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宾利停在本市最大的私人酒店前——焚海。
海港里所有鱼灯都亮起来，灯火蜿蜒向上，烘托出一个山雨欲来的黄昏。
“仇臣，在外面等，”楼澈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三个小时，我要是没出来，帮我散了手底下的盘口。”
“你，”他看了看林惊绾，“跟我进去。”
仇臣低头应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楼澈已经转身走向大门，他攥了攥拳头，终究没说话。
林惊绾紧紧跟在三爷身后，心里隐约明白，迈进这道门，就等于进了龙潭虎穴。
男人的背影健硕，曾经无数次替她挡过子弹，把她困在安全的方寸之间，好像只要在他身边，就让人觉得安稳，她微微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个时候，冷煜成还在，楼澈也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进电梯的时候，楼澈的指节蹭过她的手，她的手掌心里全是冷汗。
“现在知道怕，也来不及了。”他冷声说，旋即转过身，在她胸前的口袋抹了一下。她留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于是伸手摸了摸那个口袋。
电梯里空间狭窄，她偏过头看他，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看过他——三爷的侧脸英俊而锋利，眉心的骨头略微凸出，嘴唇刚硬转折，说不出的锋锐性感。
“没什么怕的。”怕又能怎么办，就像他已经知道此去龙潭虎穴，还不是把她推了出来。林惊绾转过头，去看电梯上跳动的红色数字。
“老三啊，”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大哥可把你盼来喽——”
刚出了电梯，焚哥在一帮小弟的簇拥下迎上来，给了楼澈一个拥抱。
焚哥个子不算高，鬓角发白，看外貌不过是个五十岁左右的、油腻发福的中年男人，但是唯独那双眼睛像老鹰一样锐利，一旦勾住猎物就能撕下一块肉。那种眼光让人无处遁形，林惊绾攥紧手掌，掌心似乎还残存着楼澈的温度，深深吸了口气。
“这位……”焚哥摸了摸下巴，肆无忌惮盯着她脸上的疤看，“就是总跟在冷煜成屁股后头那个小妹妹？倒是长得很水灵，就是这脸，啧啧，可惜了。”
“焚哥，”楼澈侧身，微微挡在她身前，“冷煜成的事，是我的过失，至于她……”
“一码归一码，”焚哥打断道，“冷煜成那小子跟着你这些年，连你都没发现他是个卧底，可见藏得有多深，他这个小妹，你就一点儿没怀疑过？”
林惊绾心头一震，拳头死死攥紧。
“虽然人已经死了，但这些年明里暗里，他联络警方坏了老子多少好事，老三，这笔账不能不算。”
焚哥说着，伸手要去摸林惊绾的脸，楼澈抬手，不露声色地揽住她的腰，往后一拉，避开焚哥的手。
“啧，”焚哥冷笑一声，“得了，哥哥也不跟你绕弯子，这丫头留不得。”
盖棺定论，他的话音一落，周围几个小弟齐齐举起枪，漆黑的枪口围住林惊绾。
“大哥，”楼澈朝前一步，面不改色，“既然是我的人，理应由我自己来解决。”
说着，他从腰间掏出枪，转身对着她。
崩，林惊绾脑子里的弦断了。
时间被拉扯得像棉絮，缓慢又冗长，她看向他的眼睛，果决、冷硬，没有半点柔情，就好像在做一件平常又简单的事情，杀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
林惊绾从来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站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举着枪，对着自己的心脏的人，会是他。
“澈哥……”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