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亚以为自己这句话出来人偶就得惊慌失措，但是奇怪的是人偶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他反而好像是平静了下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李其疯点了下维亚的肩膀，让人过去解释，自己拿着房卡去前台登记。
关程满脸茫然的跟在维亚身后，走到人偶面前。
维亚在沙发上坐下，他衣服湿了不少地方，坐下便将沙发沾染湿了。
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维亚正准备开口，人偶突然眯起眼睛，语气冰冷：“你太吵了。”
维亚愣住，然后差点跳起来：“吵？我还没说话……”
“不是说你。”人偶忽略着耳边不停响起来的让自己回房间的声音，他操纵魔术师坐下：“你说。”
维亚并不在乎人偶的状态，他愿意说也只是因为李其疯让他来说的，他扁着嘴坐下：“他被怪物吃了。”
洛一然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
大约半小时前。
“没有杀人不……”关程本想说不可能，但是看着夏烺状态又觉得这两小孩可能是失手杀人不能接受，于是又点头安抚：“也有可能，游戏也有失误的可能性。”
夏烺仰头，然后伸手捂着自己脖子轻轻捏了捏，试图缓解喉咙的干涩发痒，但抬头捂住喉咙的一刹那，夏烺看见了月亮，他一愣：“月亮出来了？”
“对啊！”关程附和：“太阳一落山，月亮就出来了，不过天还没彻底黑下来。”
“我们快回酒店！”夏烺有点心慌，他赶忙朝酒店的方向跑去：“然然说了，天黑前得回去！”
两人已经在白日里打探消息时得知了怪物酒店出了人命，所以关程其实更想换一家酒店入住——谁想住一个刚死过人的酒店？
但是。
关程还是跟上了夏烺的步伐。
洛一然原话是“尽量在人多的地方消磨时间，白天的酒店可能不允许进入，所以那两个玩家死了。但是回酒店一定要赶在天黑之前。”
赶在天黑前。
人偶应该是知道什么才能说出明确的时间范围。
关程抬头看了眼天空——还好，虽然月亮出来了，但天还没有彻底黑下……
不过怎么感觉有些安静……
“关程哥……”夏烺突然停了下来，他声音微颤：“周围，是不是没有NPC了？”
关程猛的一惊，这才发现短短的几分钟内，周遭的房屋店面全部关了，街上空无一人。
空气弥漫着一股湿腻粘稠的臭味。
“快回酒店！”关程低声吼道。
夏烺面色惨白：“路不一样了。”
关程愣住。
天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黑下来，关程飞快对比了下地图，然后抬起头：“路确实不一样了……”话音未落。他皱起眉：“在起雾？”
夏烺很害怕，他靠近关程：“关程哥……”
空气中的臭味越来越重，被这种臭味包裹关程反胃了，这很像他小时候掉进家里荒废很久满是臭泥的池塘里的感觉。
太臭了。
关程拉着夏烺顺着记忆中的方向沿着墙壁向前走。
——他怀疑可能路根本没变，只是这个味道或者雾起的时候影响到了他们的观感。
“天黑了，为什么你们没有回家？”
一个暗沉低哑的老人声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夏烺被惊得差点跳起来，他捂着嘴抑制住自己将要脱口而出的尖叫，与关程一同飞快回头。
在两人身后，一个斗篷裹身的人佝偻着身体，他半边身子还在大雾中，一手撑着一把挂灯的拐杖，露出的手背上满是皱纹，同时还泛着一种青白之色。
夏烺手颤抖的放在了自己腰间。
关程身体微微靠后，保证自己能够在不妙的时候飞快撤离，然后他试探着说：“我们现在就回去。”
“水城中。”斗篷下的老人看不清面容，他声音不太顺，说话时的停顿之处显得有些怪异。特别是他声音还十分嘶哑：“夜晚不能出门。”
“……为什么？”
“因为夜晚不是属于你们的。”
一阵风过来，老人的斗篷被掀开了一角，同时一股更加厚重腥气的臭味扑面而来，粘稠的液体滴落在地，夏烺看着面前露出面容的斗篷人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关程也面色煞白，他离斗篷人那么近，近到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张可怕的脸上所有纹路。
——他极致的向仰着头，面颊凹凸不平，布满着深绿的细小鳞片，一双灰白的眼眸十分涣散，因为直面而展露在两人面前的脖颈上，裂开着一条长长的血口，血色中有星星点点的白色物体在其中蠕动着。
夏烺吓得手脚发麻，关程却反应算快的拉上他就跑。
那怪异的人摇摇晃晃的追赶，斗篷被晃下大部分，他执拗的仰着头朝两人而来。明明看起来动作不大，但是移动的速度却很快，就好像……正在滑行的蛇。
夏烺急促的喘气，他背脊凉意四窜，前方大雾弥漫，除了自己和关程重重的心跳及呼吸，他没有听到其他声音了。
没有声音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夏烺回头看了眼——
它没追上来吗……
身后除了大雾什么都不可见。
真的没有人……夏烺大脑里的叫嚣止了，他一口气松下。
然后下一秒，有什么冰凉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夏烺头皮发麻，他视线下移，正好对上了怪人那双灰白的眼。
夏烺脑袋空白了一瞬，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甩开的关程，只是看着怪人斗篷彻底落下，腰身以下展露了出来，那是一条泛着病态白色的细长鱼尾。
他被怪物紧紧抱着，怪物喉咙处破开的血口贴着他的大腿，夏烺感觉到了刺痛，他眼泪瞬间落下。
“夏烺！”关程惊叫，想冲上去救他。
然后就被一个从边上楼房突然跳下的灰发少年给拉着捂住了嘴：“别瞎叫唤了，赶紧跑吧！”
“救……”关程对上夏烺崩溃全是泪痕的脸，心像是被拧紧了——
救救夏烺。
维亚哼了声：“不准出声，我松开你你就直接跑，这边我和大叔来。”
维亚松开关程，松开的刹那他低声说：“跑，别拖我们后腿。”
关程脸颊抽搐，他知道自己留下也没什么用，于是收回目光，不去看夏烺看过来的视线，转身就跑。
夏烺感觉到自己腿上的肉正被一点点腐蚀啃掉，他痛到快无法呼吸，眼前一切都模糊起来：“然……”
他嘴唇抖动——不对，然然现在不在他身边，不会有人来救他。
“别动哦。”维亚从袖中抖出几把小刀，然后对准夏烺的方向：“我准头不好，乱动会扎到你身上的。”
夏烺没有听见，他手费力的一点一点的往腰间摸去，他陷入自己的思维里——不能死在这，他答应过……
“维亚，我来。”很低的声音从一侧角落阴影里响起，维亚转了下小刀然后笑着将其收了起来：“行，你来。”
啃食的怪物本能的感到了危险，它紧附在夏烺大腿的血口松开，可怖的脑袋转向危险来源处。
砰——
不大的一声枪响，子弹正中怪物喉咙处的血口处。
怪物僵住倒下。
夏烺手脚发软，慌乱无章的挣开了怪物，他连滚带爬的朝前方过去。
血从他大腿流下，夏烺眼前阵阵发黑，他看见了不远处的维亚，于是朝他伸出手：“救……”声音被噎住，夏烺眼中充满恐惧。
维亚虽嫌弃但还是向前准备扶起他，但他刚走出两步，眼神就一变，维亚下意识喊：“大叔！”
思绪好像断了一截，夏烺身体一重，疼痛和恐惧让他没有立刻分辨出这种重量是什么，只是他看着维亚停了下来，目光透露出了一种很可惜的意味。
冰凉凹凸不平的东西擦过夏烺的脸，夏烺侧头看到了一片绿色的鳞片。
极度惊惧下，夏烺没有发出惨叫，甚至他都没有任何动作，就眼眶欲裂的看着怪物将本就很向后仰的头更加后仰，喉咙处的血口张大，迅速贴上了夏烺脖颈。
血沫从夏烺嘴角溢出，他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伸出的手也无力的垂下。
砰砰的枪声没断，每颗子弹都中了，但是怪物好像没有感觉到受伤，它喉咙处的血口还是紧紧的咬住夏烺脖颈。
维亚看着闭眼完全没有动弹的夏烺叹口气，手中的小刀转了一圈，然后甩向怪物——他准头不好，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小刀插入了怪物的尾巴。
却恰好，一直无动于衷的怪物松开了夏烺，它发出奇怪的嘶嘶声，像是痛苦，又像……呼喊？
维亚变了脸色：“它在叫同伴！”
“离开这。”李其疯从阴影处露出半张脸。
维亚恋恋不舍的看着怪物：“不杀了它吗？说不定它就是真正的人鱼。”
李其疯：“它更像一只只有本能的动物。”
维亚觉得也是，而且任务中的人鱼应该是副本boss，boss的话一般只有一个而且不会像面前这个正在呼喊同伴的怪物那么弱。
“走吧走吧。”维亚摆手：“就是可惜没救下那小孩，但凡还有点呼吸也行啊。”
“别墨迹快走，雾现在更大了。”
大雾起的怪异浓郁，李其疯断后时最后回头看了眼，他看着那大雾将怪物和没有呼吸的夏烺吞没，只是那一刹那，他还看见了大雾中一闪而过的黑色，也听到了突然多起来的呼吸声。
有别的生物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