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踏上了这条路，就没人能够再回头，林惊绾明白这个道理，她唯独不明白的是，原来死亡来临的时候，那种疼痛感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剧烈。
或许因为杀死自己的人是楼澈，也或许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她仰面倒下的时候，甚至没来得及分辨楼澈的表情，和他微微颤抖的口型。
“我……”
天地一片猩红的血色，林惊绾重重摔倒在地。
他在那一刻到底说了什么呢，她没力气想了。
焚哥啪啪拍着手，脸上露出一个老奸巨猾的笑容，随后把雪茄在林惊绾身上按灭，兹拉声伴随着一缕白烟升腾起来。
楼澈握紧的拳头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阿澈，”焚哥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看他，又看看地上躺着的人，“你该知道……”
焚哥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指虎，套在指头上，稍作活动，“骗我，是个什么下场。”
楼澈眉心微微一动，并没有出声，这点诈死的小伎俩在焚哥眼里简直小儿科，他本也没报什么希望。
“老三，哥今天给你这个面子，老规矩，就三拳。”
“谢谢焚哥。”
焚哥一步步逼近他，毫无预兆地出拳——
他虽然不年轻了，但是力气和速度不减当年，那一拳手底下没留情，用了杀人的力道。
疼痛从小腹上炸裂开来，楼澈感觉到指虎上的刀片切开了皮肉，焚哥紧接着打了第二拳，刀刃顺着腹肌割开，鲜血喷涌，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衣服撕开，露出健硕的脊背，从肩膀到尾椎，盘踞着一头黑狼，纹得栩栩如生，威风八面。
“你还记得我扶持你当上一方大哥的时候，送了你什么？”
“焚哥送了我后背的纹身。”
“草原狼，最忠诚，你们几个，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焚哥拍拍他的脸，“如今就剩下你跟老五……”
“阿澈啊，”他瞥了林惊绾一眼，“干咱们这一行，刀口舔血，火中取栗，既然沾了黑的，就别碰白的，”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了点儿怅然，“哥哥老了，也快退休了，老五这几年不太安分，你可别让我再操心了。”
“阿澈明白。”
“行了，”焚哥眉头放松，露出一个宽容的笑容，手在他腹部的伤口上按了一把，“明白就走吧，把衣服扎腰上，肠子别流地上，难收拾。回头边境那一趟货，我会安排老五接你，别再给我出乱子了。”
腹部不断涌出血来，浸透了衣服，估计肠子是被划破了，楼澈把衣服系在腰间，勉强堵住喷溅的血，眉头也没有皱一下，转身把林惊绾打横抱起。焚哥的人被他身上修罗一样的气场震慑，纷纷退后，自发让出一条路来。
一步一步，楼澈稳稳抱着她，走出了焚海。
焚哥点燃一支烟，吐出一个圆满的烟圈，看着他的背影。
他还记得楼澈十五岁的样子，又生又冷，杀起人来枪端得很稳，连眼睛都不眨巴，是块极好料子。
可惜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