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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冬眠和冬趣

  整个一天,拓布做什么都心不在蔫的样子。阿母让他去打一桶井水,他却手提了木桶站在井边发愣,阿母左右等他不及,从灶间探出头来看他,发现他呆呆地提了木桶在井边发愣,阿母大声喊他时他才想起了是要打水。阿母又让他去溪水边就了水流剥鱼去,他却提了装鱼的木桶挂在辘轳上往井下摇去,摇到半截才猛然想起自己是要去剥鱼呀,连忙又摇了木桶上来,所幸无人看见他的冏事,而木桶也尚未触及井水,否则一桶的鱼若被抛于井底,只怕一井的好水将会毁掉了。

  拓布这一天的魂不守舍皆在小乖的突然出现和又急匆匆的消失上来回地思索。他并没有向阿爸和阿母提及又遇到了小乖的事情,既使有几次话到了嘴边也忍住了。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有些事情似乎他还没有想明白。当他在溪水边剥洗完了鱼提回家门的时候,靠在院墙边上还略带有泥巴的棍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过去和小乖的交往中许多次都是先敲打了木棍,然后才出现在小乖的面前。而今天早上小乖的又一次出现似乎也是在他不经意地用木棍击打了树体后才出现的,且早上他竟无意识地敲成了“梆梆梆、梆梆梆”和过去如出一辙的每三下一停顿的节奏。如果是这样,似乎暗合了往日他和小乖之间的约定。豁然想到这些的同时拓布又有一个困惑,小乖似乎对于震动的感知更为敏感一些,而对于声音似乎就没有那么突出了,否则,夏天里拓布许多次跑到大河里玩水洗澡的时候,曾经许多次在河边大声地呼喊过小乖,何至于它竟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呢。

  当他有了这两个分析的时候,他突然为这两个想法感到了惊讶。但倘若按照了这个思路思考下去,那么小乖突然的离去也就顺理成章地被理解了。拓布记得就在小乖入水隐藏后不久,是哑巴阿叔经过了拓布的身边,而哑巴阿叔是个典型的大脚板,平素走起路来一贯的踩踏有声。或许真的是小乖感受到了来自于远方地面的震动,而不想被外人发现所以才又潜藏了起来。

  当想通了这些之后,拓布感觉压在自己心头一天的大石瞬间落地了,这种畅快使他不自然地哼唱了起来,就连做起事来也欢喜雀跃。这让阿母心生诧异,一会儿沉闷不语,一会儿又欢快哼唱,这娃儿今儿咋了这是.......

  拓布捱到了傍晚时分又去了河边,他一是想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顺便,如果小乖还能出现,他想再挖一些大王蚯蚓给它,而且,小乖才去除了水虱的伤口也需要再次涂抹一些草药了。

  当它再次站到了早上的那个位置,面对着浩荡的大河时,一时竟有些不自信,这么大的河,竟有点无处寻找的感觉。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拓布手拿了棍子对着身旁的大树敲去,每三下一停顿,当它敲了几个节奏之后,便丢了棍子,然后观望着河面,但宽阔漫长的河面上什么也没有,这让他不免有些失望,“也许小乖不会来了,又也许自己之前的猜测都是错误的吧!”他心下想到。就在他感觉失望转身离开之际,眼睛却扫过了河边,这才发现河边一处茂密的水草丛中,一个倒三角形的脑袋从水面探了出来,由于草多,所以一直并没有被他发现。“啊,小乖!小乖……”拓布急切地喊道,而果然又是小乖,它似乎一直在附近的区域并没有远离。拓布终于在这一刻意识到,恢复了野性的小乖同时也恢复了对于人类的敏感和警惕,因此它一直很小心地隐藏着自己。但它并没有忘记陪伴了它许久的拓布,也一直记得他们之间的信号约定。拓布终于验证了自己白天的想法,也终于为再一次和小乖之间恢复了联络而感到无比的快乐和满足。

  当小乖爬上了河岸,拓布及时地又挖来一些大王蚯蚓,小乖一边吃着,拓布则又将挖来的野薄荷嚼了为小乖贴敷在它那些被水虱侵咬过的伤口之上,两个伙伴难得的融洽。太阳已快落山,捕鱼和下了笼网的族人们也皆已经归去了部落,这使拓布和小乖的相处再无人打扰。如果说上午的小乖于拓布而言还是那么的不可把握和困惑,而此刻的小乖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小乖,一个可以长久陪伴于他的小乖了。拓布一直和小乖待到了许久,直到暮色降临,天边升起了明亮星辰,为了不至于回家太晚而引起阿爸和阿母的怀疑,他才依依不舍地和小乖道了别。

  此后的许多天里,拓布每天都要借机去河边看一看小乖,他和小乖也遵从了他们之间那个约定的暗号,因了小乖天生的敏感,每次都能先于族人靠近他们之前而躲藏起来,因此拓布和小乖的交往并没有被人发现过,而拓布枯燥的内心也因了小乖的出现而变得丰满和神秘起来。

  这一年的秋天似乎是有做不完的活计,地里头刚忙完,河里边才捉下,却又到了收割芦苇编织苇席的时节。部落东南角那片偌大的芦苇园,因着大河浅滩的便利,数百年来日益繁盛。芦苇生长的时节,但见悠悠芦苇荡,绵绵稻花香,好一派迷人的盛景。而时下芦苇已然成熟,苇杆泛黄,澄亮粗壮,芦花儿随风飞舞,一庄人家,十里芦花,怎个儿不让人羡煞。看書溂

  族长组织了部落中精壮的劳力专拣那些枝干粗壮的芦苇收割回来分至各家各户,而剩余的芦苇只好可惜地一把火烧掉,否则荒芜的芦苇将阻碍来年新生芦苇的长大。而那么大的芦苇园,一旦烧将起来,火势滔天,好在远离了林木,倒没有带来其他的危害,只是却焚毁了兽物的家园,烧荒的人们看到一只只的鹿和狍子以及狐狸、野兔、山鸡从着了火的园中冲出,四散逃离。火烧过后的大地一片黑黝,人们在其中发现了许多由于被大火围困而来不及逃出的兽类尸体,以至于空气中也弥漫了浓浓的烤肉的焦糊味。这些可怜的兽类和烧为灰烬的芦苇一道化而为肥永久滋润了身下的土地,待到来年,新生的芦苇将节节冒出,葱绿的植被将再一次覆盖这片滩涂。

  族人们将割下的芦苇编织为帘挡,这些严密厚实的帘挡将为家家户户抵挡冬日里屋外的寒风。而又有族人将芦苇用锋利的专用小刀剖割为条,编织为苇席,以备来年夏日里使用。又有那细巧的女人们将麻布一层层裱之,做成厚实的靴面,又以芦花充分将其隔层填实,做成了一双双的芦花靴,此靴笨大,穿之却轻便舒适,保暖极好,因此一双双的芦花靴便成了族人们过冬必不可少的绝好之物,只是人人脚下均像踩了两个大笸箩,颇为滑稽可笑。

  此样的时节,家家户户的院落中均堆靠了成捆的芦苇,而空气中也溢满了芦苇的清香,地上一片苇屑和芦花,不久之后,这些碎屑将被女人们送于灶间做了烧火的料材,而剩下细小的苇杆则被孩娃儿们拿了在寨道上玩耍地打斗。别样的季节,别样的景趣,芦花飞荡南飞雁,人间烟火另一天。

  忙罢了编织之后,时节已近深秋,族人们又纷纷赶了牛车去北方的林边捡拾灶柴,因冬季取暖造饭用度较大,因此族人们需在冬季来临前再囤积一些柴禾。那些或倒下或挺立的枯木败枝为族人们提供了取之不尽的柴禾来源。他们收集并就地截取后装车,源源不断地运回部落,不消几日,家家户户的柴禾垛便堆集得有墙头般高,用至来年开春是不成问题了。

  因要帮助阿爸和阿母做活,拓布便没有了那么多的时间去看望小乖,眼看天气越来越冷,拓布便不免担心小乖的处境,也担心哪一天就看不到了它。但他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去避开这个时节随处可见的族人们,因此只能挑了黄昏时分族人们都几近归家时才瞒了阿爸和阿母去看望小乖,但每次又不敢耽搁时间太长,而且白日已是愈来愈短,经不起了消磨。

  好在小乖被水虱噬咬的伤口已经在拓布的照料下痊愈,它的食量有所见长,且精神头也愈加好转,肥美的大王蚯蚓滋养得它的体型愈加的丰满和润泽,以至于后来拓布总喜欢摸着它背壳边上丰厚的肉肉,如同抚摸一个巨型的肉团。

  但寒冷还是如期而至,拓布和小乖在这个深秋的黄昏里结束了最后的对视。细心的拓布发现那一日的小乖神情中似乎多了一些异样和躁动,望着拓布的时候它的头来回地伸缩着,然后又望一望深沉的河面,嘴巴偶尔开合着,吐露着“嘶嘶”的声音。拓布的内心里瞬间多了落寞和伤感,“小乖!”拓布望着它道,“小乖,你是不是要去大睡一觉了,再看到你是不是得明年的春天了?”拓布轻轻地问道,似说给小乖,也似说给自己听。继而两个伙伴皆是长久的沉默,而天色已经昏暗,他们不得不分开了。小乖在最后一次美美地吃了顿大王蚯蚓,也最后一次和拓布互相枕靠着相处了片刻之后,小乖缓缓地下了河堤往河中爬去,而这一次它没有一去不回头,而是几步一回首地不时回头看着拓布。“去吧,小乖,我会等你的,明年的春天,我还在大石旁的这棵树下等你。去吧......”拓布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一阵酸楚由心底而起,瞬间弥漫了整个身心,即刻便是泪眼模糊了。他站在堤岸旁的大树下望着小乖缓缓地爬至河中,然后一点点地消失于水下。

  后来的几日,小乖果然没有再出现,直至初冬来临,天气一日更冷于一日,拓布确认小乖已经找到了温暖的洞穴美美地入了梦想,他虽有失落但终究是放下了心来。

  冬天的部落,田野中万物凋零,萧瑟一片,因了大山的阻挡,部落的冬天没有太多的冷风,倒是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天地苍茫一片,冰冷得连鸟儿也不见了踪影,就连阿鲁尔河也有了流冰。而部落的人们在这样的天气拢一推炭火,一家老小围坐于炭火边,一边谝着闲话,一边烤了红苕或秋天里腌下的咸肉,红苕的软腻香甜和烤得滋滋冒油的肉条,让一家老小吃得额头冒汗,这样的日月简直不要太幸福。

  于拓布而言,这一年的冬天是如此的漫长,连绵的雪一场又一场地落下,他每日里便只好围着了炭火,看房檐下的冰溜子因了炭火的炙烤而一滴滴地落下水珠儿,而整日间围炉的日子也逐渐寡淡如那不断重复和机械滴落的水滴。秋天里酿下的野苹果酒,此刻阿爸正好拿来靠于炭火之旁煨热,一家人啜着酒就着各种烤食,阿母似乎再也不需要下了灶间做饭,上屋间的这个火炉便成了一家人的冬日小灶。

  但这样的日子既使再过于美好也禁不住连续地重复,许久之后,蜗居久了的族人们便开始了躁动。他们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身穿厚厚的狐皮大氅,脚踏肥大浑圆的芦花靴,纷纷走出了家门,或今日里聚于族长家,听族长讲那些历年来各家闹下的奇闻趣事,又或明日里聚于大先生家听先生讲部落的过往和历年轶事,再或者又聚于铁匠的铺子前,一边看铁匠“叮叮咣咣”地敲打铁器,一边天马行空地谝着闲话。又有些族人不甘了无味的时光,挑了雪后初晴的天气,牵了狗子到野地里追撵那些野兔和狐子。雪厚,人踩上去便陷入到了腿窝,那些活跃于林间和麦田深处的野兔和狐子更是行动不便,特别是野兔子纤细短小的四条腿都陷入到了厚厚的积雪之中,奔跑起来滑稽如雪地划浆,因此那些身高马大的狗子很容易便追上并咬逮住了它们,这些不幸被猎获的野兔内脏被犒劳给了狗子,皮毛则被做成了兔皮冬靴,而鲜美喷香的兔肉则成了冬日里一道极好的美餐。相比之下,猎捕狐子则困难得多,狐子这种动物生性谨慎胆小,且多疑,常常将自己走过的路打乱,使追踪它的人们迷失了追踪的方向,好在它的弱点是天生的臊腥味,洁白如雪的天地间,大雪掩盖了一切的味道,却使狐子的臊腥味儿彻底暴露在空气中,而部落中的狗子鼻子又贼得很,狐子浓重的味道蔫能逃过狗子们的鼻子,配合好的猎人和狗子组合成绝佳的狩猎搭裆,一个冬天能猎获十数只的狐子,由这些狐子的皮做成的皮氅和皮坎儿虽远不如北方大山上的雪狐好看和丰满,但也是极好的保暖衣料了。

  这些雪后放晴的天气对于部落的娃儿们来说也是极快乐的日子。他们在下学后归家的路上追逐打闹,玩雪球和堆雪人,或者用一泡热尿浇下去,比试者谁浇的远,融化的雪多。

  而这般难得的天气并不长久,不久之后,又一场大雪飘然而至,再次将部落的山川河流置于更厚重的积雪之下。因了大雪,大先生的学堂又再次放了假,他又可以有了充足的时间每日里燎一盆旺旺的炭火而将居室烧得暖暖和和,而自己一个人伏于桌案之上修订那些长久没有更新的族谱。累了的时候可以品茗赏酒,每次总会将自己喝得满脸通红、浑身燥热,推开窗便是一个漫天飞雪的冰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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