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别墅依旧冷清,秀秀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又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南方城市里连绵的阴雨天,到家乡这个时节田间地头生长的雪里红,说得高兴时,还会手舞足蹈,眉里眼梢都洋溢着快活。
林惊绾就坐在一旁听着,看着秀秀在别墅后院里划出一小片地方,中了两垄小西红柿。
“这时候种,什么时候才能结果子呢?”
“来年,”秀秀撅着屁股把最后一棵苗培好土,“绾绾姐你不知道,这种苗子被雪盖一下,来年结的果儿才甜呢,南方卖的可贵了,就是你们说的那什么……圣女果儿。”
林惊绾笑了笑,看小姑娘兴致盎然,就没忍心告诉她,南方的冬天是很少下雪的。
她笑了一会儿,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口琴,自顾自吹起来,曲调悠扬激越,欢快又动人,像冬日里雾蒙蒙的太阳,盘桓在别墅上方坦荡的天空。
仇臣抱着个纸盒子站在三爷身后,跟着听了很久,也没分辨出是什么歌来,正想仔细听听的时候,楼澈忽然开口了。
“不懂,”他说,“歌名叫不懂。”
“属下没听过。”仇臣说。
“她没忘,”楼澈语调平和,似乎在这曲声里,暂时挣脱了束缚住自己的枷锁。合着调子,轻快地哼唱了两句,“不懂的人心有不甘,懂的人走不散,世间种种恩怨难断,我只要你作伴……”
“别的都不爱学,枪端不稳,瞄不准,非得求我教她吹口琴,从小就毛毛躁躁,没个女人样。”他说这话的时候,狭长深邃的眸子里饱含着笑意,像是提起自己最骄傲的事情,情不自禁带上了夸耀的口吻。
“三爷亲自教的,肯定是好的。”
“没见过她这么笨的,自始至终,就学会了半首,”楼澈说,“三分钟热度,烦人的很。”
也许是快天黑的时候光线格外暗淡,仇臣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无端端从那语气里,听出了点儿久违的笑意来。
天色暗了下来,口琴声停了。
楼澈抬头看了看别墅天台,握紧的拳头放松下来,冷冷地说,“回去。”
“三爷,”仇臣一愣,低头看看手里的纸盒子,“东西还给她么?”
“扔了。”
第二天一早下了大雾,秀秀拉着林惊绾往门外跑,“绾绾姐快来看!”
“怎么了?”
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儿上满是惊喜,伸手朝大门口一指——晨光熹微,门口端端正正,放着个牛皮纸盒子。
“这是……”林惊绾蹲下来,从盒子里捧出一只哼哼唧唧的拉布拉多,小家伙皮毛光亮,看上去只有两三个月大,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她,舌头探出来舔了舔她的掌心,温暖而湿热。
心就像被投进温水里,咕嘟嘟冒出一串温柔的气泡。
“看着也不像是流浪狗,”秀秀絮絮叨叨的说,“可能是主人不愿意养了,给扔这儿了吧,我去给它做个窝吧,再上网买点狗粮……”
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也会被遗弃,林惊绾叹了口气。
“叫什么名字呢?”
“随你。”
如同当头棒喝,她猛地抬头。
停在门口的黑色宾利格外显眼,她竟然一直没发现——那人逆着阳光,眉宇浓黑锋利,带着令人难以逼视的力度,剪裁得体的白衬衫像纹上一层滚烫的金边儿。
“上车。”楼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