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几盆水！”还没等她想好，房门倏地被打开，杨大夫的徒弟苏叶端着盆鲜红的血水出来，交给站在外面的其他丫鬟。
陈夫人瞧着血水，身子虚晃了下，被丫鬟扶住，她抬脚就往屋里闯。
“夫人，大公子情况危急，场面血腥，您不能进去。”苏叶连忙拦住她，不让她进屋。
“书儿如何了？”陈夫人脸苍白，抓住苏叶的手。
苏叶嗫嚅唇，不知该不该告诉夫人大公子情况。
“让夫人进来吧！”里间杨大夫的声音传来，陆婉立刻绕过苏叶，踉跄着往里进去。
苏玉犹豫了一秒，选择跟上去。
“夫人，是老朽无能，救不活大公子。”苏玉刚进屋，就听到这话。
老先生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箭入肺腑，紧挨心脏，若是普通弓箭，还可勉力一试，可大公子身中之箭，是南蜀斥候鹰勾营……”
他抬起宽袖，抹着眼泪。
鹰勾营属南蜀斥候先锋，专做阴狠毒辣之事，所用之箭，箭带倒钩尖刺，若拔出，定会鲜血涌注，伤及心脏，立刻毙命。
如今虽失血过多，却还能挺一炷香时间。
“什么？”陆婉突闻噩耗，晴天霹雳般倒退一步，就要倒下，床边陈云礼急忙扶住亲娘。“娘！”
“不会的！”陆婉抓住二儿子的手，不可置信摇头。“书儿十六岁便跟随他爹上战场，血海中拼杀出的军功，经验丰富，怎会死在斥候手中。”
苏玉也震惊了，原地踌躇了两秒，才进入里间。
床上，躺着个二十四五岁青年，五官深邃，浓厚的眉毛双眼紧闭，脸上全是血迹。
身上衣服大开，露出中箭的胸膛，四周上了药，可鲜血还是一直往外流。
她抿紧唇，看了眼大受打击的夫人，快速跑到床前，跪下给大公子把脉。
老大夫和二公子视线都在夫人身上，一下子还真没注意到她，等注意到她看过来时，苏玉已从怀中掏出了听诊器，放在耳边听心脏跳动。
“苏姑娘！”二公子和陆夫人同时喊道。
因为太过伤心难过，竟没注意到，她跟着进来了。
苏玉放下听诊器，查看箭头位置，并比划着深浅。“大公子心脏还在跳动，没伤及心脉。”她边说，边迅速检查。
检查完毕，侧过头。“箭头虽刺入肺腑，但幸运避开了大动脉，只要小心进行手术，大公子能抢救回来。”
“你说？”陆婉惊喜的往前跨两步。“书儿还有救。”
“有！”苏玉点头。“得尽快，大公子现在失血过多，耽误不得。”
“苏姑娘，只要你能救回书儿，你就是将军府的贵客，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以后但凡你有事，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帮你。”陆夫人坚定道，恳求她救她儿子。
不是不担心面前这个小丫头能不能救回大儿子。
只是……
杨大夫是将军府，乃至整个陆家军中医术最好的外伤大夫，连他也救不回书儿，其他大夫就更不可能。
现下苏玉的话，她只能抱着微弱希望选择相信，万一她真能救活书儿呢？情况总不会更坏。
“我会尽我最大努力，救活大公子。”苏玉握住夫人的手，轻声安抚她。
那平静自信的眸色，让陆夫人紧张的的情绪，神奇的安定下来。
“我想知道我大姐是否安全，大公子去追南蜀斥候救得人，是不是我大姐。还请夫人帮忙，等我救了大公子后，告知我这一消息。”
“好！”陆婉利落应下，叫来丫鬟，让她去询问。
“我需要两个人配合帮我掌灯，二公子，这位姐姐，麻烦你们了！”
苏玉一步步吩咐下去，让二公子和苏叶把烛火举高，照亮伤者四周，又不能影响她。
接着，她从怀中掏出纱布包着的东西，一双无菌手套，一把手术刀、钳子、和缝合的针线。
这些东西比较小，用纱布包裹着，能放在怀中，拿出来也不会让人怀疑。
但输液，和针管就不行了。
“先生，你这儿有麻沸散吗？给大公子服下。”
“有！”老大夫急急应道，从药箱里拿出了麻沸散，用水冲服。
一切准备妥当，苏玉开始手术。
烛火的光太暗，就是点了好几盏，也不如白日日光和现代白炽灯，她必须小心在小心，不伤到周边血管。
手术刀轻轻划开伤口处，血流的比刚才多了，大家心有怀疑，却不敢打扰他。
苏玉专注的盯着手术刀，用纱布快速擦掉血迹，深吸口气快速划开伤口，把钳子随箭端进入。
她是外科医生，天职便是手术救人，对人体构造，必须学的炉火纯青。
基础知识，打的非常牢，哪怕现在没有可以配合检查的设备仪器，她也能靠她的经验成功。
昨晚也帮星子取出过同样的箭，救活了他，今天也一样可以。
钳子碰到了箭端，确认了倒钩位置，苏玉握住箭，往左旋转，避开能碰到的血管。
手术争分夺秒，屋里安静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苏叶坐在床上，捧着的烛火烫人，她的脸上浮出细细的汗珠，手酸的晃了好几次烛火，有两滴蜡油，滴到了手上，可她还是稳稳的拿着，不敢放松。
陈云礼站在苏玉旁边，紧紧贴着她，她变换位置，他要提前让开，不影响她治伤。拿着的烛火，在苏玉说的距离内，一直提供亮度，没偏离半指。
谁也没说话，屏息努力救人。
中途，外间曾传来陈云靖声音，没一会儿就归于平静，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苏玉把箭，稳稳取了出来。
老大夫跪在床边，把脉。
在苏玉取弓箭，按住伤口止血的时候，他惊呼出声。“大公子活着，还有脉搏。”
真的没有伤及心脉，把箭给取出来了。
他激动的像是自己救了人，完成了这一伟大壮举。
“还没完！现在还需要缝合伤口。杨叔，治伤调养身体，您比我更在行，您根据大公子的情况，开个方子熬药，等下给大公子服下。“
苏玉亲切的唤上了杨叔，杨大夫应下，目光却还看着她的手，有点舍不得走。
见到了这个小丫头怎么把他无可奈何不敢动的弓箭给取出，还让大公子活着的医术，接下来缝合伤口！他也想继续看。
可是开方子熬药，又得他亲自来，不能假手旁人。
杨老先生念念不舍的离开，苏玉准备进行最后步骤，缝合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