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赵倩站在镜子前细心的打扮着,她身穿小洋裙,脚踏高跟鞋,头戴小花帽,她还为自己涂上了唇彩,画上了眼线,又描了描眉毛,感觉就像是,即将前去赴宴的千金小姐,邓婕蹙着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赵倩。

“小姐,我们去野营,你穿成这样,方便吗?”邓婕说,抚摸着下巴

“去野营怎么了?我又不是去干什么粗重活,我就坐在一旁,欣赏风景,穿成这样有什么不方便?”赵倩瞅了邓婕一眼:“你看看你,穿的丑死了”

邓婕瞪视着赵倩,我和马慧吓得怔住,害怕这美好的野营会就此变成一场梦,哪知,邓婕望了望镜子,然后说:“真的吗?不好看吗?”

赵倩狂点头,邓婕立马翻箱倒柜,找了几套衣服,比划来比划去,最后才拿定主意,将其换下。而我与马慧就从容多了,并没有刻意的去打扮。

按照集合的时间,我们赶到了校门口,学校的校车已在哪儿等候了,同学们似乎都已到齐,邓婕焦心的张望着,希望她那位‘家属’快点出现,我也有些期待,马慧向我使了个眼色,大概意思就是“瞧邓婕那猴急的摸样”,我们相视而笑。邓婕的‘家属’在她左盼右盼下,及时赶到,他的背包鼓鼓的,看起来沉甸甸的,或许就是这原因,才让他走起路来,慢悠悠的吧。

邓婕冲着这位‘家属’不满的说:“你总是迟到,就不能快点吗?”

“我去买你爱吃的了,所以来晚了”‘家属’说

邓婕的脸羞红了,她提着嘴角。

蓦然,姜逍将我一把拖去,“梁诗婷,上车了”他说

我简单的回应了他。姜逍带着我,好死不死的,竟在董成与赵倩右边坐下,赵倩瞪视着我,眼睛圆溜溜的,我抓着姜逍,让他换个位子,他却说,累得没法动弹,百般无奈下我只能委屈而坐了,我打着哈欠,疲态皆出,姜逍捏着我的脸颊,逗趣的说:“清醒了吗?”

我气愤的将他的手打掉,“我们寝室被邓婕闹了一夜,我困得要命,别烦我”我说

他笑着,“我昨晚也没睡好,和大家也聊了一夜”他说

“聊了一夜?都说了什么?”我问

“女孩不能听的秘密”他说,用食指轻轻敲了我的鼻尖一下

“哼”我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又白了他一眼

汽车还没启动,我靠着椅背就已昏昏欲睡了,姜逍将我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让我能睡得舒服些,如果,现在让我依靠的人是冯振皓,那该多好?只可惜,他的肩膀不再属于我了。

“梁诗婷,我想问你一件事”赵倩说

我睁开眼瞅着她,“什么事?”我问

赵倩冷笑一声,“你能告诉我,谁才是你真正的男朋友吗?你的男女关系未免也太复杂了?那个叫做冯振皓的人,现在是不是因为你另结新欢,所以躲在那个角落哭泣啊?我真要谢谢你,帮我教训了那个没教养的东西,你也算是替董成报了仇,像他那种人,你应该狠狠的多踩几脚”赵倩说

“赵倩,你说够了没有?”董成说,眉头深锁

“还没,”她盯着姜逍:“你是叫姜逍对吧?现在,我可是好心提醒你,等到以后被人甩了,也别傻傻的哭泣,世界上的花花草草多得是,别为了一朵烂花,放弃了整片花园,知道吗?”

赵倩扬着眉毛,瞪视着我,一副得意的表情。

“在你管别人的闲事以前,你应该好好管管自己那张嘴”姜逍说

霎时间,怒火使得赵倩涨红了脸,她瞪视着姜逍,又慌忙的瞅了瞅董成,董成转开脸视而不见,我隐约的看见他笑了,赵倩又要耍狠了,她站起身,汽车却骤然停下,赵倩差点栽了个跟斗,还好姜逍及时伸出援手抓住了她,赵倩找到重心后,即刻甩开了姜逍的手,丝毫不领情的说:“放开你的脏手”

姜逍撅着嘴,故作恍然大悟的摸样,“oh~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刚才去洗手间,我确实还没洗手呢”他说,俏皮的

董成扑哧,笑了出来,乐不可支的捂着嘴,我心里也变得痛快了,赵倩咬牙切齿的扫了我们一眼,怒火冲天的走到了别的空位上,董成望着赵倩的背影舒了口气。

董成笑了,他瞅着姜逍,“托你的福,我算是解脱了”董成说

“对付这种蛮横的大小姐,我最在行了,小时候,梁诗婷也被我逗得哇哇大哭呢”姜逍故弄玄虚的问:“是不是啊,梁大小姐?”

这个姜逍,从小到大都是这摸样,性格完全没变,还是那么刁钻古怪,我懒得理他,他反倒说我是无力反驳,默认了,我气得呲牙咧嘴,惹得董成又笑个不停。现如今,我和董成之间也没了那些尴尬,似乎能像朋友一样,能够说说笑笑了。而姜逍呢,就如同兄长般,让我觉得很窝心,很轻松,或许,是我们从小就玩在一起的原因吧,小时候的我们,不需要带着面具生活,彼此坦然待之,我们的相处是最真实的。等到长大后,我却学会将自己掩埋起来,而这个只见惯了真实的我的人,就能轻而易举的撕下我的面具,所以,我们之间不需要伪装、不需要形式、不需要虚伪,更不需要隐蔽自己,姜逍对我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

在车上,我小睡了一会儿,到了目的地,姜逍就将我从梦中叫醒了,在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我梦见,我穿着洁白的连衣裙,慢悠悠的走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那儿伸手不见五指让我感到不寒而栗,空旷的就仿佛能装得下全宇宙,每迈出一步,都会让我觉得,有掉进万丈深渊的危险,我极其谨慎的一步一脚印的慢慢前行,刹那间,不远处,有人在叫唤,那个声音透着凄凉与痛苦,是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我不顾一切的向前奔跑,我寻找着声音的源头,眼前,有光袭来,变得渐渐的明亮了,我洞悉了周围的景象,我的光脚丫正踩在细沙里,软绵绵的,周围泛着黄光,这是一片荒芜沙漠,有个人正倒在沙漠中,我努力的向他奔去,靠近后,我才发现那人竟是姜逍,他浑身沁着鲜血,在他四周的细沙也都被染成了红色,我伸出手,想要救他时,沙地流动了起来,一点一滴的将姜逍卷入了沙地里,我眼睁睁的注视着,他的脚消失了、手消失了、身体消失了,最后连头也被沙粒掩埋了,我拼命的抓,拼命的挖,却什么也没抓住,什么也没拽住,我的手里,只留下那把红色的沙粒,慢慢的从指缝间滑落。

醒来后,汗水从我脸颊滑下,这个梦太真实,我甚至仍然能够感受到,那些沙子正从我手中滑落,我若有所思的望着姜逍,安抚自己受到惊吓的心,多年后重逢的朋友仍旧好端端的在我身旁,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我不由的叹道还好那只是个梦。

终于到达了郊外,这里的风景没有经过人类的渲染,是纯天然的,一下车,我就伸了个懒腰,舒展了僵硬的身体,还好,今天的太阳很给面子,并没有灼烧我们的肌肤,阳光是暖暖的,风是凉凉的,综合起来,非常的宜人。我深吸一口气,泥土的味道,还有青草的味道便席卷而来,总觉得身处在大自然中就是不同,连呼吸也会变得很顺畅。

赵倩,从她那华丽的且价值不菲的包包里拿出防晒霜抹上,然后悠闲的打着伞,站在一旁。大伙开始从车上卸下野营必备的东西了,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就连那些‘家属’们也忙活着,而赵倩除了连绵不绝的抱怨外,什么也不做。董成三番五次的让她做事,她却听而不闻,到最后,董成便忍无可忍了,他扯掉赵倩手中的伞,怒言相向,赵倩耍着性子与他争吵,班主任劝无可劝。他们二人谁都不愿让步,直到,董成勃然大怒的嚷道:“要么分手,要么跟着大家做事,你选吧”

赵倩身体一怔,吓得眼眶含泪,方健在旁好说歹说也无济于事,没过多久,赵倩放下了她的任性,放下了她的倔强,放下了她大小姐的脾气,无声无息的干起事来,班主任吁了口气,笑着摇摇头。

忙东忙西,忙这忙那的,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我们才完成了那些琐碎的事儿,离吃饭的时间还早,大家都按拦不住激动的心情了,在班主任给我们提出了几个必须得注意的事项后,大伙马不停蹄的奔走了,我也想在这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的人间仙境好好畅游一番。本想叫上姜逍的,可也不知是不是倒时差的关系,他脸色惨白,看上去非常的难受不堪,我也只好让他先休息了。

我顺着林荫小道走了没多久,便怯步了,理由很简单,我的天敌小虫子,总会时不时的冒出,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我害怕,转念投向了湖边美不胜收的风景。

我往湖里抛着小石子,有人在我旁边突兀的坐下,是董成,他顺手拾起地上的小石头,递给了我,“刚才赵倩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说

“赵倩那个人,只有你治得了她,你一出马,她什么小姐脾气都没了,你就是她的克星,你还是她的弱点,她的喜怒哀乐全都来自于你,她对我态度那么恶劣也是因为在吃醋的关系,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我说

“照你这么说,我该负上一部分责任了”他说,笑着

“你说呢?”我说

他叹了口气,“当初要不是为了跟你斗气,我也不会草率的答应跟她交往,她说,时间会让我爱上她,就像我认为时间会让你爱上我一样,可是,到头来,你并没有爱上我,而我,也没有爱上她。”说道这,董成叹了口气“这段日子,我想通了很多事情,原来,有些东西是勉强不来的,例如,感情。就算我对你多么的执着,赵倩对我对么的体贴,爱都不曾改变,它还是照着原来的行进轨迹蔓延着,并不会因为我或是她的努力而偏离一丝一毫,现在,在我心里住着的人,依然是你,可你放心,我不会再强求,我会学着用另一种方式爱你,直到,我的爱消失的那一天”他说

“你不恨我吗?”我说

“你还记得我从医院离开时,所说的话吗?那时候,我真的痛恨自己也痛恨你,我认为是你让我改变了,是那个冯振皓从我身边夺走了你,我说,我会用我的余生都来憎恨你,在当时,我真的觉得,我会恨你一辈子,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甚至还欠你很多句抱歉”他说,眼眸中带着沉重:“梁诗婷,真的对不起”

“董成,你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一个尖锐的声音瞬息穿透而来

回过头,赵倩正勃然大怒的逼近我们。

顷刻,她已来到我们跟前,她指着董成,目露凶光,“你对得起我吗?我一心一意的为你付出,你却只想着她,现在,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懂不懂?还需要我提醒你,离这个女人远点吗?”赵倩嚷着

“你是不是又要无理取闹了?”董成问

“我是无理取闹吗?是吗?你甚至都说出,自始至终爱的人只有她一个了,我的无理取闹还是无理的吗?”赵倩依旧嚷着

“当初跟你在一起,我就是因为怄气,你心里也清楚,我爱的是她,你说我会爱上你,可是很抱歉,我并没有,如果你希望我跟你说对不起,我会这么做的,真的很抱歉”董成还说

“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就足够了吗?”赵倩瞪视着我:“是你,都是你,你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拆散我们,现在,你心里一定很得意是不是?董成为了报复你,所以把我当成了救生圈,如今上了岸,他就想把我给一脚踹开,我得到了什么?我不会让你们都称心如意的,不会!”

赵倩嘶吼了一声,怒不可遏的伸手,将我推进了湖里,湖水寒入骨髓,仿佛连我身体中流动的血液也即将被凝固了,不熟水性的我,拼命的挣扎,可湖底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拽着我向下沉似地,我的嘴里憋着一口气,侵在水里,从水下看见了耀眼的阳光,它是那么的闪亮,眼睛也因为湖水而变得胀痛了,我快要死了吗?霎时间,与冯振皓所经历的一切,掠过脑海,每一幕画面都在眼前定格了两秒,就仿佛在播放一部短暂的影片,我们的相识,我们的每次争吵,在这瞬间都变得弥足珍贵,我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湖水迅速灌进了我的嘴里,我迷迷糊糊的隐约看见一个身影在靠近我,是董成,他跳入湖中将我救上了岸。

我很庆幸的活了过来,站在一旁的赵倩显然也被自己的所作所为惊呆了,她惶恐的咬着手指,目不转睛的望着我。

在阳光的照射下,我身体的温度,渐渐攀升,胃里的积水也全部吐了出来,见到我恢复意识,董成稍稍安了心。

“梁诗婷,你没事吧?”赵倩问,惊慌的

董成愤怒的冲着赵倩挥了一巴掌,重重的。赵倩立马哭红了眼睛,直说对不起,在董成接二连三的呵斥下,赵倩惭愧的逃走了,在确认我没事后,董成将我送回了营地。

我并没有让董成将事情的始末告诉班主任,因为我知道,这件事已经让赵倩有些无地自容了,从她的眼眸中我看见了惭愧与懊悔,我想息事宁人,所以以‘不慎跌入湖中’作为解释,

姜逍敲着我的脑袋,“你真是让人放心不下,还好这次有人及时救了你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以后你千万不要擅自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了,知道吗?”姜逍说

我打着喷嚏直点头,班主任害怕同样的事情再发生,所以严禁其他同学再去湖边玩耍。至此,赵倩迟迟未曾出现,眼见夜幕渐渐降临,我的不安也迅速涌起,这个郊外,人烟稀少,蛇虫繁多,赵倩一个弱女生,遇到意外该怎么办?所以,我、姜逍连同董成三人,瞒着大伙偷偷的溜了出来,为的就是寻觅赵倩的踪迹,经过一番寻找,终于在离湖边不远的地方,找到了她,她躲在大树背后,默默的哭泣着,见了我们更是激动的想要逃走,董成动作敏捷的将她抓住。

“你不回去,在这里做什么?”董成嚷着

赵倩说,害怕受到大家的谴责,所以,只得躲起来。她愧疚的望着我,激动不已的道歉,在旁的姜逍,蹙着眉毛,一副诧异的摸样,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着赵倩的手,给了她一个眼神,我认为这个眼神包含了很多我想对她说的千言万语,也包含了很多,我无法解释的事情,我祈求她能够领悟,祈求她能够体会……

带着赵倩回到了营地,大伙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美食,班主任吃的津津有味,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微笑,天气变得凉爽了起来,大家围着篝火,说说笑笑,品品美食,美的不亦乐乎,夜里的郊外,除了有我们这些人的喧笑声外,还充满了大自然的声音,潺潺的流水声,清脆的虫鸣声,还有树叶的摩擦声,以及周围的美丽风景,霎时间,让我有种置身于画中的不真实感,美,除了美,我不知还能怎样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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