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看着胡亚菲凑到大夫身边,仔仔细细的询问细节,恨不得拿纸笔记下来的模样
他倏然间就笑了出来。
他缓缓的抬起手挡住自己发热的眼睛,心中一片滚烫。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将他这样放在心上。
他是个孤儿,被捡回龙虎山的。
秦鸿对他很好,秦蓁对他很好,龙虎山的兄弟也对他很好但是,这终究是不一样的。
赵青知道,这是不一样的。
他在此之前,一直觉得胡亚菲就是天上的月。她就在他抬头才能看到的地方,永远看得见摸不着。他只要沐浴一点她洒下的光辉,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今日他突然发现,这高挂的明月好像奔着自己来了,就在自己一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甚至,再大胆再贪心一点,他觉得自己可以拥月亮入怀。
赵青挪开眼睛上的胳膊,视线专注又温柔的看着那边的胡亚菲。
胡亚菲已经跟大夫聊完了,并且客客气气的将大夫送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虽然眼睛还有一点红,但是情绪已经稳了许多。
她走到赵青的床边,轻声说:“在你伤好之前,我会照顾你。”
赵青一愣,随后说:“这不合适。”
胡亚菲磨牙:“你嫌弃我”
赵青有些哭笑不得,他哪里敢嫌弃天上的明月,他捧着都来不及。
“你是小郡主,怎可纡尊降贵的做这种事”赵青轻声说,“让别人来就好了,这种事不该你来做的。”
明月就该高悬天空受人敬仰,不该为了自己落入尘埃。
他说完这话之后,胡亚菲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好一会儿之后,胡亚菲才咬牙切齿的说:“赵青,你是第一天才知道我是高高在上的小郡主吗”
赵青抿了抿唇,没吭声。
“你刻意接近我的时候,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你围着我转好话说尽的时候,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吗你送我银簪哄我高兴的时候,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胡亚菲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眼眶又红了起来,眼看着又要哭,“你这个时候拿身份说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jujiáy
赵青被她哭的心都痛了,挣扎着要起来哄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哭,我”
“躺回去”胡亚菲眼睛一瞪,凶巴巴的道,“你想伤口撕裂,再感染吗”
赵青:“”
赵青只好重新躺了回去。
他眼巴巴的看着胡亚菲,有些无力的解释:“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心疼你,舍不得让你去做那些粗活。”
胡亚菲抿了抿唇,好一会儿之后才说了句:“照顾你不算粗活。”
是她想这么做,心甘情愿的。
胡亚菲伸手给他拉了拉被子,转头又端了清水过来,拿了帕子给赵青擦脸。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有些笨手笨脚的,但是赵青却很享受,非常的乖顺的躺着被胡亚菲伺候。
胡亚菲将他脸上的胭脂擦掉,这才露出赵青原本的面目。
一张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胡亚菲看的一阵心梗,轻声说:“你别看着我,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赵青眨了眨眼,眼前也有些泛黑。
他其实一直都在强撑,此时也已经快到了极限。
他伸出手握了握胡亚菲的手指,很轻的说:“我没事,别担心,别哭,我现在没办法哄你。”
刚说完,就直接眼睛一闭失去意识了。
胡亚菲抿了抿唇,忍不住摸了摸赵青苍白的脸颊,盯着人看了好久,才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院子里,秦蓁见她出来,抬眼看过来:“怎么样”
胡亚菲脸色有些疲惫,轻声说:“睡着了。”
其实,更像是晕过去了。
秦蓁点了点头:“多休息也好。”
胡亚菲揉了揉眼睛,走到秦蓁面前,郑重其事的说:“这次的事情,多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此后,你但凡用的着的地方,我一定不说二话。”
秦蓁笑了:“我救我自己的兄长,不需要你来还我这个人情。”
“不管你怎么说,这件事我记在心里。”胡亚菲沉声说,“是我来找你的,不管你因为什么出手,你都帮了我。”
秦蓁挑眉,随后说:“随便吧。”
“还有件事,我想求你。”胡亚菲抿着唇,似乎很是为难,“虽然这件事有些过分,但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求你。”
秦蓁:“什么事,这么严重”
“明天,能不能不将赵青哥哥送回四皇子府”胡亚菲眼眶又红了,声音甚至都有些哽咽,“他的伤,很严重的。要是回了四皇子府,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折磨呢。”
“算我求你,你别让他回去好不好”
顿了顿,又说:“你不答应也没事,我现在就进宫,去求陛下,求他将人给我”
秦蓁一把抓住要走的胡亚菲,说:“你冷静一点。”
胡亚菲强忍着眼泪:“我不能让他重新回去。”
“谁告诉你我要把他送回去了”秦蓁有些无奈。
胡亚菲一愣:“你、你不是亲口答应四皇子要将人送回去的吗”
“那当然是骗他的啊,”秦蓁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胡亚菲:“”
秦蓁笑了下,说:“我把赵青带回来,就没想过要送他回去。跟萧遥说的话,不过是逢场作戏给他几分面子哄哄他罢了,你以为他不知道吗”
秦蓁淡定的道:“就算他不知道,铁了心的要把人带回四皇子府,那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我这王府,看他有没有本事闯进来把人带走了。”
胡亚菲楞楞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随后喃喃的道:“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有底气”
就连皇子都不放在眼底,一副想把他踩在脚下就踩的架势。
她要是知道,之前的太子萧玦也是秦蓁一手弄下台的,她估计就不会这么震惊了。
秦蓁正要回答胡亚菲的话,眼神扫到不远处正往这边大步而来的高大身影,倏然间笑了,朝那边努努嘴,说:“呐,我的底气来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