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峰赶紧找来护理开门，房门亮起灯光那一刻，简逸才发现窗帘后面立着一个人形。走过去拉开窗帘，冷境煊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面朝窗外，对突然进来的人和灯光毫无反应。
护理员语气不善地问道：“冷境煊，你怎么不睡觉？”
不知后院有什么东西吸引冷境煊，他仍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夜幕下的后院。
“冷境煊，你怎么了？”简逸的手接触到冷境煊肩膀之后，他才醒过神来，表情呆滞地看着简逸。
“你是谁？”
“我是警察，昨晚我们见过面。”简逸发现冷境煊目光空洞，好像对自己全无印象。
“警察……”冷境煊缓慢地转头看了看房间，又看了看护理员，眼神终于有了变化，好像突然正常了许多。“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觉？”
简逸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确实很晚了。“是啊，这么晚了，你还在窗前看什么？”
“我看什么？”冷境煊的语气又像自问，又像在问别人，他似乎不记得在为什么站在窗前了。
护理员有点不耐烦，走上前拉了下冷境煊，“到床上休息吧！”
冷境煊毫不抗拒地走到床边，向后坐在床沿上，一脸莫名地扫视房内的人。
简逸十分无奈，冷境煊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就算问他些什么，他也不一定能正常回答。侯峰检查了一下窗户和窗栏，确认没有问题后，朝简逸点了点头。
护理员在一旁催促道：“冷境煊，快睡觉吧，不要再起来了。”
“唔……”冷境煊发出一个轻轻的喉音，双脚甩掉拖鞋，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简逸和侯峰走到门外，等护理员重新反锁上门，便把他叫到了17病房。这间空病房现在已成为简逸等人的临时办公室，侯峰招呼护理员坐下，随手拉开了窗帘。
“师傅，你叫什么名字啊？”简逸靠着床头问道。
“我叫史唯阡，警官，还有什么事吗？”护理员脸色有些疲倦。
“今晚冷境煊吃了什么药？”
“我不清楚，要查用药记录才知道。”
“你是夜班？”
“是啊，病人一般都是在晚班服药。”
“那麻烦你查一下，冷境煊今晚服了什么药。”
史唯阡起身走出病房，侯峰正想跟去护理室，被简逸给叫住了，“胖子，你去后面看看。”
“嗯！”侯峰穿过走廊出了铁门，绕去病区大楼后面。
简逸站在窗前，看着侯峰走到15号病房窗下，弯腰查看一番，向他摇了摇头。支亚萍发现画在15号病房窗下的粉笔印迹已擦洗干净，侯峰什么都没看到。
“警官！”护理员走进病房，手里拿着1-15号床位的用药记录。
简逸接过一看，用药记录显示，冷境煊在晚上十点服用了一片苯巴比妥和两片维生素。“就这两种药？”
“是啊，病人服用什么药，都记在上面。”
简逸皱了皱眉，记录上苯巴比妥片的规格是30mg，按说冷境煊服药之后，就该安静入睡才对。可他们刚才进入1-15号病房时，并未在冷境煊脸上看到一丝睡意。
“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简逸把用药记录还给史唯阡，走出病房也去了后院。
侯峰站在15号病房窗外，面朝后院点了一只烟。听到简逸的脚步声，缓缓走了过去。
“老简，这后面只有花草树木，冷境煊刚才在看什么啊？”
简逸轻轻叹息，回头瞟了一眼15号病房的窗户，顿时露出惊讶的目光。侯峰连忙转身，看到冷境煊站在窗后，两眼直勾勾地看向后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在干什么？”侯峰不解地轻声问道。
“谁知道呢！”简逸走过来的时候，15号病房的窗户还没有人。就在他看向后院的时候，冷境煊才突然出现在窗后。病房里没有开灯，距离最近的路灯也在十米以外，昏暗的光线散在冷境煊呆滞的脸上，看起来就像幽灵一样。
“他会不会出事啊？”侯峰不由有些担心。
“只要不离开病房，他就不会有事！走吧，去值班室。”
两人绕回门岗值班室，卢祺永还坐在监控显示器前，低头玩着手机。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扭头看了一眼。
“简队，你们还没回去？”
“嗯，今晚可能不回去了。”简逸看了看卢祺永面前的显示器，“监控没问题吧？”
“没问题，一切正常。”
“病区大楼后面没有摄像头？”
“只有食堂外面有个摄像头，其他地方没有。”
“卢师傅，今晚你辛苦一下，盯紧监控，一旦监控出现异常，立即联系我们。”
“好！”卢祺永露出好奇之色，“简队，今晚不会再出事吧？”
“嗬……”简逸苦笑道：“我就怕监控出问题！”
“老方他，他真是被谋杀的？”
简逸避而不答，“卢师傅，你对精神康复中心的印象怎么样？”
“呃，怎么说呢，三个人上班的时候，工作挺轻松的。除了门岗值班室，其他的事也不用我们管，庞主任对我们还算客气。就是……”
“就是什么？”
“我感觉，我们好像很难融入康复中心的工作人员里面。”
“中心的工作人员，对你们是不是有点排斥？”
“倒没有排斥，只是没有太多的交集。我和老方在这上了几个月的班，中心的工作人员好像总跟我们保持着一定距离。我们的责任范围，仅限于大门和这间值班室。只有在吃饭的时间，去一趟食堂。打好饭，就要赶紧回到值班室。”
“你是说，你们保安虽然也在康复中心上班，但是和中心的工作人员，并不像一个整体。那些工作人员对你们的那种客气，反而疏远了同事之间的关系。你们上班只负责大门这一块，对康复中心的情况也不太了解。是这个意思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
“那在你和方师傅来这上班之前，是什么人和许骏升搭班呢？”
“请了两个老头子，轮流值夜班。许骏升上长白班，每天早八点对晚八点。”
“那两个老头子去哪了？”
“听说有一个心脏病发作死了，另一个也不愿再上班了。”
“是在当班时间心脏病发作吗？”
“不是，是休息的时候，在家里发病死的。另一个老头说，就是因为经常熬夜才导致的心脏病发作，所以他也不愿上班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我们调来康复中心的前几天。”
“许骏升不是保安公司派遣人员？”
“不是，他是康复中心直接招的。”
“那许骏升和康复中心的工作人员关系怎么样？”
“跟我们一样，其实很多医护人员都看不起做保安的，我们也习惯了。”
简逸摸出手机，再次让卢祺永看他在常荣发宿舍拍到的粉笔图案。
“卢师傅，这种剧毒标志，你在康复中心上班这几个月，真的从未看见过吗？”
“真的没看见过。”
“可是方师傅见过！”简逸转身指着大门水泥柱说道：“他出事前，看到水泥柱上用粉笔画的剧毒标志，随即走到小门那，又见到病区铁门旁的墙面，也有粉笔描画的图案，才突然离岗外出，直接跑去刑警队。可我们的同事问方师傅有什么事，他又不愿意说。”
“他怎么会见过这种标志呢？”
“也许方师傅没有亲眼见过，但他曾听某人描述过这个图案。”
“简队，你是说，康复中心的人，跟老方提到过这种图案？”
“嗯，剧毒标志的图案很简单，就是一个三角形，里面套着一个骷髅头，下方是两根交叉的骨头。”
侯峰补充道：“这种图案所代表的含义是——剧毒危险、禁止接触，也可以说是禁止靠近。康复中心有什么地方，是禁止闲人靠近的吗？”
“我没听说有哪不能靠近啊！康复中心并没有明令禁止，说什么地方不能去。值班室有一至四楼病区的钥匙，我们也可以随时进入病区。”
“可刚才你也说了，保安的岗位在值班室，如无必要，当班时间，你们是不会离开门岗的。”
“这倒是……”卢祺永话音刚落，就看到芮雪的车开到了大门前，便按下遥控打开大门。
侯峰从小门走出值班室，站到驾驶室边说道：“我还以为你们回去休息了。”
“不是说15号病房窗下又出现粉笔图案了吗，我们哪还有心思回宿舍呀！”
芮雪靠着院墙停好车，简逸也从值班室出来了。
“你们来得正好，17号病房的两张床都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套。今晚你们就在这将就一晚上吧！”
芮雪有些不满地问道：“让我们睡病房，那你们呢？”
简逸笑着看了看侯峰，“我们去宿舍休息！”
“什么？”侯峰十分意外，老简竟然让两位女士留在病区。
“我说的是后院职工宿舍，你以为是让你回刑警队宿舍啊！”
可芸听了简逸的话，不自觉地朝后院宿舍方向看去。那两层宿舍黑灯瞎火，无论哪个房间都是满屋灰尘。“老简，这栋职工宿舍很久没人住了，你们俩过去怎么休息啊？”
“没事，有个靠的地方就行。你们进去吧，今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芮雪小声嘀咕道：“不会有事还留在这干嘛……”
可芸扯了扯芮雪衣袖，两人走向一楼病区。侯峰苦着脸说道：“老简，你不会想住常荣发那间宿舍吧？”
“还是你最懂我！走吧，抓紧时间休息。”
侯峰一脸的不情愿，被简逸拖着去了后院的职工宿舍。一楼的铁门换了挂锁，简逸没费什么劲，就把锁弄开，两人上了二楼，直接走到常荣发生前住的房间，拿出从庞兴源那要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侯峰伸手摸到开关，按了几下，屋里的灯却没亮。
“不会没电吧？”
简逸打开手机电筒走进房间，径直走到写字桌前，弯腰用手电照亮桌下的墙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