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绯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才勉强缓回神。
但她还是不太想看见钟时暮的脸。
因此,当钟时暮端着热水走过来时,便看见她立刻往远离自己的方向挪,他只好神情微妙地探寻了几句。
宋绯:“我做梦了,关于你。”
钟时暮:“你拿梦给人定性?”
宋绯:“可是真的太真实了。”
钟时暮决定不与这个没睡醒的人计较。不过,考虑到她的心情,他在坐下后,还是把玻璃杯搁在茶几上:“自己拿。”
可宋绯现在不想喝。
她盯着茶几,而钟时暮则看着她,片刻后,仍是他先开口问:“梦见我什么了?”
宋绯眼睫一颤,眼底瞬间扫下阴影。
钟时暮不动声色,换了个问法:“我做了什么?”
还真没完了……
宋绯心里叹气,明白要是再不给个说法,恐怕他会一直不依不饶下去。
“你要我答应一件事。”她看过去,犹豫片刻,又轻声说,“你还威胁我。”
钟时暮明显恍了下神,紧接着,脸色就变得有些异样。
宋绯以为他不高兴,忙道:“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把这事摁你头上。”
钟时暮却反问:“你知道它发生过?”
她本能一噎,却又大惊失色:“真有这件事?真是……你?”最后这个“你”字,她无论如何都不敢大声说。
要知道,梦里的恐惧感还在阴魂不散呢。
钟时暮干脆道:“没有。”
宋绯的心哐地一下回归原位:“没有你还吓我!”
钟时暮面无表情给来一个眼神,里面清清楚楚写着“谁让你没事瞎做梦”。
她顿时气坏。
可接下来几天,未完的梦境却在继续。
虽然时间与地点并非初次梦到的样子,里面却总会有一个与现在截然不同的钟时暮,他冷漠且阴沉,像蛰伏于黑夜的凶兽,长久地游走在罪恶边缘。
而在新的梦境里,他在面对宋绯时,却又显露出别样的柔和。
宋绯深深疑惑了。
梦里的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仇敌,伴侣,还是……
“钟太太。”一个声音拉回了她。
宋绯这才发现自己走神得有些久,赶紧笑笑:“抱歉,最近没睡好。”
江兴扫过她的黑眼圈,了然。
这是宋绯在锦南呆的第四天,也到了即将要离开的时候。
钟时暮与江兴的合作谈得很顺利,江兴所拿下的部份,足够他在锦南更上一层楼。不过,他主动提出要见宋绯的理由,却与合作无关。
“其实第一天,我就想与您聊聊了。”江兴说,“可钟总的意思是,您好不容易来散心,得先休息。”
宋绯真不清楚其中还有这一茬,只能揭过不提,问:“因为江晴音吗?”
“是。”江兴点头,“我想谢谢您。”
她有什么好谢的?
宋绯:“江先生,你是不是有些误会?我什么也没做。”
江兴却叹了声:“晴音从小就是个一根筋的人,她想嫁给郑嘉宏,不惜与家里决裂,这么些年过去,我们也很难见她几次。”
她默了默:“那你们……知道她过的生活吗?”
“知道。”江兴坦诚道,“这种事情,总会传出来,我去找过她,可她说这是家事。”
“所以你们就不管了?”
江兴一愣,突然笑起来,却带了些自嘲的叹息:“钟太太,不是所有人都如您一样幸运。”
幸运?
在江兴看来,江家本就不如郑家势力庞大,仰人鼻息便决定了很多事不能随心所欲。而出于对江家的保全与壮大,他有时候也必须不去在乎江晴音。
这就是这群人的习惯想法吗?
宋绯听完很愣,却没法去指责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感同身受其实很弱,能共情就已经很好。她怒江晴音的不争气,可说到底,她又无法干涉他人的人生。
可至少,如果家人愿意成为她的后盾,或许江晴音会慢慢想开呢?
宋绯临走前,这样与江兴说道。
江兴保持沉默。
等被钟时暮接去火车站时,宋绯同样与他说起了。
她觉得,既然钟时暮不阻拦她与江兴见面,她也必须释放出她的诚意与感谢。
不论他的出发点究竟是不是为了她最后的那句话。
出乎意料的是,钟时暮只哦了声,并不惊讶。
“你早知道我会这么说?”
他摇头:“不知道。”可顿了顿,却笑,“但我知道,你一定会说。”
“不觉得多余吗?”
“如果不让你做个了结,你应该也很难彻底放下心。”说完,钟时暮不再提,扭头看向窗外。
宋绯也跟着看过去。
锦南阳光明媚,生气盎然,与她此刻的心情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