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良的嗓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站在卧室门边的谭华芳听到。秦志杰察觉身后有脚步声，不快地回头瞪了谭华芳一眼。
“警官，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这么晚还来找我先生去警局？”
“具体什么事我们也不清楚，刚才接到蒋队的电话，让我们请秦先生去刑警队聊聊。”
“蒋队没说是什么事吗？”秦志杰皱着眉头，贾宝良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心里有点没底。
“没说。”
“这大半夜的，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秦先生，你好像也还没休息，就跟我们去一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贾宝良早就发现，秦志杰穿着一身正装，谭华芳却套着睡裙。
“那好吧！”
“志杰！”
“没事，你先睡吧。”秦志杰也没要求换衣服，直接穿上皮鞋，便走到门外。“顾嫂不在家，你一个人小心点，把门锁好。”
“我知道。”谭华芳靠近秦志杰低声问道：“要不要找律师？”
“不用。”
秦志杰跟贾宝良和另一名警察进了电梯，谭华芳神色紧张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
十分钟后，秦志杰在刑警大院下了车，贾宝良把他领进了蒋明洲的办公室。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把你请过来！”蒋明洲放下手上的资料，大步走到秦志杰面前。“随便坐，要喝杯茶吗？”
“不用客气，蒋队，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秦志杰见凌可芸靠在会客沙发上，犹豫着没有过去坐下。
“先坐先坐！”蒋明洲轻轻推着秦志杰靠近沙发，“这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你先坐下，我们再慢慢聊。”
秦志杰只好坐到沙发上，疑惑地瞟了一眼坐在沙发另一头的凌可芸。
“秦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秦志杰十分怀疑，凌可芸可能也是警察。
“嗬，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是邵伟的朋友。”
蒋明洲搬来一把木椅，坐在秦志杰对面。
“秦先生，你不用纠结凌小姐的身份，她是给警方提供线索的良好市民。我们有什么话，都可以当着她的面说。”
“蒋队，你到底有什么事，必须这么晚把我叫来刑警队？”秦志杰看蒋明洲总是卖关子，显得很不高兴。
“嗬嗬，是这样的秦先生，尤佳莹住的那栋别墅，当初是你负责帮她装修的吧？”蒋明洲给秦志杰递了一支烟，但对方摆手拒绝。
“是的。”秦志杰脸色微变。
“本来，我们之间的谈话应该在询问室进行，但考虑到那里的气氛不太好，所以我还是选择在办公室跟你谈话，希望秦先生能坦言相告。”
“蒋队，你……”
“秦先生，关于8号别墅的装修，你就不想主动说点什么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秦志杰隐隐变得紧张。
“我想你也知道，尤佳莹被杀案属于侦探迷常说的‘密室杀人案’。密室房门被反锁，室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受害者，通常幸存者就是凶手。如果凶器上留下幸存者的指纹，那就基本坐实了他的罪行。但尤佳莹遇害的密室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秦志杰似乎仍心存侥幸。
“看来，这事还是只能我来说！”蒋明洲对秦志杰很失望，他给了这家伙机会，但人家偏偏喜欢装傻。“8号别墅的书房下面有一间密室，秦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呃……”秦志杰神色稍显尴尬，不自觉地搓了搓下巴。“你说的是那间音响室？”
“嗬嗬，原来你还是知道别墅里有间密室啊！”
“我，我知道，可那间音响室跟案子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可不算。”
“凶手不是邵伟吗？跟音响室有什么联系？”秦志杰摆出一副茫然懵懂的神态。
“秦先生没听懂我的话，密室跟谋杀案是否有关系，你说了不算！作为被害者最亲近的人，你有义务如实向警方提供线索，而不是刻意隐瞒事实。”
“我，我隐瞒什么事实了？”
“你知道别墅存在一间密室，会让警方对谋杀案的推断发生多大的逆转吗？”
秦志杰一脸无辜，眼神纠结而矛盾。
“案发当晚，如果别墅的密室中存在第三个人，那凶手就有可能不是邵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也不懂吗？”
“你是说，真凶藏在密室里？”
“不然他怎么把案发现场伪造成密室杀人案！”
“蒋队，当时我真的没想那么多，佳莹遇害，邵伟就躺在一边，身上的衣服染了血，谁能想到凶手另有其人啊！”
“那我问你，那间密室还有什么人知道？”
“呃，兰姐应该知道，她在那待了半年，佳莹可能让她打扫过音响室。”
“还有呢？”
“佳莹可能也带别人去过音响室，我很少去别墅，你问问柯仲君，他可能也知道。”
“放心，我会问的。密室的事先放到一边，我这有份亲缘鉴定报告，你先看一下。”蒋明洲回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他先前看的那份资料，递到秦志杰的面前。
“亲缘鉴定？”秦志杰大感意外，不经意地瞥了一下凌可芸。
蒋明洲没说话，抬手示意秦志杰先看看再说。
鉴定报告上有秦志杰的名字，其中的内容他没心思细看，直接翻到鉴定结果那一栏。见到98%这个数字，脸色已是煞白。
“能看懂吗？”蒋明洲从秦志杰手中抽回鉴定报告。“看不懂也没关系，我可以跟你解释一下，这是你和尤佳莹所怀胎儿的亲缘鉴定结果，98%表示你就是那个孩子的爸爸！”
秦志杰像是突然被抽空一样，全身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事实证明，你就是尤佳莹的隐形男友！”蒋明洲又重复了一遍。
秦志杰痛苦地喊道：“你别说了！”
“哼！秦志杰，尤佳莹可是你的表妹啊！”蒋明洲把鉴定报告重重地摔在茶几上。
秦志杰顿时羞愧难当，身子向前蜷曲，两肘抵住膝盖，双手用力扯着头发。
“当晚案发前，有两辆摩托进入别墅区，分别停在3号和5号别墅外面。直到第二天下午三点，警方撤离8号别墅之后，这两辆车才相继离开别墅区。”
蒋明洲话音一落，秦志杰竟抬起头来，茫然无措地看着蒋明洲。
“结合那间密室，你能想到什么？”
秦志杰嘴唇禁闭，两颊因咬牙造成下颌骨微微凸起。
“你不愿说话，那还是由我来告诉你吧。案发时间段，别墅里还有第三个人。他反锁了别墅的前后门，然后躲在密室里，直至所有警察撤离现场，他才骑摩托车离开别墅。”
秦志杰重新垂下头，对蒋明洲的推测不置可否。
“我了解的情况就这么多，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了，躲在密室里的人是谁？”
凌可芸十分郁闷，秦志杰两手抱着脑袋一言不发，可逃避也不是办法。
“秦总，你就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秦志杰焦躁不安地抬头嘶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蒋明洲正色说道：“秦先生，请控制你的情绪！”
秦志杰停止喊叫，激动地喘着粗气。
“你不愿回答藏在密室里的人是谁，但你是尤佳莹所怀孩子的爸爸，这总不能否认吧？”
“求求你别说了！”秦志杰眼里冒出泪花。
“秦先生，尤佳莹遇害，一尸两命这么大的事，你什么都不想说，能交代过去吗？”
“你想要我怎么样！”秦志杰歇斯底里地喊叫。“我说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
蒋明洲颇感无奈，只能说两句重话：“你表妹怎么会怀上你的孩子，你也不知道？”
秦志杰眼里燃起怒火，仿佛想用目光把蒋明洲杀死，但失控的情绪却趋于稳定，不再大喊大叫。
蒋明洲心里很急，就算确定秦志杰与尤佳莹存在难以为人接受的恋情，也无法证实他与尤佳莹的死有直接关系。如果秦志杰死不开口，蒋明洲的处境就会非常被动。
“其实你不该憎恨邵伟！”凌可芸递给秦志杰一张纸巾，示意他擦掉脸上的眼泪。“尤佳莹并不爱他，之所以提出想和邵伟结婚，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我求你别说了！”秦志杰能控制住情绪，却控制不住眼泪，发红的眼眶里流水止不住地流淌。
“你有勇气爱她，就没有勇气理解她吗？”凌可芸没打算住嘴，又给秦志杰递了一张纸巾。“她希望孩子生下来能有一个完整的家，所以那天晚上才会约邵伟去别墅。她爱那个孩子，因为那个孩子是你的，即使她不能跟你在一起，她也希望能正大光明地把孩子养大！不让别人指着孩子，说他没有爸爸！”
秦志杰泪流满面，表情十分复杂，口鼻发出痛苦的哼声，但却一言不发。
“你很清楚邵伟是无辜的，他没有杀人。你也应该知道，杀了人又不留下后患，几乎是毫无可能。无论藏在密室里的真凶是谁，这个知情者会用这件事要挟你一辈子。就算你给他再多的钱，他暂时远走高飞，可你的良心将永远承受痛苦。”看書溂
秦志杰嘶声喊道：“我没有……”
凌可芸急切追问：“你没有什么？你没有找人杀尤佳莹？”
秦志杰两眼空洞无神，紧咬着牙默默垂泪。
“上周五晚跟踪尤佳莹回家的人是怎么进入密室里的？你是不是给了他一把别墅大门钥匙？你真能狠下心杀掉深爱你的人吗？你难道能忍心看着你们的孩子胎死腹中？”
秦志杰瞪着通红的眼睛怒视凌可芸，“我没叫人杀她！”
“那佳莹怎么会死呢？”
“我不知道！”
凌可芸极度困惑，秦志杰否认的态度非常坚决，给人感觉他说的好像是真话，但他的情绪完全不对，他似乎仍在隐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