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邙山鬼市真不愧是最大的鬼市，规模甚大。
放眼望去，亭台楼阁，房屋街道，虽是古风，却和人间盛景一般无二。
旁边的茶肆招揽客人进去喝茶，还说有最当下最时兴的杂耍。
街道两旁全都是叫卖的小亭子，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我带着墨白沿街转悠。
先是给吕不同和方子衿选了两样见面礼，然后便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
这么一路往前溜达，我最后驻足在一处不起眼的小摊面前。
摆摊的是个老翁，从外貌上看，少说也有七八十岁了，身穿黑色对襟长衫，样式不仅仿古，穿的年岁应该也已经不短了，洗的都已经微微有些发白，白了一半的头发则整整齐齐的梳拢到头顶，用一根木簪挽着。
我们都已经站在他的小摊面前了，他仍旧闭着眼睛小憩，甚至不曾掀开眼皮看我们一眼。
直觉告诉我，他这肯定有好东西。
当即蹲下身来看他面前的东西。
不过就是一些杯盘碗盏之类的，从成色年代上来看，到像是从某个墓地里面启出来的，好多上面都侵染了墓地独有的死人沁。
这种东西并不值钱。
我不禁有些失望。
起身正欲走。
老者忽然幽幽开口：“云水佩，十眼天珠，百窍石，龙鳞，这么多宝贝带在身上，你小子敢来这种地方，胆子不小！”
我闻言大惊，转头神色戒备的盯着面前老者。
“你从何得知！”
老者耸了耸鼻子睁开双眼：“因为我会闻。”
他看见我之后神色也有些吃惊。
上下打量我一遍，突然一声冷笑。
“天机门的传人，怪不得带着这么多好东西还敢到这来，冒冒失失的样子简直和你二叔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你二叔难道没告诉过你，学艺不精之前不许到这地方来吗！”
老者说到这，眼中精芒暴射。
我被他这么一看，浑身上下就仿佛被千万根针同时扎了一下一样。
“你认识我二叔？！”
老者不屑的轻笑一声。
“认识你二叔的人多了，那小子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火爆脾气，走南闯北，倒也立下不少名堂。你不妨在这鬼市中随便拉个人问问，即便不认识你二叔，也听说过你二叔的名号。”
他说着又开始上下打量我：“倒是传到你这，所有人都听说你正在被各法家宗门追杀，四处奔命，你二叔攒下的这点声名，也算是被你给毁的七七八八了。”
他说话的语气，口吻，整个一副长辈在训斥不争气晚辈的模样。
若不是江湖骗子，那就是同我二叔交情颇深。
他点评完我，又转头去点评墨白。
一双眼睛将墨白从头看到脚，更是满脸说不出的嫌弃。
“啧啧啧，时移世易呀！时移世易。”
他一边说着，居然一边转头收拾东西去了，
我一看这不能行啊。
赶紧拦着他让他把话说清楚。
他则一脸不耐烦。
“小子本事不大脾气不小，想让我说也行，我得去这鬼市的酒肆喝最好的九天琼酿，怎么样？舍得吗？”
墨白凑到我身边挨着我耳朵小声嘀咕：“要我看还是别理他，这老头怎么看怎么像是骗酒喝的江湖骗子。”
我低头沉吟一阵，觉得这顿酒还是得请。
即便真是什么江湖骗子我也认了。
就凭他能一开口说出我身上究竟都带着什么东西，我也觉得这老者不简单。
“走！我请你了！”
老头一听有酒喝，连摊子都不收了，脚下抹了油一样一溜烟的奔着城中酒肆而去。
墨白追在他身后大喊。
“喂！你东西就这么丢在这了？不怕丢吗？”
老者走的飞快，头也不回。
“丢就丢，一堆破铜烂铁，没什么值钱东西。”
这一幕看的我和墨白是猝不及防。
我二人对视一眼，墨白努努嘴：“你看，我说了吧，他就是一个骗酒喝的江湖骗子，你信来了他的话才是真傻。”
“不差一顿酒钱，跟上去看看。”
进了酒楼落座，这老先生也没客气，抬手跟报菜名似的点了十几道好菜，然后又叫了三壶好酒。
饶是墨白这种财大气粗的，见状嘴角都猛抽抽。
“你点这么多，吃的完吗？”
“莫说我吃不吃得完，你便说你们两个小家伙请不请的起吧。”
“嘿！我这暴脾气！你既然知道我是墨家传人，便该知道我墨家家大业大，产业众多，还不差你这顿酒钱。”
“既然不差我这顿酒钱，何必叽叽歪歪说个没完，要我说你们比起先人来，真是处处都差远了，想当初墨家与天机门是何等的大气。”
这会功夫，酒已经被端上来了，老者连倒都不倒，直接对着壶嘴喝了一口，然后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
放下酒壶再看我俩，神色也稍有缓和。
“喝了你们的酒，老身便就直说了，我乃八门之一索命门门主，吴昌，道上都称我为索命无常。”
他这么说，我顿时瞪大双眼。
这个人我知道，之前和二叔聊起八门兴衰起落的时候聊到过。
索命门说来名头也不小。
自古以来出过不少的名人。
专诸、要离便是他们的祖师爷，后来又有荆轲，无名，百韧，这些历史上有名的刺客，他们无不是为民为天下的信念去做他那明知“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伟大人物。
那段时间，索命门也算盛极一时，在江湖上声名赫赫。
只可惜大明朝初期的赶杀外八行，导致的索命一门凋零，后来民国时期时局动荡，正所谓乱世出英雄，那段时间的索命门又有复兴之相。
只是天下自来如此，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后来乱世平定，天下风调雨顺，索命门便渐渐没了用武之地，再加上龙族如今执法严谨，更是让索命门毫无施展之处，如今早已门徒凋零，即便少有几个传人，也只是寻常杀手，已与国外的那些杀手毫无分别，刺客之美名已然无存。
二叔当时讲起这些的时候还曾唏嘘不已。
同为八门继承人，他也难免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