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凤凰被突然冒出来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脚下都是乱石，他一时间也没有注意。直到被石块绊倒在地，老凤凰才终于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说：“你、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这里的！？”
“从你跟他说话开始？”苏灼指了指业火池的方向，他口中的“他”是什么意思，不需要多说，老凤凰也能听的明白。
于是苏灼清楚的看到，那老头子脸色比之前又白了一圈。可还嫌不够一样，苏灼摸了摸下巴，又跟着补充了一句说：“哦，抱歉，我刚刚说的不太严谨。是从那个小凤凰去给你报信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跟着你了。没想到吧？”
确实是没想到。
而且这个答案让老凤凰双腿发颤，努力了好久，他干脆直接放弃了站立，在原地化成凤凰的样子，跌跌撞撞的往回飞了出去。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苏灼他们又怎么可能让他这样回去。
抬手直接在半空落笔，墨迹成网，幻化成了一张巨大又结实的牢笼。叶无荒提着那网向前冲出，纵身一跃，就直接将刚刚起飞的凤凰兜了进去。
“我发现这网确实是好用，不管是冥川还是这个老凤凰，都对付不了这个东西。”
看着因为失去了平衡而从半空中落下来的凤凰，苏灼摇头感叹着。他说：“如果真这么有效果的话，我岂不是凤凰一族最大的威胁了吗？”
“前提是他们不会有其他方法破网。”
叶无荒无奈的笑道。
苏灼耸了耸肩，视线对向已经被迫重新化作人形的老凤凰，看着对方扒拉自己身上网的样子，苏灼微笑着问道：“老先生，我觉得咱们应该可以聊聊天了，你觉得呢？”
老凤凰一点儿都不想跟苏灼聊天。
但是现在他处于劣势，想要跟苏灼他们来硬的，仅仅靠他一个人也做不到。所以犹豫了半天，他终究是撇了撇嘴，做出了一副非常不情愿的样子，嘴里倒是问了一句：“你想跟我聊什么？”
“聊聊你刚刚跟叶云天说的那些就行。”苏灼掰着指头，开始给他一个个的数了起来说：“比方说，叶云天联系你们，是要让你们做什么？”
老凤凰撇开头，一脸的不配合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我就说点儿你能听懂的好了。”
苏灼叹了口气，这一次他看向了远方凤凰一族所在的地方。目光中藏着的情绪没有人能看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你觉得如果我们和你的族人开战，最后你们的胜率有多少？或者说就算你们的胜率很大，为了我们几个人，死了你们一大半的人，值得吗？”
老凤凰是怎么也没想到，苏灼居然会用这种角度对他进行威胁。瞪大了眼睛看着苏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点头说：“我觉得值得。阴间是我们活动了几千年的地方，我们有绝对的胜算。”
苏灼点了点头，似乎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他眼睛里也并没有太多的疑惑。只是摸了摸下巴，他就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你们做到了你们该做的事情，叶云天就真的会为你们完成许诺你们的事情吗？”
这一句话，让老凤凰愣在了那里。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另一种可能性，所以此时此刻被苏灼提出来，他能表现得也只剩下了震惊和疑惑。
目光相对，老凤凰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终究是没忍住。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苏灼还是为了告诉他自己，唇瓣蠕动，他认真的说道：“我们已经说好了的，他没有理由不信守承诺。”
“但是信守对你们的承诺，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儿。或者说如果不守承诺的话，说不定他还能得到更多他想要的东西。”
苏灼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像是为了让老凤凰消化一下他刚刚说的那些一样，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道：“比方说，凤凰和我们打到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及时出现，不止能从我们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也同样可以吞了凤族，从你们身上得到更多的神兽魂魄，不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何必要费力去完成对你们的承诺呢？”
苏灼说的句句在理，还句句都是这群单纯的凤凰从来没有考虑到的事情。
这一番话让老凤凰直接就僵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反驳苏灼，可是努力了半天，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苏灼说的真的很有道理。
有道理到老凤凰甚至开始觉得，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的自己像个傻子。
苏灼却还嫌不够，看了看老凤凰，他又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对叶云天的了解到底有多少，但是我们很了解他，而且和他打了很长时间的交道了。这个人为了自己能够永生，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又要求儿媳妇杀了他的两个孙子。叶无荒是他最后剩下的一个孙子，他要让你们怎么处理无荒，应该不需要我多说吧？”
“你觉得，他对待家人尚且如此，你们凤凰对他来说，是什么重要到绝对不能伤害的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去，老凤凰终于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慢慢的耷拉了脑袋。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灼的这些问题，就好像他也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真的信了对方那些空口白话的承诺。
看说的差不多了，苏灼轻咳一声，也重新改变了语气。轻轻拍了拍老凤凰的肩膀，苏灼换了一个方式，他微微笑道：“刚刚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所以说的有点过分。现在如果你清醒了，你们也还是有别的路可以走的。比方说放弃和叶云天合作，你们来跟我们合作，咱们一起制服叶云天。然后他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们来想办法帮你们解决，不是也挺好的吗？”
老凤凰眨了眨眼。
过了很久，他终究是摇了摇头：“如果是你们的话，你们做不到那些的。”
“为什么？”苏灼不明白。
老凤凰长叹了一声：“因为你们不是恶人。”
他的这个回答，让三人都露出了几分莫名其妙的表情。他们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不是恶人，和能不能帮助凤凰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
于是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牧清风直接朝着老凤凰开口问道：“所以，您要不先跟我们说说，他到底允诺了什么？”
“他说他会成为世界上新的神，然后创造一个没有任何战乱的、所有人只听他一个人的世界。”
老凤凰说：“到了那个时候，凤凰不需要再躲在阴间，可以回去正常的世界，过我们憧憬了几千上万年的生活。我们可以沐浴阳光，可以恢复到最原本的那种漂亮的羽毛，可以让我们的后代不再畏惧周围的一切。因为他会给世界制定新的规定，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人类不会再对我们出手。”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期待了太久的那种生活，在听说只是个泡影后，一时间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苏灼听他说着也忍不住皱了眉毛。
毕竟不是同一个种族，他并没有感受过那些神兽们经历过的黑暗，所以在此时此刻，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简单地说些什么无所谓的话。犹豫了片刻，他抬头看向叶无荒，后者想了想，倒是也开了口道：“其实这件事，我想我们也是可以做到的。”
老凤凰听到这句，眼睛猛的一亮。
抬头看向叶无荒的双眼，他紧张的确定了一遍：“你……你跟我开玩笑？”
“并不是。”叶无荒摇了摇头，他说：“我们确实是不打算一个人站到那么高的位置，但是我们背后的门派已经变成了天下第一。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或许可以回去跟我师父商量一下。凤凰居住在玄天派中，我想我师父应该也不会拒绝的。”
这个答案完全让老凤凰愣住了，他呆呆的盯着叶无荒看了好久，然而终究却并没有露出众人想象中会有的兴奋。
他只是扯了扯嘴角，看起来像是要努力的挤出来一个笑容。可是这笑容实在是太过苦涩，扯了两下，他就重新收平了嘴角。
摇了摇头，老凤凰说：“如果你们之前没有骗我的话，我就已经轻信了一次人类了。同样的事情，我不想再轻信第二次。”
“可以理解。”牧清风点了点头，毕竟这种事情，说的天花乱坠也没有意义，主要还是看实际才行。
又是沉默片刻，苏灼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眨眨眼说：“对了，我倒是有点好奇，叶云天为什么非要要冥川？这么多的凤凰，他只要冥川一个，是因为冥川有哪里很特别吗？”
提起这个，牧清风也是顿时来了精神：“我也想问这件事来着，如果我们已经和解的话，你是不是就可以告诉我们让冥川恢复的方法了？说实话，他这样傻乎乎的跟在我旁边，虽说不至于给我添麻烦，但是我想他自己应该还是很难受的。”
众人本来以为，这一次老凤凰总该给他们一个他们想要的答案了。可是再一次出乎预料的是，老凤凰脸上的表情反而因为这个问题变得更难看了一些。
他犹豫了很久，终究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说：“冥川的情况，已经没有人能治好了。因为冥川的灵魂早就被那位……被叶云天用来修补自己的灵魂了，他甚至想用冥川剩下的灵魂作为巩固，这才是他非要让我们留下冥川等他过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