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爱上她

  一夜胡作非为……

  第二天清晨, 沈逸矜先醒来,瞧着面前一张冷逸的俊脸,手指轻轻去划他的眉。

  男人睡着的样子, 沉静,安逸,不显半分戾气, 相反眉目疏朗里干干净净,还有几分温暖。

  只是, 沈逸矜屈了膝盖,蹭到一个有趣的地方, 蹭着蹭着,男人眉宇里风云变幻, 很快聚集了一片阴戾。

  下一秒, 深眸倏地一睁,如利鹰振翅:“找死?”

  沈逸矜“咻”地一下, 收腿钻出被窝, 跳下床, 逃进卫生间去。

  快速洗簌下楼, 吴妈正把早饭往餐厅上端。

  两人道了早安,沈逸矜帮忙拿碗筷。

  吴妈将餐桌上的银行卡往沈逸矜面前推了推:“快收起来,别放这。”

  沈逸矜摇摇头:“不是我的。”

  吴妈朝楼梯口看了眼, 放低声音:“先生给你的, 你就拿着。”

  沈逸矜目光不自觉得也跟着她看,却坚持道:“不行,我在这里已经白吃白喝了, 再拿钱算怎么回事?”

  吴妈摆盘子的动作顿了下:“太太, 先生挣钱养家给你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沈逸矜笑了下, 没接话。

  本着契约精神,最后关系结束时,祁渊能给她一套房子或者一笔钱就行了,现在收他一张银行卡算怎么一回事?

  至于两个人之间的那点事,不过是人类的本性使然,不应该用钱计较。何况祁渊那人虽然脾气差,不过床上挺会体贴人,身体和精神都被他侍弄得很愉快。

  就,有这样全都够了。

  沈逸矜这么想的时候,楼梯口传来动静,祁渊下楼了。

  吴妈招呼了声:“先生,早。”

  沈逸矜跟着说:“先生,早。”

  祁渊挑眉,睇过去一眼,眉心还蹙着。

  吴妈以为两人还没和好,边张罗吃饭,边对祁渊说:“先生,这个家装修的实在没人气,你看要不要让太太改造一下?”

  祁渊点头,看到银行卡还在桌上,转头对沈逸矜道:“这事就交给你了。”

  沈逸矜是想到早上那事,怕男人记仇,才故意装出疏离的样子,没想到男人轻飘飘一句话,让她开张大吉。

  沈逸矜乐得给自己接活:“那你有什么要求?最想改动的是哪里?预算多少?”

  祁渊坐到餐桌前,后背懒散地往椅背上斜斜一靠,手肘支在扶手上,语调懒懒:“我本人没什么要求,不过,我倒是想看看你的水平怎么样,能把我们家改造成什么样。”

  沈逸矜自信扬头:“我的水平那是跟着钱走的,装修无底洞,我的水平也无底洞。”

  祁渊笑,后背离开椅背,抬手将桌上的银行卡往前一推:“巧了,这张卡无上限,你要不试试?”

  他动作带着晨起的慵懒,抬眸轻笑里说话的音儿也沉慵不羁。

  还有点儿狂与挑衅。

  就,凌晨那个欲止不休的劲。

  沈逸矜坐到对面,伸手接过卡,按在桌上,上半身往前倾:“那行,那我可就造了。”

  一个“造”字,从她清柔绵长的音色里发出,完全脱离了“改造”的意思。

  祁渊眸底浮上笑,不经意里有了光,还有了别的。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不是怜悯,而是对一个女人的宠溺。

  *

  其实别墅已经装修好了,硬件设施除了冷感,用材都是很高级的,而且现在家里住着人,砸墙起砖大规模的改造不太可能。

  沈逸矜仔细考虑后,决定重点改造部分放在软装上。

  想想祁渊两层车库的豪车,家里装修怎么都得配得起他,于是沈逸矜开始收集全球顶级奢侈装修的资料。

  也才将自己的装修眼界拓宽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一般情况下,设计师最头疼的是既要把设计做好,又要为客户省钱,现在沈逸矜才知道也有一种烦恼是怕买的东西太便宜,花不出那个高贵奢侈感。

  不过现在进入五月,也进入了装修旺季,公司里忙得不可开交。

  在将工作分了缓急轻重后,沈逸矜将祁渊家的装修暂时只放在了收集资料上,排在了末尾。

  陈嘉远联系不上,人也不回来,周茜就这么退出了,沈逸矜觉得好无厘头。

  怎么就这样了呢?

  这里面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

  她打开陈嘉远的微信,编辑了一条消息:【你女朋友走了,跟别的男人走了。】

  可是手机捏手里半天,还是没回复。

  心头说不上来的火气,沈逸矜退到拨号界面,直接按了“110”,报警。

  只是接警的人员在听完前因后果后,对她普及了一通失踪人口的立案规定,沈逸矜满头黑线,最后无奈地挂了电话。

  *

  下午下班,沈逸矜和吴妈一起去了一趟花市,买了很多绿植鲜花回来,给家里添了些绿意生机。

  她还带了卷尺和工具,趁着开饭前的空隙,在家里开始画图纸丈量尺寸,吴妈则在厨房做饭。

  没多久祁渊到家,转过隔断,就见楼梯上一个蹲伏的纤瘦背影,裤子布料包裹着她的臀部,线条紧致,圆翘,像蜜桃。

  祁渊眼皮子狠跳了两下,走上前,挡住她身后,却又见她衣服下摆短,与裤边之间露出一截雪白的纤腰,盈盈柔软而韧,不堪一握。

  而她专注手里的测量,目光清澈,又认真,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有多撩人。

  又纯又欲。

  “在做什么?”他侧下身,去看她手边的图画本子。

  沈逸矜偏过头,注意力还在自己的思维里,只敷衍了声:“收集数据。”

  “你公司里这些事都是你做?”祁渊眉锋轻挑。

  “不的,有师傅。”沈逸矜答,“这不给你做嘛,我才亲自动手的。”

  祁渊这才松了眉头,问:“要帮忙吗?”

  “就好了。”沈逸矜说着,收起卷尺和图本站起身。

  脑袋不自觉地往后微微一仰,低血糖,有点头晕。

  祁渊出手快,双手一伸一拽,几乎用“抱”的姿势稳住了她:“小心点。”

  沈逸矜白皙的脸上迅速飞红,说不清是头晕红的,还是被男人的靠近红的,不过脚下高了男人两层台阶,她能清楚地看见他漂亮的发顶上,有个发旋,周围黑发齐齐打着旋儿,利索又蓬松。

  这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太难得了,她抬手就想揪一把,还没碰到,却被男人抓住了手。

  “又想抓我的头发?”

  忽而想起昨晚男人埋首欺她欺狠了的时候,她仰颈揪紧了他的头发。

  这个时候提这个,是不是太羞耻了?

  沈逸矜咬着唇抽开手,想下楼,不料祁渊昂首,坚硬的胸膛堵住了她的去路,姿态几分不良,有点恶劣。

  这是故意要和她对仗呢。

  沈逸矜睁圆了杏眼瞪了瞪他,又后抬腿想往上,谁知敏感的腰窝上一个激灵,被双滚烫的大手箍住了。

  怕不是早上那报复来了。

  ——狗男人,当真一点点的亏都吃不得。

  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仅离着他们几米远,只要吴妈稍稍转身,就能透过镂空的隔断看到楼梯上的情景。

  沈逸矜脸上红得像熟透了的番茄,拧眉抗议,却又不敢发声,挣扎中,握了拳往男人肩头上捶去。

  祁渊任她捶,一身西服衣冠楚楚,狭长的眼尾微微翘起,而眸子里的笑和他手指里的动作一样,愉悦又游刃有余。

  简直斯文败类。

  两人衣料摩擦出暧昧的声响,沈逸矜后腰上的力度在一寸寸收紧,贴着她的肌肤攀延往上,男人的薄唇擦到她耳颈下,只是一个轻轻触吻,却像火柴擦了火一样,烧起一片火光。

  “别在这。”

  刺激感太强了。

  沈逸矜内心一片兵荒马乱。

  可祁渊越发放肆,往上一步,含住她的唇,将她的羞怯和反抗一并吞没。

  沈逸矜提不上气,那些慌乱便一股脑地涌在胸口,像夏风滚过麦浪,一阵比一阵热烫。

  耳边油烟机的嗡鸣声嘎然而止,炒菜装盘的声音夹杂着脚步声清晰地响在整个房屋里,大立柱的隔断里阴影虚晃,只怕下一秒吴妈就要转过头来。

  沈逸矜感觉自己的心像个热气球,再一点点力度就该炸了。

  她使了力气推开祁渊,转身往楼梯上跑去,手上铅笔掉了,骨碌骨碌往下滚,她回头看一眼,对上男人灼灼的目光,羞恼中也不想去捡了,继续“咚咚咚”跑上去。

  祁渊得逞地笑,往下两步,弯下腰捡起笔,唇角染了水光,妖冶,秾滟。

  *

  “狗男人。”

  沈逸矜回到自己房间,重新整理了身上的衣服,狠狠骂了句。

  吃晚饭时,端了一副清冷的面孔,都不理祁渊了。

  吃完了就上楼,连吴妈都没打招呼。

  吴妈左右看看,走到餐桌边,面露担忧:“先生,太太心情不好,你要多哄哄她呀。”

  祁渊不动声色:“怎么哄?”

  吴妈笑着建议:“多说点好听的,女人都喜欢人夸,你多夸夸她。”

  祁渊挑眉,没有应。

  吴妈叹了口气,心知祁渊不是个嘴甜的人,要他夸人,恐怕不只是为难了他,更为难了被哄的人。

  想了想,又提了个更直观的建议:“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啊,你多笑笑,让人感受到你的亲切,就也不错。”

  祁渊看去她,真的笑了声,不过是阴森森地冷笑,吓得吴妈立即收了碗遁走。

  吴妈不知道真相,他知道。

  沈逸矜哪里是真的心情不好,不过是跟他摆谱罢了。

  他不会哄,谁还会?

  吃过饭,祁渊去阳台抽了根烟,处理了几个工作上的电话,再上了楼,他房间、她房间都没人,最后在书房找到了需要他哄的那个人。

  书房崭新明亮,书桌书柜都是老榆木手工制成,厚重文雅里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一本书,只有淡淡的木香充盈在灯影下。

  沈逸矜坐在书桌前,正在电脑上作图,鼻梁上架着一副酒红色眼镜,看着知性又文静,还有种高贵的优雅感。

  祁渊斜倚着门框,视线在她身上逗留了一会,才走进来,笑着说:“沈大设计师比我还忙。”

  男人的笑几分揶揄,几分淡讽,听起来总有那么一股子坏劲儿,不过他的声音是真的好听,笑着说话的时候,不沉不哑,有种醇厚的磁感,每个音节都像在人心上摩挲一样。

  沈逸矜抗拒不了他这样的嗓音,但架着脸上有眼镜,就像有副假面具一样,依然端着清冷,一看不看他。

  祁渊轻哂,弯下腰,凑近她,半边脸贴上她的半边脸,目光试图从她眼镜里穿透出去:“近视吗?多少度?”

  沈逸矜转头抬眸,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200呢。”语气跟说2000一样。

  “那你不戴眼镜看得清我吗?”祁渊顺着她的语气,玩笑里几分故作的担忧。

  沈逸矜隔着镜框,斜斜睨他,翻了个大白眼:“看不清。”

  祁渊被气笑,抬手摘了她的眼镜,双手捧住她的脸:“那现在让你看个清楚。”

  两人目光太近,男人的手又烫,沈逸矜脸上倏一下热起来,在男人就要吻上的时候,她的手在桌上摸到一张纸,挡到他面前:“给你这个。”

  祁渊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跟着她回归正经,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

  那是张收据,后面还附了一张银行卡提款单,沈逸矜说:“家里的改造费用我暂时预收了你50万,可以吗?”

  祁渊放回桌上,看着上面盖了公章,笑道:“还挺正规。”

  沈逸矜又拿起一张支票,给他,上面金额也是50万:“昨天典当行那笔钱,我现在还你,谢谢啦。”

  祁渊没接,左右看了看两张票据,露出一口洁白的齿贝,放声大笑。

  “敢情这是我左口袋的钱到了我的右口袋。沈逸矜,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边说边再次弯腰,一掌掐住女人的下颌,在沈逸矜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吻住她,狠狠吮了一口,热烈深入。

  沈逸矜心上一麻。

  本来还想解释解释的,这会全都多余。

  重新落下的吻细密如雨,消融了女人的清冷,然而祁渊并未过多贪恋这个吻,只想着夜还浅,他们有的是时间。

  “跟我出去。”他的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眼尾染着吻后的愉悦。

  “去哪?”

  “走就是了。”

  沈逸矜莞尔,放下桌上的一切,跟着离开书房。

  走到楼梯时,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职业衬衣,问男人:“我要不要换个衣服?”

  祁渊偏头看她,说好。

  沈逸矜继续征求意见:“穿裙子吗?”

  祁渊眼皮子一跳:“穿。”

  沈逸矜这就回房换衣服,祁渊看着她的背影,笑着靠墙点了支烟。

  一根烟没抽完,沈逸矜重新走了出来。

  一件过膝的藕粉色吊带裙,包裹她玲珑的身材,轻盈婀娜,又富有垂坠感,间隙里有银丝线在她走动下闪出亮莹莹的光芒,漂亮得不可方物。

  不过走近了,祁渊眼眸一垂一抬,欣赏的神色变成了挑剔:“领口是不是低了点?”

  那柔软曲线里,他分明看到一抹红痕,是他昨晚的杰作。

  “我这不是穿了小马甲?”沈逸矜嗔他一眼,将小半身的白色马甲往领口拢了拢。

  祁渊唇角勾起,两人一起下楼。

  *

  到车库,祁渊让沈逸矜挑车。

  沈逸矜两层车库转了一圈,最后挑了一辆芒果黄的帕加尼超跑。

  “确定想坐这个?”祁渊挑了下眉。

  这辆车颜色鲜艳,车型张扬,是他19岁时买的,可他现在已经29了,开出去怕有些幼稚。

  “就这个。”

  但沈逸矜才22岁,正是喜欢这种车型的年纪。

  祁渊没再多说什么,取了钥匙,两人上车,开了出去。

  跑车独有的轰鸣声响彻大街,路边风景一帧帧流移变幻。

  沈逸矜看去旁边扶着方向盘的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没有年少胶原蛋白的弹性,眉眼深邃凌厉,线条也锋利流畅,车外折射进来的光影落在他身上,有种绝佳的镜头感。

  而现在他开着她选得车,说要带她出去玩。

  她和祁渊?

  红绿灯停下时,左右两边投过来很多视线,羡慕的,啧舌的,什么样的都有。

  沈逸矜拉了拉男人的手,唇角漾起笑。

  她想她是虚荣的,就像很多肥皂剧里演的那样,就算明天要分手,要各奔东西,但现在这一刻她要放纵,要醉生梦死玩一场。

  祁渊转过头看她:“开心?”

  沈逸矜用力点点头。

  祁渊笑,上半身倾过来,修长的手指抚上她耳鬓,将她的长发轻轻勾到耳后。

  可是没来得及接吻,绿灯亮了,祁渊猛踩一脚油门,“轰”一声冲了出去,沈逸矜吓得大叫,丢了矜持骂了一句。

  祁渊听见,拍着方向盘大笑,车窗降下,笑声散进风里。

  到了地方,两人下车,眼前一片灯红酒绿,沈逸矜看着有些眼熟,仔细瞅了瞅四周环境,可不就是当初祁渊约了苏萱萱谈假结婚协议的地方?

  当时鬼屋一样,白天都是阴森森的,现在大晚上的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晃悟到真相,沈逸矜朝旁边的男人叫了声:“老板。”

  祁渊偏头,回应了声:“老板娘。”

  沈逸矜笑,演戏快乐地笑,挽上男人的手臂,跟着他往里面走。

  有侍应生喊着“祁哥”过来引路。

  祁渊胳膊肘勾了下沈逸矜的手,低头和她说了句话:“这家酒吧挂在祁时晏的名下,外人不知道是我的。”

  其实他也没想到沈逸矜会这么聪明,仅凭来过一次就能断定他是老板。

  偏偏沈逸矜就是这么蕙质兰心,这一句她又听出了话音,感知到男人有不为外人知的情由,体贴地和他一个对视,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是一份自愿帮他保守秘密的承诺。

  祁渊偏头看着她,心里一阵麻意。

  他从来不认为一个女人能带给他心理上的慰藉,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有这方面的需要,他高高在上,是上位者,他需要做的只是对别人的垂怜和施舍。

  可沈逸矜的眼神,像一把熨斗,熨烫了他心里某个地方,让他感觉到有东西在轰塌。

  进了门,重金属的音乐震天响,暗昧昏淡的霓虹灯光在空气里飘荡,到处都是人,或坐或站,或四肢乱舞,一张张鲜活生动的年轻的脸。

  引路的人穿梭人群,熟得像条泥鳅,将他们往二楼带。

  沈逸矜扫视一圈,内心感慨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脚底下一不小心踩到一个瓶盖,脚扭了下,祁渊一把拉住她:“没事吧?”

  “没事。”沈逸矜脚步顿住。

  祁渊将身后的人往外推了推,沈逸矜蹲下身捡起瓶盖,祁渊接了过去,丢进垃圾桶。

  两人没有多余的交流,这份默契浑然天成。

  以至于上楼梯的时候沈逸矜都在想,他们怎么就这么默契了?

  祁渊忽而轻笑,将她的手指交扣在自己手指里。

  沈逸矜偏头看他,看见他眼里的光,粼粼如水。

  敢情他已经找到答案,恼得她用指甲掐他,耳颈一片羞红。

  二楼一圈卡座,桌上摆了很多酒,几对男男女女喝酒笑闹,没一个正形。

  祁渊走过去,几人集体安静了一瞬,张张脸上露出恭维的同时,目光一致投到沈逸矜身上,那目光几分讶异,几分探究。

  “哟,大嫂。”其中一短卷发的男人打破寂静,出声的一嗓子懒散又肆意。

  沈逸矜认出人来,是祁时晏。

  这些人里,她也只认得他。

  其他人似乎受了点拨,不用祁渊开口,“大嫂,大嫂”乱叫了一通。

  沈逸矜有点不好意思,漫扫一眼,估约着没有一对正常的男女朋友。

  其中有两女的,本来看向沈逸矜的眼神带了些冷漠,这会瞬间变脸,成了艳羡。流转的灯光打过来,沈逸矜捕捉到她们的眼神,不甚在意地笑了下。

  旁边有人多嘴问了句:“苏家联姻的那位?”

  祁渊睇过去一眼,也没解释,漫不经心丢了句话:“得了,都自在点。”

  沈逸矜明白的,这件事很难解释,要扯很多很多话,而在座的除了祁时晏,其他人显然都只是酒肉朋友,关系上走得不近。

  ——不然也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祁渊惫懒地往沙发上一坐,勾了下沈逸矜的手,沈逸矜乖巧地挨着他坐下。

  有人送上酒,祁渊要了一杯威士忌,给沈逸矜单独点了杯樱桃酒。

  祁时晏端着酒杯转到祁渊身边,兄弟俩□□了支烟,咬着耳朵说话。

  沈逸矜便斜趴在沙发靠背上,看风景。

  二楼是个挑空的平台,玻璃做墙,底下人影晃动,这里看得一清二楚,声音倒是阻隔了大半,没那么嘈杂。

  舞台上似乎换了打碟的DJ,高亢的音乐进入到一个快节奏的频段,人群沸腾了,叫麦声此起彼伏。

  那DJ个高,健硕,长相英武,身上麦色皮肤只罩了件黑色马甲,拉链没拉,块状分明的腹肌在他动作里要现不现。

  台下很多妹子围着他,冲他尖叫,还有趁着酒劲爬上去偷摸他的。

  “哇哦。”沈逸矜不自觉发出声音,张望的眼神充满了雀跃。

  祁渊顺着她的视线,转头投过去一眼,散漫的坐姿往后靠了靠,脸面对向女人:“好看?”语气几分不羁。

  “好看啊,有人鱼线诶。”沈逸矜错开他的脸,脑袋往外别了别,落在DJ身上的视线不肯挪一分。

  祁渊眸光微沉,手臂抬到沙发脊背上,夹着烟的手指捻起她耳侧一缕头发,使坏地扯了扯,扯得沈逸矜“啊”了声,转过头,眼里嗔怒。

  他却掀了眼皮,神色又淡又冷:“能有我的好看?”

  沈逸矜怔了下,装模作样打量他。

  男人身上穿着深色衬衣,暗光里像蛰伏的兽,金属纽扣隐隐发着暗哑的光,包裹不住的力量感绷紧了皱褶线条,而衣领上解了扣,灯影晃动里,能清楚地看见他喉结随着呼吸滑下,又倏而顶起。

  但,眼下无法直观到腹肌和人鱼线。

  她转头看看DJ,又看看他,好似无法对比,只能委婉给出答案:“你的我就没看清过。”

  既不捧他,也不踩他,却足够气笑祁渊。

  祁渊拉过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里捏了捏,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今晚回家给你看个够。”

  声音低沉含着浓烈的酒气,带着一种诱惑。

  沈逸矜看着他,男人近在咫尺,深褐色的眼眸深邃如潭,一道闪光流转而过,浓密的眼睫毛上一圈金色的光影,很不真实。

  她喝了口樱桃酒,度数不高,却感觉晕晕乎乎。

  四周声色靡靡,一对对花样百出,斜对面有个女人跨坐在男人腿上,无法言说的暧昧。

  这就是放纵?

  沈逸矜怂了。

  她以为的放纵只是男人开着超跑带着她夜游榆城,游遍每一条大街小巷。

  是她单纯了。

  沈逸矜目光不知道往哪里放,也有人时不时得朝他们投来一瞥。

  她凑近祁渊,问:“你常来吗?”

  嗓音浸了樱桃酒的香,她不知道她靠近的呼吸,像一把钩子。

  祁渊喉间泛上痒意,吸了口烟,吐出薄薄烟雾,缭绕在两人之间。

  他说:“想管我?”语气几分沉慵,又轻傲。

  沈逸矜被呛得咳了声,嫌弃地丢了一眼:“你少抽点烟吧。”

  她才懒得管,她不贪心,也不会踩过界,她是个门儿清的人。

  可她这句话让听着的人听了,就是在管他。

  祁渊低低笑了声,反问她:“你收了我几个打火机?”

  他靠在沙发上的姿态越发倦懒,可看向她的眼神却越发锋利。

  沈逸矜被看得心虚,仰头闪了闪眸光,闪出一片天真:“2个吧。”

  “2个?”祁渊笑得更深了,夹着烟的手指伸过来,按在她脑袋上,带了点惩罚的意味。

  沈逸矜斜了眼睨他,清丽的脸上倔强起来,五官灵动,然而黯淡的光影里,没一点点棱角,反而柔得如夜里的河,有波光,有生气。

  她数了数,入住世望首府的第一晚,她和男人在厨房狭路相逢,拿走了第一个。

  第二个是去老宅吃饭回来的路上,他老抽烟,她下车时便把扶手箱里的打火机拿了。

  还有后面三四五六,都是在家里发现的,她是见一个拿一个。

  她以为祁渊不知道。

  沈逸矜端起樱桃酒,送到男人嘴边:“给你喝一口?”

  男人的手还在她脑袋上,她主动示好,却没一点诚意。

  祁渊后背离开沙发,手里加了点力道,将她的脸对向自己的脸,薄唇擦到她染了樱桃色泽的唇上,声色.欲气地:“比起樱桃酒,我更想吃樱桃。”

  沈逸矜巴掌脸上倏地一片绯红,手指戳了戳他的喉结,学着他的恶劣:“你色.死算了。”

  祁渊笑得不行,松开手,指尖抖落一截烟灰,簌簌落在女人发梢上、肩头上,气得沈逸矜放下酒杯,随手抓起一个抱枕朝他打过去。

  祁渊也不还手,由着她打,左唇角的酒窝,在抱枕带起的风里荡起一层一层的波纹,静不下来。

  其他人都朝他们看过来,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就连祁时晏也从斜对面的沙发上仰起头笑过来,手机“嚓嚓”几声,拍下祁渊铁树开花一样的笑。

  要说在酒吧,祁渊是没有平时的阴戾冷漠,但却仍然是个寡淡到不解风情的人。

  和他喝过酒的人都知道,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挨到过他的身边,可现在大家却亲眼目睹他不但和一个女人坐在一起,还纵容着她对他“侍宠行凶”。

  后来,祁渊去洗手间,祁时晏随后跟上,凑近了他哥,脸上笑得揶揄:“你爱上她了。”

  祁渊一口否认:“胡说。”

  祁时晏拿起手机,把照片一股脑地发到他微信上:“你自己看,你都笑成什么样了,我都没见过。”

  祁渊一张张瞧着,视线落在对他行凶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眉目里蕴着焰火,眼尾扫起的时候特别勾人,落下时却又柔得出水,一副娇媚可欺。

  这分明两种极致的矛盾,却在她一笑一颦里完美融合,祁渊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准确形容,扬眉笑了声,说:“她很有趣。”

  祁时晏桃花眼玩味地眯了眯:“所有的爱情都是从觉得她有趣开始的。”

  祁渊偏头笑他:“这是你的情场语录?”

  祁时晏大言不惭:“对极。”

  后来,祁渊回到卡座,又见沈逸矜趴在沙发后背上,目光看着底下的DJ了,他掰过她的脸,正想好好“教育”一顿,不料手机响了,而同时响得还有祁时晏的手机。

  两只手机一起响在这浮靡声色里,加倍的铃声震荡人的耳膜,令人有种仓皇和不安。

  两个男人接了电话,一样的神色大变。

  祁渊随即安排了司机送沈逸矜回家,他则上了祁时晏的车。

  夜色苍茫,酒吧门前灯影如旧,风吹过,微微凉意,吹去身上那点虚浮的燥热,沈逸矜看见男人眉宇里起了一片阴郁。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她问。

  “不用,你回家早点睡。”祁渊将她塞进车里。

  司机发动了车,沈逸矜看着前面祁时晏的车箭一样飞驰而出,她感觉自己的心也被那箭越拉越远。

  就,隐隐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爷子在老宅,从二楼楼梯上摔下去了。

  *

  接着几天,祁渊都没回过家。

  吴妈说,好在是木楼梯,中间打了弯儿,老爷子被扶手立柱挡了一劫,没有当场送命,但是脑溢血了,人现在昏迷中,一直醒不过来。

  恐怕也凶多吉少。

  祁家地震了。

  望和集团里硝烟四起,祁渊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祁渊在望和集团,不像其他祁姓子弟那样拥有股份,但他权利逆天。

  而这些权利都是老爷子给的,祁渊的职务是代董事长及代执行总裁,一个“代”字说白了其实也就是个打工人,一切权利都是替老爷子行使的。

  老爷子这一凶多吉少,想要继承权的人纷纷撺掇股东抱团站队,各个阵营龙争虎斗,但他们却目标一致地挤兑祁渊,联合起来想把他从高位拉下去。

  连祁渊的父亲祁景东都在拉帮结派,一心孤立祁渊,要夺他的权。

  “真是令人心寒。”吴妈在家里边做饭边和沈逸矜絮叨。

  沈逸矜靠着中岛,静静听着。

  豪门生性薄凉,光鲜亮丽的永远只有表面,内里为利益权利你争我夺,哪有什么一家人的血脉亲情?

  “好在我们先生也不是泛泛之辈,哪能由着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吴妈手里拧大了燃气灶上的火,情绪也跟着高涨。

  祁渊本就不是任人摆布的人,他行事阴狠的手段早传遍了商界,公司里有自己坚实的班底,外埠又有深广的人脉,根本给不了别人一点点的可乘之机。

  而且,祁渊虽然在祁家被大家孤立,但却还有个好兄弟祁时晏一直硬直力挺,各处帮着他,可在这冷漠无情的大家庭里让人感受到一丝丝真情实感。

  只不过人疲累也是真的。

  祁渊白天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夜里还要去医院,和医生探讨老爷子的病情,留在那看护老爷子。

  “太太,你是真的好福气,先生疼你,都不让你沾染这些。”

  吴妈怕自己说多了,沈逸矜心里有负担,而且祁渊老不着家,她好担心他们两个,便变着法子粉饰太平,想把年轻夫妇努力拉到一块。

  沈逸矜微微笑了下。

  她不过一个替身太太,祁渊当然不会拉她进战场。

  那里面腥风血雨,她一个没家世没背景手无寸铁之人,她要进去只能做炮灰,还得拖了祁渊的后腿。

  再说了,还有上次手镯的事,杯弓蛇影,她安分守己便是帮了祁渊最大的忙了。

  不过祁渊不回来,她的睡眠质量就不好,不吃药的情况下,她只能每晚瞪着头顶的水晶灯,看着那团炫丽的光芒渐渐扯成一团白金色的虚影,上下眼皮才慢慢闭合。

  这天,半梦半醒之间,鼻尖一丝熟悉的烟草味,卷曲的后背像是被人捞起,随即又挨到一个温暖的胸膛。

  沈逸矜感受到一份舒适的亲密,人却醒不来,只在潜意识里低咛了声:“祁渊。”

  耳畔热热一点湿濡:“是我。”沉哑的,吻合了记忆深处的声音。

  沈逸矜逸出一口气,放心地将自己交到他怀里,沉沉睡去。

  到了早上再次醒来时,沈逸矜才看见一张男人的倦容。

  一对浓眉间阴沉密布,高挺的鼻梁如陡峭山峰,给人一种危险感,而削薄的唇上,失了平日的光泽,在一圈刺手的青茬里,像一条被冲上岸翻了肚皮的鱼,干巴巴得快死了。

  沈逸矜舔了舔唇,抬起下巴,小心紧张地含住了他的唇瓣。

  这有点像偷亲。

  但沈逸矜告诉自己,她不是。

  她轻沿一圈,柔软微凉的触感,沾着淡淡的烟草味,她在自己的心跳里,细致的描绘,像在做一件非常虔诚的事,那就是不要让这条鱼死掉,给他淋上雨露。

  在看着他变之粉红,有了水泽,她便满意地抿抿唇,收工。

  祁渊浓密的睫毛簌簌一片抖动,再忍不下去,勾唇一抹笑:“就这?”

  嗓音还带着未醒透的沙哑,像含了沙子般,有着颗粒感的低磁。

  沈逸矜没想到他是装睡的,杏眼睁了睁,在对视到他深邃带笑的目光,她急着扒被子往外面钻。

  可是她的腰早被一双滚烫的手擒住。

  祁渊覆手炽热,将她往怀里揽紧,一低头捉住了她的唇。

  有了水滋润的鱼是贪婪的。

  他发了狠地吻下去,汲取更多的氧气和湿潮,燥热一瞬间在身体里疯狂跳跃,像被点燃的一支烟,呼吸交缠里,丝丝缕缕将两人缠绕。

  沈逸矜感觉到他的激烈,像要将她拖进浪潮汹涌的大海。

  “上班。”她口齿不清,抓住他作乱的手,“要迟到了。”

  骤雨稍歇,祁渊缓了好一会,才放开人。

  沈逸矜得了空隙,怕男人反悔,逃亡似地跳下床。

  祁渊仰头,气笑在枕头上。

  后来,沈逸矜在卫生间洗簌的时候,祁渊径直走了进来,脱下衣服,准备洗澡。

  “你等等,我马上好了。”沈逸矜从镜子里瞥见他宽阔光洁的后背,男人不臊,她臊啊。

  祁渊置若罔闻,底裤落地,“哗啦”一声轻响,走进淋浴间。

  沈逸矜捧了水胡乱涂了一脸,抽了张面巾纸,没来得及擦就往外走。

  “沈逸矜。”

  淋浴间的玻璃门被一只如玉长臂撑开,里面热烫的水汽氤氲而出,男人站在白濛濛的水雾下,朝她说:“过来,给你看人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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