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舟自那天后没有再看到殷泽衍, 心里稍稍松口气，他希望对方能赶快放下，这样纠缠不清对两个人都没好处。
他回国前自认为心如磐石, 可每每看到他那么难过, 还是忍不住心痛。
林倾舟并不认为自己还爱他, 只是…
只是…算了, 他也说不清。
反正感情嘛，也就那么回事，爱不爱的，看开了没什么区别。
过去那十二年, 其实认真讲两个人都累, 好像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最起码他能想起来的美好回忆屈指可数。
高中毕业, 两人在大学就开始为公司到处奔波, 后面又发生了那些事, 等好不容易公司稳定，他们又开始闹分手，伤心伤肺，哪有过一天好日子？
想想他就觉得委屈，不过万幸，终于解脱了。
他懒得再去纠结什么, 也不想再为过去浪费一丁点心力了。
这两天公司忙着排练新戏, 他中途突然就收到了李长新电话，说有个合作要和他谈。
他还没去敲他一笔, 人家就自己送上门了。
李长新作为国家戏剧院下一任副院长，手里握着不少资源，这几年也有不少剧团想与其合作, 但大多都被拒绝。
林倾舟去之前没卸妆，本就五官精致温润，上完妆整个人耀眼的移不开眼，一身深黑色休闲西装，隐隐约约能看到苍劲纤细的腰肢，短款外套让大长腿显得更长，腰腹到臀部凹凸优美的曲线让人遐想非非。
他罕见的戴了些首饰，扎了个小揪揪，银色箭羽耳坠在微卷乌发里若隐若现，脖颈修长白皙，让人恨不能在上面留下点什么。
一进饭店客房，李长新看到他眼都直了，眼里克制着什么，笑道：“哟，这是谁啊，一年多不见，这么花枝招展了。”
林倾舟不理他，笑笑坐在一旁：“我很闲的，能像您呀大忙人，百忙之中还能记得小弟，是我的荣幸。”
李长新听出他的嘲讽也不气，笑笑起身还给他倒了杯茶，林倾舟一脸惊疑：“学长这可使不得，你今天是良心发现了吗？”
“去你的。”李长新也不再摆架子，认认真真从上到下看他一圈，点头说道：“可以，能走出来就是好事，今天有空来陪我喝一壶。”
李长新叫了一桌子菜，两人边谈项目边聊天，也不是陌生人也就没有太多拐弯抹角，几杯酒下肚林倾舟脸色慢慢开始染红，他最近酒量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没太多眩晕感，只是整个人变得粉红。
这次李长新有个不错的本子，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剧团，知道他回来，想到肥水不流外人田，里面有个角色也很适合他就找他了。
“倾舟，去年我说的话永远算数，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你现在已经开始重新踏入这行业，应该为自己谋一份更好的出路，至于你的团体，完全可以平时接一些小剧本。”
林倾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其实他都懂，但他的确不想那么做，一是他想成立自己的公司，二是他的确没脸再回去，当初抛下他们，然后又搞砸那次演出，真的够了。
他摆了摆手：“这样就够了，我还是想闯一闯。”
李长新看他这样也不多劝，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笑说道：“今天呢，还有个事儿想咨询一下，你现在单身了，我可以追你吗？”
话音刚落，林倾舟夹起的菜啪嗒掉桌子上了，整个人因为这句话酒醒了一半，傻了似的，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吓，这也太突然了吧！
他弯了？
他怎么突然就弯了？！
林倾舟想不通，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我喜欢你这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吗？”李长新觉得有些好笑，继续说道：“我从大学就喜欢你，不过你那时候有男朋友来不及了，现在正好，怎么样给我个机会。”
“你是弯的？？！”
“不明显吗？我从来没找过女朋友啊。”
林倾舟真的受到了冲击，李长新这个人在上学时就古板，同学和男朋友同居，他像个居委会大妈一样好言相劝，说什么女孩子这样容易吃亏，遇到有人花钱大手大脚，他又是左劝右劝。
这么一个人，他竟然允许自己喜欢男人了？！
林倾舟是真的没想到这个死古板居然会喜欢他，还这么多年，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不由得想起那天在江边她们说的话，说李长新当年和他打了一架，他退团后李长新大半夜哭出鬼叫。
这么狗血居然是真的。
林倾舟有点哭笑不得，看他表情古怪李长新问：“怎么了？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没什么，就是在想什么品牌的抽水机能够抽干江水。”
两个人又聊了会，林倾舟明确拒绝，李长新也不气吃完饭给了他剧本，接了个电话就回去了。
林倾舟喝的有点多，整个人从脸到整片连着的脖颈又白又红，他坐在大厅里叫了车，一个人长腿交叠双手十指相扣，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等车。
已经接近傍晚，殷泽衍刚刚应酬完，送走那人正打算回去，一眼看到了坐在这的林倾舟。
他的心瞬间凝固住，又缓又慢的开始恢复跳动，像是怕惊了那人。
一见到林倾舟心里那份控制不住喜悦就冲上来，整个人不自觉紧张，他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了。
想他，很想他。
殷泽衍强忍住冲过来抱住他的冲动，拄着拐杖缓缓走来，深邃的眉眼带着浅笑，轮廓线条流畅精美，平时眼睛看向别人时总带着一股极强的压迫性，即使有拐杖也没遮掩他半分气势，甚至看起来更加尊贵俊美，但现在他眼里全都是柔情。
他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坐下，侧过头一眨不眨看着林倾舟，描绘着他的轮廓，从上到下。
他的小舟真好看，心跳像是回到了十八岁初见林倾舟时，砰砰作响几乎要掩不住。
感应到有人看他，林倾舟睁眼一看就看到了殷泽衍，他眼睛喝酒喝的微红，此时又升起一层水雾，在看向人时眼睫轻撩，眸子湿亮通透，带了几分慵懒性感，撩人的很。
殷泽衍看着看着脸红了，喜欢的不得了，他以前不怎么让他喝酒就是因为太招人了，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又纯又欲。
林倾舟看着他脸红皱了皱眉，这王八蛋又在想什么？他别过眼不再看他。
这人有病，死性不改。
看他反感自己的表情，殷泽衍那颗疯狂跳动的心，像是被冰渣包围，冷的疼了下，笑意淡了下去。
两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说话，和大厅里其他人等人并没有什么不同，陌生又疏离。
殷泽衍觉得压抑的喘不过气，好不容易能和他坐在一起，他绞尽脑汁的想话题。
说说话就好，他要的不多。
沉默半天，想起那天酒醉，他终于忍不住解释道：“对不起，那天是我喝多了，没控制住，打扰到你了。”
殷泽衍记得那天林倾舟的话，心里酸疼的要命，他那天实在太想他了，在酒库喝酒不知道怎么就喝多了，迷迷糊糊去找他，第二天醒来身上全是摔倒碰的伤。
他也记起了林倾舟的每句话，整个人无比无奈又痛苦。
他也不想打扰他，可真的控制不住，谁能做到明明知道爱人在，却不去找他？
做不到的，谁也做不到。
他真的改了很多，但爱林倾舟他改不了。
如果林倾舟仔细看，会发现殷泽衍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鬓边的白发被他藏进黑发里，整个人也要比以前瘦了许多。
林倾舟还是没看他，想起那天也只是闭着眼淡淡说了句：“嗯。”
又是一阵沉默，殷泽衍坐在一旁有些紧张，他就那么看着林倾舟，眼里都是他。
心里想，如果能和他永远在这坐着也好。
天慢慢越来越晚，林倾舟不会让他送他，殷泽衍想笑但实在笑不起来，忍着心痛说道：“我刚刚给顾池打电话了，他马上就来接你，以后最好不要一个人出来喝酒，这个圈子还是有些危险的。”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自己心脏都酸皱了，以前他才是林倾舟紧急联系人，明明之前那么亲密的关系，现在他想送他回家都不行，还要让别的男人接走他的小舟。
“刚刚黄编给我来电话了，是你做的吧。”林倾舟没搭理他的话，也没有问他，而是肯定说道。
刚刚黄编剧突然来电话，说同意他们去团演出，但一问具体为何改变，对方就变得顾左右而言他，他一猜就猜到了，只能是殷泽衍帮自己了。
殷泽衍愣了愣，反应过来微微点头：“嗯，这个对你很重要，你可以试试。”
“不用了，谢谢，以后还是请你不要这么做，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关系，占你的便宜。”
殷泽衍听到有一瞬间的窒息，心脏早就疼得麻木，可还是红了眼，一个人打理公司有多难？他却连他的一点帮助都不肯接受，还说什么占他便宜，他分明就是不想和自己有任何关系。
他就那么讨厌自己吗？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缓了缓心脏疼，怕他烦，没有再说什么：“好，对不起，没有下次了。”
两人就这么呆着，傍晚温度逐渐降低，看林倾舟穿的单薄，他脱下外套刚想给他披上，一个年轻阳光的男人声从远处传来：“殷总，好久不见啊。”
抬眼一看，顾池来了。
顾池只是看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像是不屑把他放在眼里，转头脱下外套，看着林倾舟声音关切：“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喝这么多？都说了让云霄陪你，怎么不听呢？”
林倾舟有些迷迷糊糊被他拉起来，披上外套，整个人重力挂在他身上，被他揽在怀里，他也不抗拒。
殷泽衍看着眼前一幕，终究高估了自己承受力，没忍住红了眼，他的林倾舟此刻在别人怀里，被别人爱着，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这样像外人一样看着，他已经没有任何权利再把他夺回来。
他的小舟，现在已经开始不抗拒别人的拥抱了。
那是不是其他的亲吻…也可以？
他不敢想，一想到林倾舟会亲吻别人，会动情他就想杀人，浑身翻涌着一股戾气，眼神赤红阴鸷，眼眶里却蓄满了泪水，像是被伤狠了。
顾池看他这样笑了笑，莫名的爽，他也该尝尝当外人的滋味，临走补了一句：“谢谢殷总照看我家宝贝，我们先走了。”
“宝贝，我们走吧。”顾池揽着林倾舟一步步走出去，殷泽衍心被狠狠的掏空了，疼的泪水终于落下来。
看着林倾舟渐行渐远的影子，他终究还是松了拳头，全身力气像是被抽走，瘫坐在沙发上。
殷泽衍眼神落寞的看着那人背影，突然，他像是看到林倾舟无名指上，被夕阳照射闪烁着什么银光。
他戴了戒指？！！漫无边际的恐慌瞬间笼罩，挤压着心脏。
殷泽衍眼睛瞪大目露凶光，拄着拐杖噌的一声站起身，整个人紧张的控制不住发抖，一步步跟出去。
那个戒指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是一枚结婚用的男士宽型戒指。
刚刚…
刚刚顾池也戴了吗？？
他完全不顾形象赤红着眼冲出去，大厅里还有其他人看着，都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他已经拼命地往外走了，中间磕磕碰碰险些摔倒，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但出来后那两个人还是走了。
林倾舟…他的小舟…
结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