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就是一楼5号病房，在进出病区的铁门旁边。那间病房有两张床位，但是只有沈仲驰一个人住。病房的格局都是千篇一律，进门左边是卫生间，右墙并排摆着两个大储物柜。两张病床靠着左墙，与储物柜相对，各有一个床头柜。
病床底下都是空的，窗户装着不锈钢栏，储物柜也被打开，沈仲驰的床位挨着窗户，被子掀开一角，病房里有没有人一目了然。
庞兴源在走廊里叫了几声，辛延谷从12号病房里跑出来，脸上表情十分复杂，既有慌乱、又带点紧张，隐隐还有些厌烦。
“庞主任！”
“辛延谷，到底是怎么回事？沈仲驰怎么会不见了？早上你接班没看到人，为什么不立即报告？”
“我，早上带病人去食堂吃早餐，没看到沈仲驰，就去1-5看了一下，见他还盖着被子在睡觉，就没叫他。病人吃过早餐，都回病房了。我又去1-5想问问沈仲驰哪不舒服，谁知道他不在被子下面。”
“你不是先去看过一次了吗，人在不在被子下面你都看不出来？”
“他把被子拢成一个人形，又放了顶帽子在枕头上，我从观察窗根本看不出来。”
“早餐后你就发现他不见了，为什么不及时报告？”
“我……”辛延谷难以解释，他只想在自己在一楼病区先找找，如果能把人找到，就不用上报了。这点小心思，即使他不说，谁都能猜到。可庞兴源再三逼问，就有点不给面子了。
芮雪看不过去，上前对庞兴源说道：“庞主任，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先把沈仲驰找到再说吧！”
“是啊，先找人吧！”侯百桐也走了过来，“小辛，监控查过了吗？”
“没，没有。我想沈仲驰应该出不了这道门吧！”辛延谷示意走廊上的铁门。
“还是去看看为好！”
简逸此时也从食堂进入了走廊，见庞兴源和侯百桐、芮雪几人在一起，可芸独自站在1-5号病房门口，便快走上前去。
“检查过病房了？”
“还没有。”
“那就进去看看。”简逸说完，直接走进病房。先检查打开的储物柜，没有什么发现，又检查床铺和床头柜。
可芸进了卫生间，沈仲驰的毛巾、漱口杯牙刷都在。角落上摞着两只塑料盆，淋浴喷头旁的置物架有一瓶500ml的洗头膏。垃圾桶是空的，早上保洁员应该换过垃圾台。洗漱台的方镜擦得不太干净，一个五指印明显地印在镜面上。
“老简，这有个手印。”
简逸听到可芸的声音，走进卫生间看了一眼，抬手摸向方镜顶部，从夹缝中拈出半截粉笔。
“走，去值班室。”
早上过来检查监控的小刚已经和侯峰离开了精神康复中心，侯峰去分局调常荣发溺水身亡的案卷，顺便送小刚进城。
康复中心的监控系统确实有点问题，内网监控连接了网络，便可远程关闭监控录制功能。负责监控系统维护的是林城一家专业公司，这事就交由小刚去查。
病人失踪事件，好像跟许骏升没什么关系。他已经从食堂打来午饭，刚扒了两口，就见辛延谷从值班室小门进来。
“小许，吃饭呐！”
“是啊，辛哥。”许骏升放下筷子，见辛延谷侧头瞟向监控显示屏，不由好奇问道：“有事啊？”
“早上你几点里接班的？”
“八点啊，怎么了？”
“你看见有病人从病区出来了吗？”
“病人？没有啊！有人不见了？”
“1-5号病房的沈仲驰不见了，哪都找不到人。”
“早上就几个警察进出，我一直在值班室，没看到有病人出去。”
辛延谷的目光移向许骏升的午餐，“你早上来接班，去食堂打早餐了吧？”
“呃……”许骏升点了点头。
“当时谁在值班室？”
“没人在。”
辛延谷还想问点什么，小门外的通道响起脚步声，简逸和可芸随后进入值班室。
“简队，听说有个病人不见？”许骏升连忙站起身来，走向了监控台。
“嗯，你查查从早上交班到九点半之间的监控。”
“好！”许骏升坐在监控显示屏前，调出了一楼病区铁门的监控画面。早上交班的时候，进出一楼病区的人，全都是康复中心的医护人员。直到九点半，也不见有病人出来。
食堂那边的监控显示，早餐时间有一名护理员守在食堂正门。到食堂用餐的病人，根本没有机会从食堂正门走到后院。
“真是怪了，沈仲驰能躲到哪去呢？”辛延谷在一旁看了监控，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简逸也不客套，扭头看着辛延谷问道：“你打电话问过夜班的护理员了吗？”
“还，还没呢！”辛延谷虽然不认识简逸，但也知道他是刑警队的。立即拿出手机，联系夜班护理员。“喂，老齐，我辛延谷，你昨晚查房的时候，看到1-5号病房的沈仲驰了吗？”
“沈仲驰？”齐邵刚顿了一下，“昨晚我接班的时候，他在睡觉啊！”
“你确定？”辛延谷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当时你开门进病房看了吗？”
“我没进去，我是从观察窗看的。”
“早上我来接班，也是从观察窗看到他还在睡觉。可是开门进去，沈仲驰床上的被子被拢成了人形，枕头上放了一顶帽子，人根本就不在病房。”
“什么？沈仲驰不见了？”
“是啊，一楼所有角落都找遍了。”
“那就查监控啊！”
“监控也查了，他不是早上交班后跑的。”
“你什么意思？难道沈仲驰是昨晚跑的？”
“老齐……”辛延谷的手机突然被简逸拿了过去，“齐师傅你好，我是刑警队的。请问，你昨晚接班后，到今早下班，都没有进过1-5号病房吗？”看書溂
“呃……，没进。”
“你昨晚来接班，1-5号病房是关灯的吧？”
“嗯。但是走廊上有灯，当时我看了，沈仲驰在床上的。”
“你中午能来一趟吗？”
“呃……”齐邵刚早上刚下的夜班，还没睡够四个小时，就被辛延谷的电话给吵醒了。
“要不下午三点过来也行。”
“好吧，那我就三点过来。”
简逸把手机还给辛延谷，在值班室的长椅上坐下来，“辛师傅，你也别着急，先坐下聊聊！”
“警官，我怎么能不急啊！康复中心从没出过这种事，现在让我摊上了，庞主任他……”
简逸笑着打断道：“你急也没用啊！庞主任那不用担心，病人失踪的责任也许不在你，待会我跟庞主任说清楚就行了。”
“责任真的不在我？”
“刚才你跟齐邵刚通电话，也听到他说了，齐邵刚昨晚接班后，也没有进病房看沈仲驰是不是真在床上睡觉。也许当时他从观察窗看到的情景，也和你一样，把被拢成人形的被子，看成沈仲驰了。”
“那，那沈仲驰岂不是老齐接班前就失踪了？”
“是啊，完全有这种可能！”
“如果沈仲驰是晚班失踪的，我们现在怎么找也没用了。”
“没错，既然找不到人，就先坐下来聊聊吧！”
辛延谷忧心忡忡地坐到长椅上，许骏升回到原位，继续吃他的午餐，可芸百无聊奈地看着窗外的大门水泥柱
简逸开始询问：“辛师傅，沈仲驰患的什么病，在这住院多久了？”
“他有妄想症，到中心治疗已经半年多了，近期病情有很大改善。只要不受到刺激，基本与常人无异。我听侯主任说，只需要再观察两周，沈仲驰就可以出院了。”
“沈仲驰多大年纪，入院前从事什么职业，他的妄想症体现在哪方面？”
“他今年四十三岁吧，以前是开货车的，自己买了一辆加长大货跑长途。大概一年前，他突然跟家里人说，有人想杀他。说什么也不愿出门跑车，家里一有生人上门，他就怀疑是来杀他的，抄起刀就要砍人。有一次只有他自己在家，差点把抄煤气的给砍伤了。他老婆实在没办法，只好送他来康复中心。”
“康复中心的生人不是更多吗？他到这来，恐怕比在家闹得更厉害吧？”
“那倒没有，侯医生安排他一个人住，平时他也不太去康复室，大多时间都是一个人在病房里待着。去食堂吃饭，也不跟别人坐。只要没有去招惹他就没事。”
“除了去食堂和康复室，病人其他时间都必须待在病房里吗？”
“大多时间是待在病房里。不过每隔三天，我们会带病人到后院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因为后院有人工湖，全程都要有护士和护理人员陪同。”
“每隔三天，是不是每天只有一个楼层的病人能去后院活动？”
“是的，今天该轮到四楼的病人去后院。但今早医务科通知各楼层，暂停病人的户外活动。”
“医务科为什么要发这种通知？”
“不清楚，听说可能是因为昨晚方师傅出事了。”
“你听谁说的？”
“院里都在传，说方师傅患了癌症，想不开跳楼了。”
“你熟悉方师傅吗？”
“不太熟，只是见面时点头招呼一下。”
“病人平时能够自由活动吗？”
“呃，只能按中心的规定时间，进行各种活动。”
“像沈仲驰这种比较正常的病人，也不能自由活动？”
“嗯，这的病人跟普通病人不一样，多数病人的心理都很脆弱，极易受到外在因素的干扰和刺激。让病人完全自由，很不利于治疗工作。”
“到用餐时间，不是每个病人都必须去食堂吧？”
“对，病情比较严重的，就不适合参加集体活动。已趋于正常的病人，如果不想去食堂用餐，也可以把饭打到病房去吃，或者请护理员把饭菜送去病房。要是没胃口不想吃，我们也不能勉强。”
辛延谷话音刚落，就听门外响起庞兴源的声音，“小许，你看到院长出去了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