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比成吉思汗，仁慈一点点嘛……”朱标轻叹一声，道：“中山郡王，你还不知道，我等要征服的帖木儿帝国，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徐达微微躬身，道：“愿闻其详！”
朱标道：“帖木儿对西察合台汗国取而代之，是因为，西察合台汗国的统治极为不稳，各埃米尔拥兵自重。取得西察合台汗国后，帖木儿之所以一路高歌西进，是因为伊儿汗国灭亡后，一堆小国林立，而且无法联合。帖木儿帝国成功攻破金帐汗国，是因为金帐汗国在多年高烈度内讧中被严重削弱，大批地方势力首鼠两端。帖木儿之所以轻松搞定北天竺的德里苏丹国，原因是德里苏丹国图格鲁克王朝已经处于王朝末期，地方势力无法为德里所用！”
“殿下的意思是，帖木儿帝国的拥兵自重的地方势力太多了。我们必须屠了巴里黑城，以杀一儆百？”
标道却微微摇头，道：“并不全对。帖木儿帝国地方势力太多，这句话是对的。这地方，有成百上千的名族，他们的语言不通，风俗不同、文字不同，互相不认同，各个地方势力拥兵自重，这句话是对的。但是，你说，孤想杀一儆百就错了。”
“错……错了？”
“是的，错了。”朱标面色微寒，道：“孤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想杀一儆百，只是杀戮本身而已。”
“为什么？”
“其一，此次我大明出征帖木儿帝国，总共动员五十万大军，近百万的民夫，海量的后勤物资。你知道，我大明的战争，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如果不屠城，或者说屠得少了，如何弥补我军庞大的开支呢？”
常遇春道：“就是这个道理！”
常遇春作为在华夏内战中，都酷爱杀俘的战将，可绝没徐达那么多怜悯心。
他附和道：“殿下打仗，一向是赚钱，而不是亏钱，今天可不能破了这个例。还有，兵法有云，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咱们现在虽然取得了大胜，但帖木儿帝国地方万里，以后需要粮草的地方多着呢！咱们可不能仅仅满足于，官府的存粮，民间的粮食也要大量征集！不屠巴里黑，哪来的那么多粮食啊？”br>
“话不能这么说。”徐达有些不服气地道：“如果，以毁灭相威胁，让巴里黑城的人来献粮先献物资献财物，咱们未必就得不到足够的粮食物资吧？”
朱标道：“这就关系到其二了。中山郡王，刚才孤说过，你不了解帖木儿帝国啊！这片广阔的土地上，虽然有着成百上千的名族，语言、文字、风俗，乃至于肤色，都不尽相容。但是，他们有着几乎相同的信念。”
“什么信念？”
“他们认为，他们是上天最宠爱的子民，理应获得世界上一切的财富和女人。其他地方的人，只配做他们的奴隶。这些人遭受他们的屠戮，乖乖献上他们的财物以及妻女，才符合上天的意志，才是世间的真理。他们偷窃，他们撒谎，他们杀戮，他们强暴……都是理所应当。异族进行反抗，才是大逆不道，罪大恶极！”
“包括我华夏人？”
“当然包括！”
“那吾等打赢了他们，对他们仁慈呢？”
“那只能证明吾等的软弱！他们会认为，上天确实再保佑他们。之前的一切，都是上天对他们的磨难罢了。终有一天，我们会将吾等全部变为奴隶！”
“果……果真如此？”
即便充满怜悯之心的徐达，都面色铁青，紧紧攥紧了拳头。
华夏人主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便确实有人高高在上，那也是一个“王”。“王”以下呢？“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但是，帖木儿帝国的人，竟然理所当然的，视其他人为奴隶。尤其是，敢视华夏子民为奴隶。
凭什么啊？
他们怎么有脸这么想？要知道，中原战争的失败者，耶律大石都能把他们打的妈妈都不认识！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了西辽。
他们怎么敢？！要知道，帖木儿的四十万大军，不过如此！大明一怒，足以让他们整个国家毁灭！
再说明白一点：华夏人再看不起异族，也不过是认为蛮夷罢了，要对异族进行“教化”。他们却敢把华夏人视为奴隶，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简直是找死！
“确实如此。”朱标道：“近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唯一破除他们信念的，只有一个人。”
“帖木儿还是成吉思汗？”
“当然是成吉思汗。论起这点来，帖木儿充其量，也就是给成吉思汗提鞋罢了。”朱标道：“成吉思汗西征，带来了无尽的毁灭和杀戮。不服者皆斩。即便表面臣服，但是，如果成吉思汗觉得臣服的不够心诚，或者有一定的威胁，也斩！终于，成吉思汗，将他们的骄傲打落。察合台汗国、金帐汗国、伊儿汗国，建立起来。直到现在，虽然三大汗国已灭，但他们仍然对蒙古人骄傲不起来。蒙古人还在这里，依旧有着极高的地位。即便帖木儿称帝，也得想法设法的，和成吉思汗扯上关系。对了，帖木儿实行的律法，也是成吉思汗时定立的律法。帖木儿的军法，也是完全照抄成吉思汗的《大扎撒》。”
“那么，殿下又因何认为，帖木儿不如成吉思汗干的好呢？”
“因为即便帖木儿再怎么凶残，也承认了他们这么想是对的。帖木儿自认为，是他们中的一员，而不是如成吉思汗一般，高于一切的君王。”
“所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近千年内，只有成吉思汗，略微改变了他们的想法。即便帖木儿，也只能适应这里的民心。那么，咱们该如何使这里长治久安呢……恐怕……”徐达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只有毁灭啊！从某种程度上说，成吉思汗征服世界，并不是偶然。他向西征服的措施，是做了最为正确的决定。”
“没错。毁灭吧！这帖木儿帝国的万里江山，是我华夏人的，不需要这么多骄傲自大的异族！”
顿了顿，朱标面色一肃，道：“中山郡王徐达、安庆君王！”
“在！”
“中山郡王率十五万常备军、十五万民夫，负责巴里黑城西城。常遇春率领十万常备军，十五万民夫，负责巴里黑东城。收集一切能收集到的粮草物资，除了不高过车轮的孩童之外……皆斩！”
“遵旨！”
徐达和常遇春面色一肃，齐声答应。
当初，朱标常遇春徐达，一起领兵时，破张士诚的苏州时。采取了类似的分工。
不过，在那时，他们是在比赛谁麾下部队的军纪好，谁麾下部队杀戮的少。
现在比的，却是杀戮本身！
杀戮的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