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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石榴酒

  王服出杨府上自家的马车,汇报杨府里发生的事,一如上次,又有人激动的晕倒,只是这次晕倒的是王侥。

  王侥晕倒和兄长王佼晕倒不是一回事,他是心疼的晕倒。

  王服拿做陪嫁的财产真的是王家一部分,只是是全部财产的小部分,而不是王服说的大部分。这是因为他其实也并不清楚家里有多少钱,他能看到的只是固定财产,而王家的财产偏偏和别人家不同,受身份限制,王家是银子多,不是固定财产多。

  王佼王侥兄弟俩对王服还是留了一手,这倒不是对王服,是为了防外人。

  家里就这王服一个宝贝疙瘩,他们怕王服知道家里银子多,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把消息传播出去,万一有人心生歹念,王服的小命就会有危险了。

  另外是家里还有几个当吏的女婿。

  女生外向,女儿嫁人了就和婆家人一条心,这是普遍现象,他们防别人也不能防着自己的女儿啊,若是女儿把家里钱多的事告诉女婿,女婿起了二心,为了银子伤害王服,怎么办?

  他们常年和吏打交道,深深清楚吏做事有多狠多黑。除了三女婿其他女婿都是吏,谁也无法防止女婿们不会勾结在一起,他们就王服这一个香火继承人,不能不为他挡着点。

  所有的父母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最善良的,人家的孩子都坏蛋,所有的人都会残害自己的孩子。在王服不知情的情况下,王佼王侥为他做了很多事情。

  兄弟俩哪怕是再喜欢女儿,也不会把女婿看的比儿子重要,王服才是他们的继承人,是他们香火的传承。在以男儿为主的传统里,他们还是遵循传统,把王服看的高过一切。

  因此,王侥才会为一万两晕过去,那都是他为儿子准备的钱,现在给了女婿,他怎能不心疼!

  王服不理解父亲为啥晕倒,王佼心里却是一清二楚,他略带责备道:“服儿啊,你叔(爹)这是心疼银子疼晕的。”

  “孩儿啊,你还是太莽撞了。人心叵测,你张嘴就是一万两,他们会觉得钱来的太容易了,不珍惜。如果他家再贪心些,想着两万两,以为咱家是金银窟,要更多的银子咋办?咱上哪去给他弄啊!”

  “咱已经给他铺子了,就是想着细水长流,要他知道咱家挣钱也不容易,钱都是牙缝里挤出来慢慢攒的。没有慢慢挣钱,他们这些高门大户根本体会不到钱来的有多难。”

  “孩儿啊,咱不比他们啊。他们好出身,干啥都行,咱是庶民,很多事根本不能做……”

  “等等!”王服打断大伯的话,“爹(大伯),你说咱的山头能不能给杨家一个?”

  不等大伯说话,抢先说:“爹(大伯),你别急,听我说。我是这样想的:咱家根本不可能开山挖煤,就算是以后我娶了官家娘子,也没有那个能力自己去挖煤,咱家就我自己,没帮手啊。”

  “我几个姐夫都是吏,和他们一起做事还不如直接给他们钱,会被他们吃的不吐骨头的。他们是啥样的人,您比我清楚,我可不敢和他们一起做生意。可杨家不一样,如果把山头给杨家一个,他们挖了咱跟着挖就行了,他家有一个山头就不会再贪咱的,咱的两个山就盘活了。”

  “我打你个孬孙,你把我也给杨家好了!”

  王侥苏醒就听到儿子说把山头送给杨家,抓起来手边的坐垫直接砸过去,嘴里还不停的骂:“你个孬孙,你光考虑人家都没想想你自己,我辛辛苦苦挣钱,是为了让你全都给别人的吗?人家娶媳妇啥都有了,你给人家送钱你咋娶媳妇?翁主是那么好娶的吗?你没钱了她会看上你?”

  王侥提起我,王服腾的恼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怨气,大喊:“叔(爹)你以为我还有资格娶翁主吗?我哪里来那么大的脸娶翁主!”

  掀开车厢门帘,不管不顾从车头跳下车,跑了。

  受身份限制,王家的马车是一匹骡子拉车,车身比较窄。王服这一嗓子在狭窄的车厢就显得比较大,让王佼兄弟俩安静下来。

  良久,王佼长长叹口气:“唉!二郎,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势利过头了,孩子们都长大了,你真得要改改了。”

  “孩子想的和咱想的不一样,我倒是觉得小服的提议不错。你想想,现在我们要是能嫁给杨家二女,那就等于彻底把杨家和咱家拴在一起了,这不是杨家沾光,是咱沾光。”

  “杨家没有咱也能活得好好的,可咱没有了杨家,却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熬出头。二郎,你别忘了,杨家娶咱妮的是当家人,咱一个妮就占他一个房头,七个房头咱占两,咱是占了大便宜呀。”

  “咱给他家一万两不吃亏,小服没有那么傻。你看看他算计的,首先是堵住其他几个女婿的嘴了,把他们也绑在杨家,这样那几个女婿想要欺负咱服儿,就要掂量掂量能不能过了杨家那一关。给他们的地可是挂在杨家户头上的,惹了杨家杨家翻脸,地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收回地还不是官的。”

  “再着,还有共同开铺子这事。咱兄弟俩做不成的,把铺子开在大街上,服儿这一下做到了。明面上是和杨家一起挣钱,其实杨家能不能插进来手,你我心里没底吗?服儿这是拿杨家做他挣钱的挡箭牌,给杨家几个铺子,又借着杨家的势开了几个铺子,一出一进,咱家的铺子不仅没少,开的还比以前的好啊!”

  “服儿这是长大了,脑袋瓜儿一点也不比咱俩差。还有他说的给杨家一个山头,我感觉也可行。你想啊,山头在咱手里多少年了,买的时候啥样现在还啥样,说是咱要留给后代,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那是因为咱俩没有能力开挖。咱都没有能力,以后的后代就有能力开挖了?真的说不准啊。与其将来有可能被别人霸占,还不如现在挖了赚成钱。”

  “就服儿说的,那几个女婿肯定是靠不住的,他们太贪太黑,要是知道山头里有啥,还不吃了咱?那真是服儿说的,吃的不剩骨头了!咱服看人还是准的,几个女婿啥人咱服儿心里有数。”

  “可杨家就不一样了,杨家不会那么贪,勋贵是要脸的,给他们一点他们就会知足。不是他们真的想知足,而是他们要脸,脸面制约着他不能贪得无厌全吃了,总要给咱留下点,这不是挺好嘛。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再说,挖矿可是要人的,咱哪有本事弄人,但杨家可以啊。天底下除了有司的徭役,哪里还能弄到人?军里啊。杨家是军功起家,百年的人脉了,他家从军里搞点人还不是容易的嘛,这就解决了大问题啊。你说说,咱不和杨家合作行吗?”

  刚才王服怒气冲冲冲出去,王侥已经后悔了。他是为了儿子好才那样,结果是搞得儿子生气,那还有啥意思呢。

  沮丧的说:“大郎,我这也不是为了小服嘛,他张嘴就是一万两,这也太多了。幸好是他还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要是知道了,他还不把家里的钱都给杨家啊!”

  王佼知道兄弟服软了,劝道:“你也别介意,服儿是个好孩儿,也就是那一口气憋着了,出了就好,没多大的事。一会儿回家,你和他好好说,别再提翁主的事了,因为这事闹的父子不和,不值当。”

  “哎呀,二郎啊,不是我说丧气话,我估计吧,翁主真的可能就不是咱该想的。哪怕是外邦的翁主,她也是翁主啊,平时不显,一旦有事了,你看看吧,那些人还是把她当成同类,分分钟就和咱不一样了,屁大的事就到了官家那,这些哪是咱庶民能够的着的。”

  王侥垂头丧气,赞同道:“是啊,我原想着翰林是官家跟前的红人了,都已经够厉害了,咋喽都会赢吧。谁知道没几天愣是给转个个。你说说,谁会想到还没几天,他就倒个个了,再能掐会算也不行吧!”

  王佼苦笑,“还是我们没有接触过贵人啊,不知道贵人们都是咋想的;不懂的贵人们都是咋玩的。还有吧,我觉得贵人们挺抱团的,和咱庶民不一样。翁主这事搁在咱庶民这里,谁不借机踩一脚,那都是没本事窝囊的,所以你的做法也没错。”

  “可贵人们不这样想啊,他们和咱想的不一样,他们不管认识不认识的,只要落难的是他们的同类,都会搭把手。就好像那个夏王,听说来咱梁城的时候跟要饭的一样,穿的丝不丝绺不绺的。结果怎么着,咱大梁又给钱又给兵,帮他收回了王位。你看看,看看,是不是和翁主这事一样。”

  “那个翰林肖想翁主,结果就被撵出了梁城。哪怕是外邦的翁主她也是翁主啊,岂是谁都能欺负的,那样还不天下大乱了嘛。所以我才说咱服儿,可能真的和翁主没缘分,翁主不是咱能想的。”

  “不过我倒是摸到一条规律了,说啥都是假的,这老儿对小好是真的。不管是官家老儿还是庶民老儿,天底下的老儿都是一样的,看不得别人欺负自己的孩儿,谁要是欺负他孩儿,他才不管你是谁,都给你屠戮下去。”

  王侥:“嗯,是这么个理。”随即一拍大腿,“哎呀,大郎,五姐的婚还没退呢,这杨家要是真同意了,这,这可咋办?”

  是啊,这可咋办,兄弟俩立马感觉头大,不是闻听嫁进高门大户时的喜悦。

  不说他们如何发愁,说我自己的事。

  我终究还是给两位婢女起了名字,一个叫“石榴”,取年龄“十六”之意;另一个叫“酒儿”,当然也是九岁的意思。

  排风哈哈大笑嘲笑我,“等那个再来了,是不是就应该叫她‘柿’儿了。”

  那个,指的就是当时在四夷馆替换我的那位女孩子。

  排风说,傅大人送我物品的时候把她送过来了。她不是杨府的人,不知道是善秀从哪里找的人,排风就让小柱把她从哪里来送哪里去了。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报答她,让她来我身边,我认为是对她最好的报答。我身边有了两位婢女,也不在乎多她一个,她跟着我最起码能吃饱穿暖,其他的也不用她做什么。

  这点小事根本不用跟善秀说,自有排风去安排了。

  我身体好一些了,小生立马带着老黑和二花来看我。

  我就知道老黑一见我就会骂我,抢在它头里开骂:“你个没良心的,你咋才来看我,你着不着我想死你了,这么长时间你都不想我吗?你是不是外面遇到相好的了?认了新主不要我了?我碍你眼了是吧?当着你和新主团圆了。”

  “你咋这么没良心!才几天你就把我忘了,枉我对你一片深情,天天想夜夜想,想的我的饭都吃不下……”

  老黑被我呛白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气的翻白眼要晕过去。

  小生把它放在圆桌上,拉个圆凳坐的远远的,抱着二花看我们对骂。

  他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石榴和酒儿傻愣愣的呆住看稀罕。

  老黑的豆绿眼里挤出来晶莹的泪珠,在我停顿的空隙中终于逮到机会,“你个没良心的,你会骂人了是吧,把我的话都抢走了!你才跟着我老黑几天啊,都学到油腔滑调,你说,你说,谁教你的?让你这样对我!”

  “你个没良心的……”它气的词都不会换了,“你就会欺负我!你都不着我成天咋过的,为了看你一次我费多大的劲,你竟然还说我不想你,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老黑成天骂人都是“没良心的”,搞得我莫名不知道良心是啥,猜测是不是和乱蹦哒的心一样。

  我轻轻的用手指抹去它的两滴小米粒大小的眼泪,手指还能感触到眼泪的温度。

  求和道:“好了好了,别骂我了,我着你想我,我不是也想你嘛。”

  老黑把头枕在我的手心里,像小孩子一样依偎着我。

  “你个没良心的,你着不着你都快把我吓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咋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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