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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遥川的心一沉,这句话,终究还是来了。
牧川比他晚一年来到组织,那时候的季遥川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从格斗到头脑谋略以至于心脏承受能力都是同期倒数。后来牧川临时加入,两个各项倒数的人就这么凑在了一起。
两个人一直在一起练习了一年,出来之后就一直在一起执行任务,当初在一起的同期慢慢地死了或者走了,到后来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算起来,他们在一起相处了足足五年。
牧川也同样喜欢了他五年。
季遥川深爱着谢廷醉,所以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自从第一次见牧川开始,对方眼里笼罩着的温柔就让季遥川知道了他的心意。但同时季遥川心里更清楚的是,自己和他根本就不可能。
因为他的心,早就被另一个人填塞满了,再也盛不下去其他。他放弃不了谢廷醉,这个男人就像是扎了根一样在心里,不管任何事情,在季遥川的眼里,都是催化谢廷醉在心里生根发芽,枝繁叶茂的肥料。
季遥川伸出来另一只手,覆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牧川的眼里一亮,心极速地跳动起来。但是很快的,他眼里的光逐渐熄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季遥川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牧川……你不该喜欢我的。”
少年勉强地一笑,小声说道。
牧川的手垂在半空,他虚空地抓了一把,却无可奈何地只抓到空气。
“为什么?小川,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一直知道我喜欢你,我进入这里的第一天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为了你我甚至抛弃了我原本的名字,改为牧川,’慕川‘你还不明白吗?”
“但是……对不起,我不喜欢你。”季遥川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伤人的话,他忍不住撇过脸去,不去看牧川受伤的脸。
“我知道,”牧川颤抖着声音,“那为什么你不能尝试接受我呢?”
“不能的……牧川,”季遥川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我已经被标记了,我已经是属于其他alpha的了。”
牧川瞪大了眼,胸腔极度起伏,他半晌才颤抖着声音说道:“是不是谢廷醉?”
季遥川低着头不说话。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他!”
牧川怒吼,一拳狠狠地锤在床上,即使动作太大拉扯到了伤,他也停不下来满腔的恨意。
“但是他根本不爱你,他为了权利,可以随意把你扔出去,可以把你给一个老男人!”
季遥川垂着头,牧川的一字一句都在他心里扎根,季遥川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但是……他真的很爱很爱谢廷醉,即使有一千个一万个他必须要离开的理由,但是只要季遥川还爱他,他就不会走。
他缓缓地抬起头,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我知道。”
牧川抓着他的肩膀,情绪因为过度起伏,呼吸有些不稳:“但以后呢?以后万一他要你的命呢?”
季遥川笑了,眼泪里盛着泪,长睫忽闪,右眼落下来一滴泪珠,他说得不带有任何犹豫,是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的话:“我给他。”
牧川痛苦地低吼一声,颓丧地垂下头,从季遥川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凌乱的脑袋。牧川的身体紧绷着,脖颈处的青筋乍现,许久,他才像是抽了气的气球,软化了下来,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有气无力:“好……我知道了,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和你说这些。”
季遥川缓声道:“你适合更好的,而不是我。”
说罢,他起身离开了,现在的他们需要空间各自休整心情。门被关上的那一瞬,季遥川浑身都没了力气,顺着墙壁无助地蹲下来。他呆呆地盯着虚空的一团空气许久,终于撑不住,把脑袋埋在了膝盖上,低声呜咽起来。
牧川的话一字一句在脑海里回荡,每一遍都是对他的凌迟。可能在牧川的眼里,自己就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那种吧。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空气中安静到只能听到时钟在滴答作响,季遥川深呼吸了数次,抹了抹眼泪。端着已经有些凉的粥,推开了门。牧川歪倒在床边看着窗外,听到他进来,转过头,朝他一笑。
他们就像是之前那样,说笑聊天,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去提刚才的事。
季遥川看着他吃完饭,帮忙给他的伤换药,等忙完了已经是深夜。
他独自从牧川家里走出来,牧川居住的地方离商业城很远,人烟本就稀少,在深夜时分更是空无一人。夜风清冷,仿佛无孔不入,从他的领口袖口钻进去,冻得他忍不住一个哆嗦。
他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夜色极深,头顶上是地下城那人造的夜空,乌黑的绸缎上点缀着几颗星星,微微散着光。自从生下来就在地下城,他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天空是什么样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人造的,人造太阳,人造月亮,人造天空,甚至花草树木都是人造的。
他只从教科书里看到过百年前真实的地上世界的样子。据说当时的世界有一种名为法律的规则桎梏着每个人的行为,几乎所有人都遵守这个规则,大部分的人过着努力且规规矩矩的生活。像现在随处可见的暴力和杀戮行为,都被都要接受惩罚。
但是在地下城里,根本就没有法律一说,谁站在最高点,谁就是法。
季遥川忽然想到,如果他和谢廷醉都生活在地上世界里,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利益纠葛,没有杀戮血流成河,没有那么多利用和仇恨,他们可以像是普通人一样相知相爱,结婚生子,过着简单又忙碌的生活?
如果是这样,那该多好。
李老板死前说的那些话,此时又很不合时宜地冲上脑海。
“当年谢家那场变故……主导者就是季家。”
季遥川顿住脚步,藏在袖口里的手慢慢地握紧,他的胸口堵得喘不过气来,冰冷的夜风也难以让他冷静半分。现在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转着一个难以消散的猜测:
难不成……谢廷醉真的在报复他?
唰——
一声破风之音猛然响起,打断了季遥川的思索,黑暗中飞过来一个小巧的不明物体,直直地朝他砸过来,他很快反应过来,一个偏头躲过去。
那东西落在地上,滚落了两圈,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像是一个小石子。
此时,黑暗中传来几声细碎的声响,季遥川条件反射地弓起身子,整个人弯成了一张欲发的弓,宛若捕食的野兽,眼神阴狠锐利,灼灼地盯着那声音来源的地方。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