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佳人坐怀

    苏怜见张见山不愿,便装可怜道:“难道见山哥哥要怜儿睡地上么?”

    张见山看了她一眼,将枕头塞给她,自己倒头睡去。

    苏怜看着自己手里的枕头——这是几个意思?他这跟她玩打哑谜呢?

    他背对着她倒头睡去,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苏怜可怜兮兮道:“那,怜儿只好睡地上了。”

    他一点儿反应都不给。

    苏怜一咬牙,从柜子里翻出多的褥子被子,铺在地上睡下去。

    她还以为他多少会怜香惜玉呢,竟然一点都没有。算了算了,只要他不肖想自己便好。

    苏怜在地上躺了一刻钟,只觉得寒气沁体。这会儿虽然二月了,但山里还是数九寒冬天气。地上都是青砖,又是新的,透着一股潮气,一点儿也不保暖。

    再看那床,底下烧着火,此时一定是暖烘烘的。苏怜越睡越凉,心想自己要真这么睡一宿,第二天非冻出肺炎来。可是此时回去,未免也太没面子了。

    苏怜又躺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快成雪条人了。心里便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嗐。她何苦跟这张见山置气,同屋那么久,他也没把自己怎么样。

    哆哆嗦嗦起身,走到床边推了推张见山,没好气道:“让一让,我睡里边。”

    张见山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懒懒道:“怜儿不是要独善其身么?”

    苏怜瞪了他一眼,道:“自然是要独善其身!”

    她将自己那床被子搬上床,又将那系着床幔的丝绳抽下来,两条结成一条长的。一端系在床头,一端系在床尾,将那床内外分出楚河汉界来。她又寻了装饰床幔的环佩,挂在丝绳上,对张见山说:“你一半,我一半,要是碰响这环佩,我就……”

    张见山眼看着小娘子一顿操作猛如虎,愣是被气笑了:“就怎麽样?”

    苏怜瞪了他一眼。反正,他要是敢乱来,她就喊救命。

    她不再理会他,钻进被子,朝着里端倒头睡去,只将一个后脑勺对着他。

    张见山也躺下,他看了看小娘子的后脑勺,心里叹了一口气。

    苏怜一挨着暖床,幸福地打了一身颤——还是床上好啊。好暖和。

    她想睡,可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睡不着。这才想起来,平日她总是抄书抄到深更半夜,现在不抄书了,睡下的时辰对她而言有些太早。

    而且只侧着这半边身子睡,睡久便麻了,想翻身,又不想跟张见山对脸,只能僵躺着。

    张见山知道小娘子没睡着,他自然也是睡不着。

    臭丫头不解风情,哪有这样对待夫君的。

    她那日不是夸他长得好看来着,这会儿为什么又不看了?

    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他也淡然了。她都已经是他的娘子了,肉在锅里,急什么。

    想起平日里有些话想问她,一直没机会,便对着黑暗问:“怜儿,睡了吗?”

    她没吱声。

    张见山推了推她:“别装睡了,平日你睡着了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吧?”

    他在暗示什么?!苏怜恼羞成怒,腾地翻身过来,瞪着他道:“人家就快要睡着了,你又来吵醒我做什么?!”

    一转过来,却愣住了。他穿着新的里衣,头发半散着,正一手撑起,含笑俯视着她,衣服上一股淡淡香气。

    这厮大半夜的又笑得这么好看做什么?苏怜干咳两声。

    他捕捉到娘子幽微反应,眼中笑意更深。

    他在她眼里,大概就只有长得好看这一条长处吧?没想到他也有要倚仗美色的一天。

    “怎么了?有事么?”苏怜换作好脾气来问。

    张见山道:“有一事一直想问怜儿。”

    “什么事?”

    “怜儿之前不是默写账本么,是凡事皆过目不忘,还是只有账本才如此?”张见山问。

    苏怜莞尔一笑,原来是这事。

    “只有对数字才有这本事。默记书本词句,虽然记性比常人好一些,但远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张见山心道,这却与他互补了。他是对人物和书本词句过目不忘,但数字却难以强记。这一点,说不定今后会派上用场。

    “所以怜儿自小喜欢算账?”

    “嗯。因为看到数字过目不忘,所以小时候便学了珠算,越是擅长之事便越得意,越是得意便越有兴趣。”

    小时候,她就是从珠算开始,迷上了别人眼中枯燥的会计,后来又学了商科,渐渐的随着深造,在经济科目中几乎无所不通了。

    平时与她说别的事,她总是三五句便打发了,再问得深一些,她别推说自己失忆,却只有谈论经济,她才会滔滔不绝。

    他想起父亲说过,经济乃天下之本。张家自高祖起,一直与扬州的宋家暗中共生。即便张家覆灭了,依托宋家经营的财富没有丝毫受损。

    这些年来,朝廷忌惮冀州军,不时克扣粮饷。冀州军面对着北狄的频繁骚扰,外有强敌,内有朝廷,实力较之父亲那一代已经大为削弱。若不是依靠宋家暗中支持,恐怕现在已经独木难支。

    “依怜儿看,治一家之富,与治一国之富,有共通之处么?”张见山不动声色地问。

    “岂止有共同之处?简直就是一回事。”苏怜笑道。

    “哦?是么?”他淡淡笑着,鼓励她说下去。

    “治国的目的,是希望国家富强。先富,才能强,穷国是永远也强大不起来的。打仗需要粮草兵马,哪一样不是靠经济支撑?所以经济就是国力。还有一则,太史公说,由穷取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老百姓要靠工、商二门才能快速取富,国家也是如此。现在朝廷重农、轻工、抑商,长此以往必定损伤国本。就好像打仗如果只有粮草,没有铁器,将士们拿什么去与敌国作战?要想工业兴,就必须商业兴。因为工业需要投入大量钱财才能兴办,只有商贾才有这样的实力。”

    张见山原本是斜躺着,听着听着,渐渐坐直了身子。苏怜见他如此,便也跟着坐起来。

    “董仲舒说,商人聚利快,便会兼并农人土地,让农人流离失所。天下无可耕之田,农人无立锥之地,则会动摇朝廷根基。”

    苏怜微微一愣:“见山哥哥读过董仲舒的文章?”

    张见山笑道:“元日在祠堂听里正大人训话时提到的。”

    苏怜道:“土地兼并确实会动摇朝廷根基,但这也是因为耕田得利远慢于经商。豪强兼并的过程只能放缓,难以抑止。”

    张见山又问:“怜儿以为,朝廷该如何做?”

    苏怜心下有些奇怪,今日他怎么问起如此远大深奥的事情来了。不过,反正她也睡不着,索性便与他对谈,从重农抑商说到朝廷税制,从国库管理说到兴军之策,一直说到三更。

    说到后来,她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她那夫君还一副不想睡的样子。

    苏怜打了个呵欠道:“明早还得起来做饭呢!我娘来了,肯定不许我睡懒觉。我先睡了哈。”

    说完便倒头下去,一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张见山却睡意全无。

    今夜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从扬州到冀州,都是偌大的摊子,大得拖不动。

    听了娘子的话,似乎理清了一些眉目。强兵先富国,富国先富民,国强方可固富。

    张见山看着小娘子沉静的睡颜。若不是她支撑不住,他真想与她秉烛夜谈至天明。

    乱云欲度香腮雪。他伸手拨开她鬓边的乱发。

    你知不知道,你长得挺好看啊——这句话,应该还给她。

    张见山淡淡一笑,今夜坐拥美人却枯论经纶。

    好在,美人是他所爱,经纶亦是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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