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的三位亲王一路白着脸被长孙冲带到了长安城中驿馆歇息。
“三位亲王，这就是圣上为你们准备的驿馆了！”
哥舒亲王看着眼前翻修一新的驿馆，脚踩着涂抹平整的水泥路面，狂跳不止的心脏才算安稳下来！
他们总算是平安进了长安城！
“多谢使臣大人！”
哥舒亲王右手抚胸，微微躬身道：“使臣大人可知我们几人接下来的安排？”
哥舒言语行为间的谦卑让跟在他身后的阿史那很是不满，当下便目光锐利的看向长孙冲。
暗自揣测哥舒亲王是不是已经被这个大唐官员给劝降了！
长孙冲似是根本没注意到阿史那的目光一般，笑着回答道：“两个时辰后，圣上将会在宫中为三位亲王举行宴会，希望三位亲王能按时参加！”
哥舒亲王作为三位亲王中部落实力最为雄厚的一位，作为代表张口答应道：“大唐皇帝如此盛情，我等必定按时参加！”
“使臣大人，那位制出水泥的裴县子可会出席？”
哥舒小心翼翼的问道。
在京郊火药之事后，哥舒已经完全没有了跟大唐一决高下的心思，他转而开始思索将水泥带回哥舒部落，改善部民生活之事。
他身后的阿史那闻言眼睛一亮，屏息细听。
谁料长孙冲面带遗憾的摇了摇头，道：“怕是不会出席，裴县子如今还有要事在身，抽不开身！”
对此，长孙冲跟哥舒亲王一样的遗憾，怎么说呢，他觉得作为火药的制作者，裴承先最有资格在宴会上看看突厥人现在这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哥舒亲王无奈一叹，接着问道：“那这水泥，大唐可愿意交易给哥舒部落？”
哥舒亲王特意将“哥舒部落”四个字说得极重，有一种要跟颉利可汗划清关系的意思。
长孙冲微微一笑，道：“这是大事，本官做不了主，哥舒亲王还会去宴会上亲自问圣上吧！”
说罢，长孙冲对着哥舒亲王一点头，道：“亲王好好休整，本官还有事，就先走了！”
三位亲王看着大唐使团有秩序的离开，心中五味杂陈。
“哥舒，你说这宴席上还会有什么？”
莫贺脸色微沉，看着长孙冲离开的方向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但凡大唐有那如同天雷般的武器在手，我哥舒部是绝不会同意跟大唐为敌的！”
“今年天气冷得出奇，牛羊本就有减少，若是还强令部民跟大唐作对，那就是不给部民们活路！”
哥舒慢悠悠的说完这番话，转身就进了驿馆。
只留下莫贺和葛逻禄两人相对无言。
三位亲王谁也没能想到，这才到长安，就已经有一位亲王改了主意！
裴府内，裴承先并没有时间理会府外的纷扰和是非。
他眼下最要紧的事儿是赶紧将军工史上最古老的大炮构造图给描摹出来！
他心里很清楚，这火药的威力虽大，但杀敌范围却还是有限！
可这大炮就完全不同了，只要能制出来，往城门上一架，无论是多悍勇的兵将，短时间内都无法靠近城门！
这才是北境幽州城防御最需要的东西！
他在那边的农业园区才刚刚安置好，万不能让突厥人的袭扰给破坏了！
在马周和杜振启程归来前，裴承先就已经在幽州合川县做了安排。
特意被留在合川的薛仁贵已经开始大量的收购制作火药的原材料！
周有田那边也选出了一些趁手的铁匠，只等他这图纸一出，铁匠们就能开始锻造！
所以，裴承先现在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和十足的耐心来绘图！
可偏偏就事与愿违，裴承先才将图纸画了一半儿，四壮就扣响了书房门。
“公子！”
裴承先叹了口气，将手中画笔放好，说道：“进来吧！”
四壮进入书房的时候，神色很是不好，“公子！刚才门房李伯的小孙子被人发现死在了小巷中！”
什么？！
裴承先脸色瞬间凝重，“可报官了？带我过去！”
裴承先走前没忘记将自己的医药箱抱在怀中。
四壮见状很想劝公子别白费力气了，那孩子尸身都已经凉透了！
可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裴承先和四壮赶到后院儿的时候，裴府几乎所有的下人们都围在门前。
青宁也是红着眼眶跟裴承先哭诉道：“公子！这歹人好狠的心！竟将茂儿生生掐死了！”
裴承先沉着脸穿过拥挤的人群，到了茂儿身前。
只打量了一遍，裴承先就已经能判定出茂儿的死因和死亡时间！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
突然，裴承先的眼神一顿，紧盯着茂儿紧握的左手。
裴承先俯身微微用力掰开了茂儿的手，里头攥着的，赫然是一颗狼牙！
一颗表面已经包了浆的狼牙！
“这是凶手的东西！”
四壮惊呼出声。
裴承先脸黑的能滴出水来，握紧了那颗狼牙，厉声问道：“谁第一个发现的？你们谁又曾看到异域面孔！”
很快，门外的人群中有一人颤颤巍巍的举手道：“公子，我，我在半个时辰前曾看见一个异域面孔的货郎从角门走过！”
“看那模样，很像，很像是突厥人！”
果然！裴承先愤然起身道：“四壮，带着茂儿，咱们去京兆衙门！”
“青宁！派人去趟刑部，找房遗直来！”
四壮闻声，忙不迭的招呼两名小厮将茂儿抬起，跟在了大步流星的裴承先身后。
与此同时，穿好衣服，正要出门进宫的歌舒亲王撞上了行色匆匆的阿史那！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到！”
阿史那低头道：“去长安街上转了转，一时忘了时间！”
哥舒注意到阿史那气息急促，颈间常戴的狼牙配饰也不见了踪影，有些疑惑，问道：“你的狼牙哪儿去了？”
阿史那静默了一瞬，答道：“收起来了。”
收起来了？
哥舒有些不信，那狼牙据说是阿史那十一岁猎到第一头狼时的战利品，他从未离身过！
哥舒还想细问，可已经来不及了，宫宴就要开始！
他只得匆匆坐上马车，将这事儿暂时揭过！
当哥舒几日后再回想这件事时，那是悔恨万分，若是他能多问一句，是不是就能避免一场大战！
也能避免惹上裴承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