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浮白昏沉沉睡到天黑才醒——被噩梦吓醒的。
无垢急忙跑过去：“你怎么了？”
楚浮白茫然的看着无垢，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我没事，让你们见笑了。”
无垢淡淡的道：“一点都不可笑，你吓坏他们了。先喝点茶水吧。”
“我想喝酒。”
“没有酒，先喝点茶水。”
楚浮白出了那么多汗，早已口干舌燥，接过水一口便喝了个干净，递给无垢杯子的时候又多要了两杯。
三杯水喝完，他才无力的躺在床上。
无垢坐在床边道：“你还好吗？”
“我没事了。人嘛，崩溃总是来的猝不及防，崩溃完了，该怎么活还得怎么活，这就是人生啊！”
无垢握住他的手，道：“有什么话不要埋在心里，说出来会好一点。”
楚浮白木然的“啊”了一声，道：“以前，斩首过百，斩首过千，斩首上万，这样的话我听了很多，我从没有想过背后意味着什么，之前我看神纪司斩首，老实说心里有点膈应，但也没有那么大反应。今天两百多人，就两百多人随着我的一声令下，人头落地，鲜血喷涌，我才知道，那是多么有冲击力的画面，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无垢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握他的手更紧了。
楚浮白继续说道：“你知道一个人活着多难吗？世上有两种人，男人和女人。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成共枕眠。父母相遇已经很难了，结合也难，生孩子更难。女人每月只有一次怀孕的机会，我们要与亿万同胞竞争才能把握一次的机会。十月怀胎的每一天都是灾难，一不小心，就会玩完。顺利生下脆弱的婴孩，疾病、灾祸、饥饿、刀兵，甚至一次小小的意外，孩子就有可能夭折。好不容易长大了活下来了，然后喀嚓，没了，没了，没了……”
无垢明白了，楚浮白这个样子，并不只是因为恐惧，更多的还是对于杀了那么多人命的自责。
她赶忙把楚浮白抱在怀中，道：“你不要再自责了，我知道，你既然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是吗？”
楚浮白吁了口气道：“我没事了。身上黏糊糊的，我想洗个澡。”
无垢道：“不行，你等一下，我先拿吃的过来，吃点东西再洗。”
两人吃饭的时候，素雅玄英便把浴桶和洗澡水准备好了，吃饱喝足楚浮白硬拉着无垢进了浴桶。
无垢也是拗不过他，只故作淡定的问道：“明天你打算怎么做？”
楚浮白一怔，苦笑道：“还能怎么做？已经到这一步了，明天接着杀。”
“今天你都已经这样了，不杀不行吗？”
楚浮白摇头道：“我必须让奕城尽快恢复稳定，将不安定因素彻底消灭是最佳、最快的方式。今天杀的是煽动和制造混乱的，明天杀鱼肉百姓的富商和豪绅，如果奕城官员还不回来自首，我就得杀掉部分官员的家属了。”
无垢惊讶的道：“那得有多少人？”
“起码也得上千人。”
“那么多人？万一要是误杀了怎么办？”
“今天杀的也未必人人都是该杀的，可是没有办法，特殊时刻须得特殊对待，我没有时间去一个个的验证，去一个个流放、发配，这就是乱世用重典的缘由。乱世，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琢磨什么细节。”
无垢可不理解：“眼下怎么能算是乱世呢？”
“大概要不了几天，就是乱世了。”
无垢在这方面可就不如秦婳人敏感了，她这才恍然大悟：“你的所作所为是为了逼刘青宴出兵，你在逼他们造反？”
“能争取我还是很愿意争取的，不能争取的，我也不勉强。早在我杀刘青宴的儿子后，刘青宴就已经去到奕城大营，我再杀几天，刘青宴大概就会带着奕城的十万大军来杀我了。”
无垢惊得差点从浴桶里跳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按照大罗律法，即便我是钦差，有皇权特许的先斩后奏之权，却也不能随意杀官。可我想的是杀掉奕城这边几乎全部的官，所以我只能逼他们造反，一旦他们出兵，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他们全部杀掉，把他们侵占的土地全部收缴，重新分配。”
无垢叹息道：“何苦呢？你才杀了两百多就成这样，继续杀下去……”
她不敢想象按照楚浮白说的那样杀，会把楚浮白折磨成什么样子。
“习惯习惯就好了。”楚浮白拿起浴桶旁边的酒杯，递给无垢：“跟我喝个交杯酒吧。”
“如果刘青宴起兵，你怎么应对？你手上就只有三千人马而已！”
“三千？这三千人能不能信任还另说呢。这可是蜀王的亲兵，蜀王在奕城那么多年，若说他和刘青宴没有勾连，你信吗？到时候他不给我背后一刀我就谢天谢地了。”
无垢更加担心了：“就是说你手上一点人马都没有，那你怎么对付外面的十万大军？难道就没有一点安排吗？”
“蜀王的兵马不用我担心，秦婳人应该已经安排好了。”
无垢更是惊讶，她经常和秦婳人在一起，可从未见她做过什么安排。
“她可是公主，这方面比我会安排多了，我现在手下有大概一百个神纪司差人，她带来的可不止一百个。所以蜀王这边，我一点都不担心。”
无垢见楚浮白丝毫不担心十万大军，便问道：“你也做了安排？”
“还没来得及呢。你明天离开奕城，去汉州，汉州州牧忠于皇帝。你带着圣旨过去，调五万兵马入蜀，不用着急，一个月之内能到就行。”看書溂
“我去？我不合适吧？我没有官身，还是一个女人，他们会听我的？”
楚浮白笑道：“他们当然不会听你的，但他们会听圣旨的。再说，让别人去我怕发生意外，你的实力和为人我都放心。能帮我吗？”
无垢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不去吗？”
“对了，还有莫史丽和陈秾，你让他们去云海寨找王慕白。希望王慕白已经控制了那数千人马，这样的话，短时间内，守住奕城是没有问题的了。”
“不行！”无垢断然拒绝了楚浮白：“你身边就只有我和莫史丽两个八重天境的武人，我们都走了，万一有武人对付你，你怎么办？”
楚浮白道：“三道五家的年轻高手都在奕城，谁也不会想成为下一个裘衣，所以在他们离开之前，我大概是安全的。你们离开奕城的目的，不要告诉任何人，注意宁可绕点路，也要摆脱跟踪人。”
说完这些，楚浮白直接跳出浴桶，不容分说把无垢抱了出来……
这一晚，自然少不了百般亲热，千般缠绵，万般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