

  安韶华缓缓地摇了摇头,半晌没有说话。他不觉得自己是愚忠。顾銛长在塞外,不分尊卑,快意恩仇。在他眼里对便赏,错便罚,一切皆有法度。即便是绿沉,临阵回营,该死也得“死”。

  而安韶华长在宫中,看到的是全然不同的人间。不管三皇子当初离开的时候惹下多大的祸事,等到吹城平定都可以回京继续享受他的荣华。最差不过是圈禁,反正有的是人绞尽脑汁为他找理由洗清罪孽。

  远的不说,就连忠亲王把持朝纲多年,险些逼得皇上退位,最终党羽皆是身首异处,家破人亡。可忠亲王本人也不过是圈禁。

  何况昭告天下的诏书上,皇上亲自将顾石说的殉国改为被奸人所害而失踪,便是留了他将来还能回去的一线生机。顾銛看不出来,三皇子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三皇子没有回去。

  他贫苦度日却不肯让自己过好一点,整日诵经抄经。

  他在自罚。

  至此,安韶华心中确认通敌谋反的一定是李赞,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没必要了。

  安韶华连夜写了请安折子,附上那几张手抄经书,只说是:“于边陲寺中,与一位颇有佛缘的抄经人擦肩而过,未能有缘相见。听说这位大师十分虔诚,佛缘深厚。现将经书奉于圣驾前,愿吾皇天宝九如,福寿绵长。”

  写完,招来暗卫,让速速送到二皇子手中。

  次日,安韶华一行人与李五岳一家道别,顾銛拿出一个箱笼走进屋里,看向坐在炕上的李夫人:“公主,这个放到哪里?”

  “二公子,我现在名唤清月。”成安公主——如今的李夫人清月说着,招手叫婆子接过了箱笼。“什么东西?”

  顾銛说:“秦伯新得的药方,说是治骨伤有奇效。”

  李五岳上前一步说:“多谢二公子挂念。”

  “应该的。”

  顾銛细细说了用法,李五岳拿出纸笔记下了。

  出得门来,顾銛小声问了李夫人的伤情,李五岳说着竟落下泪来。当日李夫人城上一跃,虽有立秋、绿沉、顾銛三人三次相救,却双腿尽断,伤口染上了泥沙,当时没能弄干净,且不说阴天下雨,便是平日里也总是酸胀难忍,就连夜里都时常痛的无法入眠。

  成婚之后李五岳也断了生儿育女的心思。毕竟李夫人这身子是定然不能冒险的。可谁知前不久李五岳酒后失了分寸,李夫人如今已经有孕四月有余。李五岳知道消息之后几次想要拿掉孩子保住李夫人,可是李夫人以死相逼,硬是留下了这个孩子。

  前不久李夫人说,想要看看这大祐的善堂是什么样子,无父无母的孩子们可有衣食,无人奉养的老人可能温饱。李五岳便驾车,带着夫人四处走走看看。许是老天垂怜,许是这一路奔波反而锻炼地李夫人身体强壮了许多。入夏之后,安韶华收到信说李五岳李大人喜得千金,母女平安,取名宝珠。那是后话。

  东宫,寝殿。开隆帝下旨的时候说太子赐住东宫,但事实上住在东宫的是他自己。东宫被他按照原先的记忆一点点恢复了,甚至廊下还挂了几个空鸟笼子——一如当年。

  开隆帝刚用过午膳,正要歇晌。

  太子殿下一路奔来。“父皇,快看!”

  开隆帝接过来一看,是安韶华的请安折子。拿在手里便没什么兴趣了。这些个外派之臣,有事儿没事儿总爱上个请安折子。左右不过是我走到哪里,看到什么,想到了吾皇。带给吾皇一点心意,愿吾皇——好多吉祥话。其实说白了不过是皇上可别把我忘了。有些个胆大的还要弄个什么刻字的石碑啊巨龟的夸夸自己。这个安韶华还是个憨的,他的折子最没意思。

  但看在这个二儿子的面儿上,这个折子还是要看的。毕竟安韶华是他的人。

  只是太子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宋廉之后就告辞了。

  开隆帝年纪大了,午间困顿,便睡了。

  等想起还有这回事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些天。

  淫雨霏霏,空气都粘稠了许多。鲜美的桃子摆成寿山的形状,一枝杏花斜斜地插在一只白釉蒜头瓶中,一片落英缓缓落在一旁。切好了的桃子,剥好的荔枝放在盅里,外面放上热水捂好了。年纪大的人肠胃弱,吃食上总要格外地用心。案边的香炉上升起氤氲的烟,弯成十分祥和的样子,仿佛静止。

  宋廉跪在开隆帝身后,哭得衣襟都湿了。

  开隆帝半躺在榻上,将经书放在心口。“月莲爱心经,宋廉,你亲自去,把心经烧给她吧。”

  也许是手中儿子的字迹让年迈的开隆帝想起当初与李妃在宫中相互依存苦苦支撑的日子,那时候的李妃还不叫李妃,叫月莲。十一二岁的月莲有着小女儿的各种心思,也有着好些个无伤大雅的小算计。那时的李月莲所有的心机都用在如何让开隆帝吃顿安心的饭,如何让皇上夜里睡的踏实,如何让那些不敬皇上的奴才吃苦头。得手了便要笑嘻嘻地来邀功,失手了便吓得颤巍巍地等罚。一概心思都写在脸上,就算朝不保夕,眼里的明媚中也没有半点阴霾。

  只是后来,她的心计愈发深沉,算计得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她要提拔她的父亲,她要照顾她的母族,她要当贵妃。这些都无所谓。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所有的心思都用来对付皇上。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事物的发展,人心的变换,总是周而复始。

  开隆帝躺在东宫寝殿的榻上,想着当年的种种。

  年少登基,虎狼环伺,乾元殿住着摄政的忠亲王,就连玉玺都不在自己手里。明枪暗箭,招招害命,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那时候总觉得亲政了就好了。

  等到亲政,才发现朝臣贪腐、党争、排除异己,无所不用其极。百姓辛劳一年,等交了租子税钱,连过年都吃不饱饭,稍有天灾人祸便是饿殍遍地。身为皇上,自称寡人。外,防着朝臣阳奉阴违假公肥私。内,防着皇后、妃嫔、宗亲动摇国祚。上,祈求风调雨顺,下,盼着百姓安居。每天忙着政务,从没有一日得闲。

  一眨眼,四十多年过去了。自己依旧躺在东宫,依旧在这个旧榻子上。身边还是只有宋廉一个。

  “皇上,那太后那儿,要不要送一份经书?”

  开隆帝不说话,手掌温柔的抚摸着经书。

  宋廉问过一句便不敢再反复催问了。

  过了一会儿,开隆帝猛地把经书扔到地上。“都拿去烧了。”

  宋廉赶忙扑上去捡起来。

  “叫元一来。”

  宋廉抱着经书,躬身听命。

  “我累了,再睡会儿。”

  开隆五十三年二月,开隆帝在卧病七年后,龙驭宾天。

  太子尹勍登基,年号为昭延。

  昭延元年恩科,一个叫窦渺的考生横空出世,一篇策论经天纬地、吞吐山河,众臣传阅,惊为天人,皆交口称赞此子岂止是状元之才,简直千年一遇,可惜窦渺最终没有露面殿试,众人皆叹无缘一见。只是终究是,除却巫山不是云。因此众臣商议,皇上定论:昭延元年恩科状元之位空缺,留给这位一鸣惊人却再未出现的窦渺公子。

  年仅十八岁的安景和成为了榜眼。因其稚龄、多才、稳重、貌美成为当时榜下捉婿的热门人选,却也因为其父为御前红人,多少人驻足观望,不敢妄动。

  哪知最后因为桃花林中惊鸿一瞥,娶了太医院一位普通太医家的独女刘氏婉娘,夫妻相和,情深意笃。哪怕日后位极人臣,膝下唯有一女,也不曾纳妾,称为一桩美谈。

  更因为这一桩桩史实,让桃花林成为大祐名胜,千百年长盛不衰。

  昭延十年,时任刑部尚书的安韶华四子安景程高中状元,今上亲自为其主持冠礼。父子三人,探花、榜眼、状元,一门三甲名噪一时,风头无两。

  更难得的是安家一门三甲皆五福俱全,身后名声更是毫无瑕疵。

  昭延帝政张坤仁,励精图治,日夜忧勤,毫无土木、声色之娱。政通人和,国帑丰盈,人民富庶,良有以也。史书称其“稀世仁君”。在位三十六载,谥号“诚宪帝”,传位于长子尹翛。

  尹翛继位之后,年号广德。继承其父的宽仁政策,开创了国力强盛、四夷宾服、经济繁荣、民生富庶的新局面,史称“昭广盛世”。

  至于昭延帝与沈、林、尹、安四位忠臣良相之间,几十年君臣相得共创盛世的深厚情义,直至千百年后依然为人称颂,成为君臣相处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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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1,昭延帝也就是二皇子的评价,我抄的是昭梿说雍正的话。

  2,五福:《尚书洪范》解释是“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意思就是,长寿,有钱,心安,好德,善终。古人的吉祥话真是厉害,五福二字,把人从生到死都祝福圆满了。五福俱全四个字说安韶华跟顾銛,大家也就基本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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