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斜照墙角的蔷薇，倒映在沈暝面前的卷刃中。
沈暝波澜不惊。
听完了季凉初的解释分析，他不见惊诧也不见慌张，反倒是若有所思的问：“所以你想说什么？”
季凉初实话实话：“这件事我还要不要跟进。”
毕竟这件事之后缠缚着的阴谋论太多太深，长生玉、阴兵借道、南疆蛊毒和楼兰控制术，牵扯进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她根本没把握查到最后会不会卷进沈暝和魔宫。
沈暝的手无意识的叩击着桌面，他也有这个习惯，权衡利弊时总是会这样分神。片刻后，他道，“距离下次琉璃宴还有多久？”
“四天。”
“那你就先调查着。”沈暝这么说，“这件事无论如何总要有个解释和缘由，另外我也的确想知道背后的人是如何操纵尸体的。”
季凉初看到他眼底的阴鸷和暗流涌动。
她是知道的，沈暝为了江山不择手段，从一开始就想着反了这座王城，自己登基称帝。他想着的就是等季凉初查出来怎么操纵的走尸，然后他就可以借这招来夺取江山。
季凉初拱手道：“我这就去调查。”
“对了，宋影青说他见过阴兵是吗？”
“是。”
“阴兵生的是个什么模样？”
这……季凉初从记忆里翻找宋景清的描述，“身形笼雾，飘忽不定，脚下悬空，力大无穷。”
沈暝抬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伸手从花瓶里摘下朵蔷薇扔进杯中，闲适淡淡的道：“既然脚下悬空，又如何在鞋上留下了蔷薇花瓣？”
这……
季凉初脸色微白，她刚才倒是忽略了这点。
“别被阴兵借道蒙蔽了眼睛心智。”沈暝提醒她，“毕竟要你查的始终都不是阴兵的事，是如何操纵尸体，如何能在人死几天后还能行走说话和进食。”
季凉初受了点拨，很快就离开了。
没了阴兵之事分心，季凉初有了目的和目标，也就调查的有动力了些，正担忧着该怎么折腾尚书的尸体才好，凤凰竟亲自来了将军府。
“尊主要我来的。”凤凰的嘴巴几乎翘到天上去，“要不是尊主，我才不愿意来帮你呢。”
凤凰刀子嘴豆腐心。
十几岁年纪的小女子却用药如神，不仅有张人畜无害的脸，笑起来还有酒窝和虎牙。
萝莉。
季凉初也给够她傲娇的资本，有模有样的对她的药表示感谢，把凤凰哄的差不多了才领着她去了地牢找尚书尸体。
“你看下他体内有没有毒或者蛊虫，除却阴兵的可能，只能是有谁在他体内种了蛊虫操纵他。”
凤凰拍着胸口：“包在我身上。”
季凉初的目光凉凉的在她的胸上停留了一瞬，再盯着自己的看了会，成功换来凤凰一巴掌：“不许说我贫乳！”
季凉初摊手：“我没说。”
“看也不行！”
“……”
凤凰医术精湛，没多久就停了动作，始终在旁打下手的季凉初问：“怎么回事？”
“他体内干干净净，没有蛊虫，也没有中任何的毒。”
这样？
季凉初蹙眉：“那他怎么会死后好几天还能走路说话，甚至还能进食？”
凤凰也皱起了眉：“我也不知道，可是他如果真的是受蛊虫控制的话，体内应该有蛊虫在，但里面没有。不过……我看到他的头顶有一道伤口，不排除他体内的蛊虫已经被人取出来了。”
头顶。季凉初立刻想到那天冬藏的遮掩。
“嗯，除却中毒和蛊虫还有什么是能让尸体动的吗？”
凤凰翻着白眼道：“我听宋影青说有阴兵？”
“阴兵和尚书没关系。”
凤凰耸肩，主动搀住了季凉初的胳膊，“算啦，这些具体的我们回头再说，你先带我去吃饭吧，我好饿。”
“……好。”
凤凰好满足，小孩子心性，有甜的吃就行。米酒汤圆、拔糖葫芦、糕点糖果，只要是甜的都行。
季凉初带着凤凰去厨房，刚绕过回廊就和端着桃花糕出门的邛褚打了个照面，邛褚嫌弃的眼神越过她停在凤凰人畜无害的脸上，嗤道：“这是你女儿？”
“……”
季凉初扶额提醒：“我比邛褚小姐还要小一岁。”
邛褚冷笑：“她和你长的太像了。”
凤凰咬牙切齿，跳脚就骂：“你口下积德会不会！我和她长得像？你脑袋被驴踢了是不是！本姑娘这么倾国倾城世间绝色，哪里像她这个丑八怪！”
邛褚没想到凤凰竟也会泼妇骂街的套路，她一向被人放在掌心宠着的，竟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反击，气的脸都青了。虽然季凉初看着心情挺爽快，但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她拉了拉凤凰的袖子，艰难道：“她叫邛褚，是将军的未婚妻……”
凤凰长大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哟！”
“忘了。”
三人正较劲，路过的沈暝察觉不对移步而来，不悦道：“吵什么？”
邛褚立刻贴过去添油加醋的告状。
于是……
“凤凰初来乍到不知礼数规矩，你没教她就是你的不是；见了邛褚也没解释她的身份，害凤凰冲撞了邛褚，也是你的错。”
季凉初所做的只能是认。
“自己去领罚。”沈暝说完又想起季凉初前不久才领的五十鞭子，现在应该还没长好，他迟疑一瞬皱眉道，“算了，院中跪两个时辰。”
“是。”
于是很可怜的，最后受罚的不是凤凰，还是季凉初。
凤凰自知有愧，硬是在旁陪了她两时辰，在下人指指点点时把那些人骂走，小心翼翼搀扶着季凉初回了院子。她依旧过意不去，干脆就用私房钱买了一条街所有的甜品给季凉初：“吃吧，吃了甜的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