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池君韬非常不情愿打破此时此刻亲昵依偎的场面,一阵冷风吹来,他抬手拢住穆煦的肩膀,把对方晃醒:“走,我们回去。”
穆煦眉头紧皱,他感到冷,顺势钻进池君韬怀里,双臂搂住池君韬的腰。池大少被拱得后仰,他揉揉发痒的鼻子,叹了口气,抱着穆煦艰难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居民楼的方向挪。
花费十五分钟,池君韬踩着冰凉的拖鞋踏进单元门,他转一下身子,将穆煦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架着对方摇摇晃晃上楼。
好不容易走到四楼,池君韬抹去额角的汗水,他感到身体一阵凉一阵热,打个哆嗦,反手关上防盗门,将穆煦送到主卧的床上。他自己则走进卫生间洗个热水澡,祈祷明天千万不要感冒。
凌晨四点,穆煦起夜上厕所,站在洗手池前看向镜子里的影子,他扶着水槽咳嗽两声,感到嗓子干得冒火。他走出洗手间,拉开主卧的门,路过池君韬卧室门口和客厅,朝厨房走去。
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锅、盘子碗碟和两个玻璃杯,以及倒在地板上歪七扭八的酒瓶。穆煦皱起眉头,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些东西摊在客厅无人收拾,他杵在客厅里半晌,竟想不起来丝毫关于昨晚的信息。
算了明天再说,起夜脑细胞不够用的穆煦偷懒地想。他走进厨房,倒一杯白开水,咕咚咕咚喝完,回到主卧钻进被子继续睡觉。
穆煦没有注意到,他的手机并未像往常一样搁在枕头旁。
上午九点半,阚梦然如约敲响穆煦办公室的门:“穆总。”
“咚咚。”
“穆总……?”阚梦然推开门,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穆煦和池君韬都不在。
兢兢业业、雷打不动准时上班的穆总裁居然迟到了?阚梦然第一反应是路上堵车,她拨通杨炳的电话:“杨哥,穆总和你一起吗?”
“没有,我在穆总楼下。”杨炳说,“他电话打不通,敲门也没人应。”
“你再敲敲。”阚梦然说,“他昨天没跟我讲今天有特殊情况啊。”
“好。”杨炳挂断手机,再度上楼敲门,他这次敲得格外用力,门板连动整面墙壁震动。
穆煦朦胧间听到敲门声,他坐起身,太阳穴隐隐作痛,下意识去摸枕头边的手机,却摸了个空。穆煦顿时清醒,他看向窗外大亮的天空,迅速站起身小步跑到玄关处,果然有人敲门。
门板打开,杨炳看到穆煦疲惫的脸色,说:“……穆总,九点半了。”
“九点半了?!”穆煦声音沙哑,扶着墙连连咳嗽,他吸吸鼻子,“不好意思,我睡过了,等我洗把脸咱们出发。”
杨炳望着穆煦的脸,关切地说:“您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穆煦说,“你在沙发坐会儿,我马上来。”他走到池君韬的卧室门口,推门进去,只见往日意气风发的池大少可怜巴巴地窝在被子里,双目紧闭,眼下发青,脸颊泛白,嘴唇起皮。
穆煦愣住,弯腰捏捏池君韬的脸:“君韬,君韬。”
“别吵……”池君韬掀起被子盖住头,“难受。”
穆煦一把扯下棉被,手心接触池君韬的额头,温度热烫,穆煦说:“你发烧了,跟我去医院。”
“我不去。”池君韬身体倾斜倒进穆煦怀里,“我脚软。”
穆煦鼻子不通气,声音憋闷,他说:“我也要去医院拿感冒药。”
池君韬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你生病了吗?”
“嗓子疼,流鼻涕。”穆煦说,“昨天咱们干嘛了?”
“你喝醉了,发酒疯。”池君韬扶着穆煦下床,整个人精疲力尽的样子,“非要跳舞,拉都拉不住,跳完舞躺地上看月亮,我要被你闹腾死了。”
“……”穆煦表情空白,宕机片刻,问,“我上床睡觉前洗澡了吗?”
“你要洗,我没让。”池君韬死鱼眼看向穆煦,“我怕你淹死在浴缸里。”
“你洗澡了吗?”穆煦问。
“当然洗了。”池君韬说,“我特意洗个热水澡才睡。”他感到呼出的空气都带着火星儿,“头晕,累。”
穆煦拧起眉头,拉着池君韬把他拽起来:“我们去医院。”
“你不上班?”池君韬问,“我自己去,再帮你拿一盒感冒药。”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没良心。”穆煦说,“我可以在医院办公。”
池君韬抿唇,心里舒坦了些,他没骨头似的靠着穆煦的肩膀,懒散地说:“那走吧。”
阚梦然终于等来了穆煦:“梦然。”
“穆总。”阚梦然听到电话里穆煦沙哑的声音,问,“您生病了?”
“昨晚着凉了,有点感冒。”穆煦说,“上午的会帮我推到下午,杨哥中午去公司把电脑拿给我。”
“要我下午过去看您吗?”阚梦然问。
“不用。”穆煦说,“我在医院陪池君韬,我俩别把你传染了。”
“池少也病了?”阚梦然问。
“他发烧。”穆煦说,“我带他去医院打针,顺便拿点药。”
“不要打针!”背景音是池君韬的抗议。
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阚梦然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的道理,她说:“好的,上午和银胜的会我给您放在晚上七点到八点半可以吗?”
“七点半到九点吧。”穆煦说,“谢谢。”他收起手机,看向池君韬,“你怕打针?”
池君韬闭上嘴巴,扭头看向车窗外。
穆煦兴味地又问一遍:“你晕针,还是不喜欢打针?”
“谁会喜欢打针?”池君韬凶巴巴地说。
穆煦眯起眼睛笑:“哦——池大少怕打针。”
“我不怕。”池君韬反驳,他小声嘟哝,“我只是怵得慌。”
“那不还是怕?”穆煦唇角微微上扬,“你如果没通过面试,我就在大字报上写【怕打针的池少没通过华金法务面试】,然后贴在政府大楼门口。”
池君韬本就难受,被穆煦的一席话气得脑袋嗡嗡响,他怀疑穆煦和他一起来医院的目的不是陪他,而是给他送终。
在池君韬被气死之前,汽车到达医院。杨炳开车回公司取电脑,穆煦带着头重脚轻的池君韬走进门诊大厅,排队挂号,科室门口等待叫号、看医生、付账买药,前前后后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两人坐在沙发上等待护士给池君韬挂吊瓶。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电脑。”穆煦站起身,“十分钟后我回来,别乱跑。”
池君韬点头:“嗯。”生病中的池大少格外黏人,他说,“在我打针之前回来。”
穆煦倏忽笑开:“好。”他弯腰摸摸池君韬的额头,还是很烫,他转身快步离开。
约七八分钟,穆煦抱着笔记本电脑跑上楼,他拍了拍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奶糖,走到池君韬身边坐下:“是不是快到你了?”
池君韬抻长脖子望向不远处来回走动的护士,缩缩肩膀:“快了吧。”
“要打两瓶药水。”穆煦说,“明天退烧就不用打了。”
俩人闲聊着,护士拿着一个玻璃瓶站在沙发旁:“你们谁打针?”
“他。”穆煦指向池君韬。
池君韬自觉伸出左手,右手捂住眼睛。
护士被池君韬幼稚的行径逗笑,她用棉签擦拭池君韬的手背,找到青蓝色的血管下针。
穆煦摸出一颗奶糖,打开包装,塞进池君韬嘴里。
池君韬不明所以地咬一口陌生的东西,浓郁的奶味和甜味在口腔中溢散开来。他从指缝中偷偷看穆煦的侧脸轮廓,嚼一下奶糖,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