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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逗

  我假装矜持,略微低了低头,含羞道:“我是会写梁字,可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我?”

  三衙内被问住,眼睛滴溜转了一下,同样也不能完全确定一定是,犹豫着问:“随嫂嫂一起来的草原翁主还有其他人吗?”

  “没,好像就我一人。我之前住在天波杨府,最近才迁居贵府。”我玩味的意思颇浓。

  “那就是了。”他双手合击,眼神坚定,“赏花会上写簪花小楷的也就一位,除了你没跑了。你……您的字写的真好!”

  “哪里哪里,和你们梁人比差远了。”我想起来自己练字也就是几个月的事,全部功劳还是得益于宿主,真心有些惭愧。“写的不好,让衙内见笑了。”

  少年郎腼腆羞涩,双手合用摇摆:“不不,您写的很棒。”

  恐怕我不信,坚定的态度极度认真:“真的,真的,比……比我写的都好。”

  感觉说服力还是不强,增加砝码:“您信我!您一位外帮的翁主,能写我们的字已属不易,再写的这么好,让我都……都汗颜,感到自惭形秽。”话没说完,面孔再次粉红扩展到了耳后。

  他这次的面红耳赤已经重于粉红,嘴唇和耳尖部位出现深红的迹象,和其他部位偏白的肌肤对比愈发明显,让我微微惊呀,不理解他为何莫名其妙发窘,好端端的话怎么会引起他巨大的反应。

  少年天性,还是初见生人的懵羞?

  搞得我也跟着小紧张,暗道千万别把他惹哭,那就不好玩了。

  忙说:“我信,我信。”

  情绪会传染,面孔也会传染。我的脸竟也莫名其妙随之发烧起来……不知是天气炎热的缘故,还是其他……

  故作谦虚:“那天……用小楷字体誊写词,我不知是否合适。很惭愧我只会一种书法字体,如果写错了的话感觉好丢脸。”

  “嗯……”

  他沉吟下,神情转为严肃,一板一眼道:“前朝盛行隶书、行书,我朝视楷书为最佳。若不是书法展示,诗会誊写诗词一般会用大楷。诗词一般字少,大楷字体稍微大一些,书写后整体纸面效果看上去较为和谐。而用小楷书写的话,整张纸观感就不如大楷,会显得不够大气。”

  “呃,我不是说您写的不好,您一位草原来的,能写那样好的小楷已属不易了,再要求您用大楷或其他字体书写,就是苛刻了。”

  感觉闯祸了,眼睛向我坐的方向偷偷瞟了几瞟,似是怕我在意。

  我当然在意了,笑容勉强僵在脸上。

  我本意是假装谦虚下,谁料想他会真的指出来,我能高兴才怪。

  多心地怀疑他是要当我面炫耀他的才学,还是想把我赶走他好独霸凉亭?

  我知道我的字能被传扬终究还是借了容国公府的势。宿主的身体我已接管,延续宿主的能力终有限,我不过是练了几个月的字,字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赏花会结局虽说和我原想的出入不大,可当面被人揭穿,纵然是百年的我面子和自尊心也会挂不住。

  心中不爽行为上也带出来,带着哀怨的眼神看向三衙内,内心想着怎么编排他找回脸面。

  年龄小不代表就该不会说话,他这样说让我怎么和他友好的交谈下去。

  好在三衙内的情商也不算太低,他察觉自己话头不对,不自在的扭动下身体,双手下垂互搓,极力寻找脱罪的借口。

  “您用小楷写的词我见了,纸张布局上位置居中,字与字之间的距离规整,规避了字小的缺点,反倒是更加衬托出簪花小楷柔美清丽的风格,与那首词本身的意义交相辉映,自成一体。字衬词,词达意,更能表现那首词的意境。”

  总算是圆回来了。

  我能察觉到他深呼出了一口气,神情较之前轻松,连带着凉亭里的燥热也跟着去了三分,亭外的清风趁机徐徐吹进,凉亭里的气氛一时缓和,没有那么的紧张了。

  真心感觉人不会说话会很得罪人的。

  我从如坐针毡到泰然自若,神情舒缓语气轻快,没有用刻薄的语言加重不愉快。

  “多谢衙内告知。我原本只是会写梁字,其他具体哪种场合应该用哪种字体,俱是一窍不通。现听衙内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让我以后再写诗词,多少知道些规矩了。呵呵,这样以后再写字就不会怕别人说道了。”

  他大概是也想弥补之前的过失,想也没想随口附和:“是是,配合您的字,会更烘托诗词的意境。”

  友谊的小船需要双方共同努力,借住在容国公府,我也不想得罪主人。

  没营养的问:“衙内,不知大楷和小楷有什么差别,是不是一样的字写大点就行了?”

  他为了继续缓和气氛,也积极配合。“哈,这个……您说的也劝对。楷书虽说有好多种字体,大字和小字之间的差别也只是各家学派的差别,总体上都是楷书。”

  还好还好,这次没像刚才那样。

  “我们梁人启蒙是从写大字开始的,大字练好了才去写小字。我不知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您写好了大字才可能练上一手好的小字。可如今您的情况恰恰相反,小字写的这么漂亮,大字偏不会,这……我便不知了。”

  “如果您愿意的话,等我明儿去了太学问问夫子,看您这样单写小字还写的这么好,属于什么情况,能否把小字写的大一点即可。”

  太学,国子监的监生。这位衙内是读书人不是武将,容国公府还有读书人?

  “哇,你在太学读书?是御街南段的那个太学吗?”

  “是。”

  “我听说你们梁国最高的学府就是太学,是不是?”

  “是。”

  “上太学的都是秀才,你也是秀才喽?”

  “嗯……是吧。”

  我想起来王服的秀才姊婿,再看看眼前和宿主年龄相仿、身高还没有我高的秀才小郎,恭维道:“你这么小就是秀才了,真好。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跟你问一些书本上的问题?”

  难为情的说:“我不妨跟你说实话,我只会写你们的梁字,至于书本上的字我认识的并不多,尤其是不会写诗作画。你可能教我?”

  “好。”“啊,不不……我也才入太学一年,实在是才疏学浅。不不……我不是说不愿意教你,而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教你。”

  “怎么不能?你别谦虚了。就是贵国普通的读书人都肯定比我强,更何况你是秀才,一定能教我的。”

  “我听四夷馆的人说,太学是贵国的最高学府,翰林院的翰林大部分都是出自那里。你在那里读书,学问哪里会不好。不是秀才都能进太学的,你要是学问不好的话,让别人咋活?”

  我说的大白话没有华丽辞藻,态度无比诚肯,哄一位少年郎绰绰有余。

  人都喜欢奉承的话,三衙内也不例外。

  腼腆的笑容布满少年的脸颊,粉中偏深红的部位不断扩大,似清晨初升的那一抹朝霞,又似园中晨时含苞待放的花朵,层层叠叠,由浅到深的渐变。

  粉面桃花,天地间恐再调不出这般颜色。

  我竟不知少男羞涩的程度远比少女还甚,一时忘乎所以,盯着他目不转睛。

  有感应般,他被我看的举足无措,双手握了张开,张开又握住。双脚亦是,搞得身体不自觉的跟着扭动,左右不是。

  太窘迫了。

  良久,他不再面对我,扶着石桌坐下。

  “那……好吧。不过我要是教的不好你可不要怪我。我……我说了我的学问也不好的,你别……说我没教你。”

  哈哈哈,一扫这段时间的憋闷。

  想想我从离开四夷馆至今,不论杨府、陈留王府、容国公府,一直是被关在深宅大院,吃喝无忧行动受限,磨去了意志泯灭了雄心,自己都搞不清楚为啥不离开要窝憋在这,好似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失去自主选择。

  每天处于睁眼天明闭眼天黑的无聊中,蹉跎时光一事无成,现如今来了个不太聪明的小郎逗乐,我不好好玩乐排解寂寞对不起自己。

  容国公府主人都是人精,从还未谋面的容国公到熟悉的加永玛,以及传说中的柳眉相,和那如今不见人影的沈豫,哪一位都是猴精猴精的,现能遇到一位不太灵光的和天降横财的概率差不多,过这个村再没有这个店,千载难逢没有下次,我不好好把握就太笨了。

  我自己想的挺美,不知道三衙内是否如我想的这样美。

  想是在凉亭待的时间久了人的智商也在线了,他给自己倒一杯水,一小口一小口呷,努力恢复理智,耳朵上的粉渐渐淡些。

  找话题说:“你……您会弹琴吗?”

  我正对他的侧面,肉眼可见的速度观察到他的变化,知道他还有些害羞,不忍心再逗他耳朵爬满粉红。

  无非是打发无聊的时光,又不是真心要跟他学什么。我含糊道:“会弹所鼓,就是你们梁人说的琵琶。不会你这种长琴。”

  “你会弹琵琶?”他又被吸引看我,“呃,对啊,琵琶又叫胡琵琶,原本就是你们胡人的琴。”

  这次真不是要逗乐。

  “呵呵,你们梁人真奇怪,一个意思多种说法,让我糊涂的不知道该用哪种。之前我知道你们称呼外帮人为夷人、鞑丿子、蛮子,现又多出一种胡人。哎,不知道其他还有什么?”

  他眉毛挑了又挑,不可置信的欲言又止,眼睛忽闪再忽闪,没有像之前莽撞的脱口而出。

  人智商在线,情商果然也回来了。

  “那个……您可千万不要在外面说自己是鞑丿子。鞑丿子……鞑丿子是不……太好的……反正你就是记住了,以后不要在外面说自己是鞑丿子就好了。”

  我当然知道鞑丿子是梁人骂北方人的侮辱称呼,当初慧娘告诉我时,我还气愤的问回骂应该用什么词。

  “好,我以后不说这个词。”

  他的好心我还是领的。

  一阵静默,这个话题之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二人顿感局促,眼神四处游离,寻找借故以免尴尬。

  陌生人又是男女有别,话题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静默的空档期就比较长。

  他随手拨弄几下琴弦,不成调的琴声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想是心情不平静,紧张的弹不成曲;又或是刚刚学琴,还未能弹成一曲。

  不去探寻。

  我本五音不全,对人类的音律一无所知,就是他弹出高山流水,我也不是知音。

  假装看花圃里被阳光晒的蔫蔫的多色马食菜花、不顾烈日暴晒依然顽强不息拼命绽放的山菊花、眼看要过了花期有点缺水状卷缩的芍药花……哎,大概和钱有关系,容国公府的花园里就没有什么名贵品种。哪怕是上次赏花会,貌似我也没见什么名贵花。

  是我不认识花?不会吧好歹我也在荒山野地里生存了百年,无名花看了一年又一年。

  不管了,我本就是出来散心透气的,只要三衙内不与我探讨音律就好。

  说会弹琵琶不是假的,弹的技能是宿主的,我是在杨府时察觉的。

  一日白天黑夜乐声不断,吵的人睡不好觉脑仁疼。二娘子抱怨说是“大娘子又发疯了”,每每她不痛快了就会跟着七房小娘子学弹琵琶。

  七小娘子因为要嫁进张太师府,从小琴棋书画没少下功夫,尤其是弹得一手好琵琶,那是犹如天籁之音,绕梁三日不绝。

  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在杨府居住期间没有听到,每每听到琵琶声俱是大娘子弹的噪音。不明白她一位将门虎女,为啥非要损人不利己的学折磨人的文人雅事做的弹琵琶。

  同样是将门,我不得不怀疑三衙内的长琴是否和大娘子的琵琶一样,为了我的耳朵不受屈,我感觉还是趁早逃之夭夭比较稳妥。

  不待我出声,三衙内的话到。

  “您的字写的那么好,琵琶想必也是弹的极好。能……否手弹一曲?”

  将军了不是。

  我要有买琵琶的钱,早就买了。再说我一客居,能整天噼里啪啦的弹琴惹人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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