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
她当然不客气，只是有点羞赧。
虽是兄妹，但她以前未被亲人照顾过，自有些不习惯。
这种不习惯，因兄长态度，立马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哥，我还想洗头发，头发也脏了。”
苏文拿眼瞪她。“明儿再洗，今晚天凉，也没太阳。你洗了得一个时辰才会干，还想不想睡觉了。”
“哦！”她闷闷的哦了声。
戌时末，宴散，陈云靖与魏寇说着话离开。
到一处后院时，魏坚停下脚步，魏寇坐在轮椅上含笑着做出请的姿势。“侯爷，府衙简陋，这段日子麻烦你先住这儿！”
陈云靖颔首轻恩了声，抬脚进院。
这是一处四居小院，主屋和两间偏房，附带个拆房。
屋里摆设齐全，被褥铺就，什么也不缺。魏寇还拨了两个丫鬟来照顾陈云靖饮食起居。
安排好后，他与陈云靖告辞。“连日赶路，今儿又忙了一日。侯爷想必很累了，下官不便打扰。侯爷早些歇息！”
他说罢，魏坚推着他离开院子。
丫鬟打水，递毛巾，服侍陈云靖洗漱。
洗漱完，换了身干净清爽衣裳，陈云靖唤来夜辰。“阿玉呢？”
夜辰被问的一愣，立马跪地。“属下去探探！”
陈云靖挥手，夜辰立马下去。一炷香后，他来回禀。“苏姑娘睡下了！”
陈云靖蹙起眉。“魏寇安排她住哪儿？”
“未曾安排，苏姑娘和她兄长住一处。”
和苏文一起，那他便放心了。
陈云靖嗯了声，让夜辰他们也早些休息，自己和衣睡下。
月上中天，屋外传出少许蝉鸣声，陈云靖翻了个身，睁大眼睛。
她未追来像他解释，是否一点也不在意他。
再翻个身，陈云靖双拳捏紧，眼露阴鸷。
这两年，他反复的想她，念她，仇恨和她支持着他坚持下来。
她却与他的仇人厮混一起，甚至敬佩他，也许还…爱慕他？！
陈云靖猛地坐起，拿了件外衫披上，走出卧榻。
“侯爷！”守夜的夜辰跳出，抱着剑等候吩咐。
“带路！”陈云靖直步往前走。夜辰茫然的跟上。“侯爷，去哪儿？”
陈云靖步伐微顿，侧头瞅他一眼。“苏文住哪儿？”
夜辰瞬间明白侯爷意思，走上前带路。
“苏姑娘住这里！”到达苏文所居住的院子，夜辰恭敬的表示，走到主卧旁边的次卧门前。
“叩叩！”陈云靖想也不想，上前敲门。
“谁呀！”片刻后，屋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男音？
陈云靖面色冷凝中，苏文打开门，揉着睡意朦胧的眼。“侯，侯爷！”
“阿玉呢？”陈云靖瞪他，冷声问道。
苏文下意识的往屋内看了一眼，犹豫踌躇的看过来。“阿玉睡下了，侯爷找阿玉有事吗？”
“她与你一起住？”陈云靖冷瞥着他的动作，面色更冷。
苏文点头。那是他的妹妹，不与他一起住还能与谁？！
陈云靖表情阴沉，推开他抬步往屋里去。
屋中未点烛火，月色正浓，让漆黑的屋里带上一抹浅亮，让人不至于一抹黑。
练武之人视力比普通人好，陈云靖一进屋就瞧到屏风下的地铺。
苏文摸出火折子点燃最近的一盏烛火，屋里立即亮起来。
苏玉已被动静吵醒，正在摸衣服穿，突然亮起的烛光让她看得见摆在床边的衣服。
拿起衣服未穿身上，就对上陈云靖站在屏风旁看过来的目光。
“云靖！”苏玉疑惑的看着他，快速的把衣服穿上，袜子也没穿就套进鞋里。“你现在才忙完？”
陈云靖瞥着她，面无表情。
“云靖，”苏玉穿好鞋，迈着小碎步走过来，“我没骗你！”
她揪住他的袖子，抬起眼急切的看着他。“我没忘记二公子是被谁害死，更没忘记将军，夫人，你哥哥嫂子的死。我与你所说全部真实，未曾有一句假话。”
“云靖，”她扯他袖子，紧张的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等半响，却等来一句；“没人给你安排住处？”
“啊！”苏玉轻啊了声。“我和大哥一起住，你别担心我。”
陈云靖鼻腔里发出一声高哼。“你兄长已成年，你也及笄，怎可同室而卧。”
“夜辰，我隔壁屋子空着，收拾出来给阿玉。”
“是！”夜辰听令应下，往外离去。
“你不生气啦！”苏玉小心瞥着他表情，展露出笑容，立马抬眼和大哥道。“哥，我去云靖那边住，你睡你床上吧！”
苏文恩了声，跟在她身后，送他们出了院子。
“哥，很晚了，明儿卯时你还要上衙，早点休息。”出了院子，苏玉停下挥手让大哥别送了，回去睡觉。
苏文瞧了眼陈云靖，有些不放心，踯躅着没应声。
“哥，云靖会照顾好我，你别担心，快回屋。”苏玉看他不回去，眯起眼睛瞪去。
苏文这才叮咛了两句回去。
月色下，两人缓步走在院小道上，无人说话。
走了百来步，陈云靖才暗哑着嗓音开口询问。“秦王对你如何？”
苏玉歪过头，抬起眼看着他，轻抿起唇。“他对我很好。”
“如你说听到那样，他承起我衣食住行，教我许多道理，说是我半个师傅也不为过。”
“可我未骗你。”苏玉停下，站到他面前，与他相对。“我与你说的话真实，他于我有恩也是真。”
“将军府于我有义，二公子于我有情。若是有情有义之人，应当不顾一切杀了秦王，不为他卖命。可我只是个普通人。”
“他用我家人性命胁迫我为他效命时，对我的情义犹如二公子。一个月，我能对他愤恨，半年我也能对他厌恶。可两年了。”
她目色清澈的看着他，不隐瞒，清晰的表达自己的心理路程。“这两年，朝夕幕处，就算我在恨他，这恨意也变了质。我只能保持住本心，把他当做无仇，也无恩之人。就算你杀了他，我也不会有任何波澜。”
陈云靖沉沉的看着她清冷的眼，嘲然开口。“阿玉，你是有情还是无情。”
苏玉深深望进他眼底，未因他的嘲讽变化。“我不会阻止你杀他，却会阻止他杀你。”
“云靖，我不会让他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