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赵花阴被某抹鲜红吵醒后,顶着一双困倦的熊猫眼,跟着那抹鲜红去到位于皇宫某一偏僻角落的地下天牢,途经一个下陷的水牢时,不经意地一瞥,就见一披头散发,浑身脏乱,眼眸却出奇地清澈的瘦弱男子,四肢被锁地盘腿而坐,瞧得声响,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看向她和走在她前面的百里扶苏。
一声低低的嗤笑就此溢出:“没想到你还活着。”沙哑平静的声音,伴随着潺潺而流的水声,缓缓地钻进赵花阴的耳,就听百里扶苏目不斜视地道:
“本王死之时,便是你陪葬之日,别急着死,好好享受被铌烙水腐蚀筋骨的每一天吧。”
赵花阴狐疑地再次打量水牢中的落魄男子,猛地,手就被走在前面的百里扶苏抓住了,不愿意她再作一点点停留地,拉着她,快步往牢中深处走去。
期间,赵花阴很想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可越想抽回,百里扶苏就抓得越紧,忽然就听诡异的低哭声,淅淅沥沥地像春雨般,从摇曳的烛光尽头传来。
赵花阴抬头看着他被烛光映照得十分清冷的脸庞,试探地道:“你所中之毒,是——”
“——不是。”就像知道赵花阴想说什么,百里扶苏淡然地打断道,与此同时,一间独立的精炼的铁牢,映入二人眼帘,他指着牢中躺于泥板床上,低泣的,痴痴呆呆的美貌女子道:“瞧瞧她,可还有救。”说着,便示意负责看守牢门的中年麽麽,打开牢门。
赵花阴边随着百里扶苏往牢里走,边打量着那痴痴呆呆,约莫二十四五岁,容貌姣好,身段干瘦的女子,正要为其把脉时,才发现女子的十指均被废了,她狐疑地不着痕迹地开启检测器,半响之后,无力地摇头道:“大脑神经永久性受损,再也……”
“那便算了,回去吧。”他也只是想试试而已。
百里扶苏说着,自然而然地牵起赵花阴的手,就往牢外走去,忽然美貌女子发了狂似的叫喊起来:“不!不要!扶苏不会放过你们的!纵然是死,我也、也要杀了你们!”哭着嚎着,不停地惊惧地往床角躲去,又胡乱地说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扶苏求你了,放过他吧,我答应你,再也不见他了,我答应你,再也、再也不见阿雪了,真的……”
赵花阴脚步一顿,回头看着疯疯癫癫的美貌女子,就听百里扶苏道:“回去了。”
出了地牢,澄净的夜空下,不待赵花阴抽回手,百里扶苏就松开手了,他对着满目疑惑的赵花阴道:“不许好奇。”
“……”赵花阴撇撇嘴,默默地将刚准备钻出喉咙的话,吞回肚子里,想了想,还是道:“我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那个女子。”这话并非作假,她再三打量女子时,就觉得女子的容貌十分熟悉,像是殷花朝曾见过的,但细想,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你见过的,或许是她的母亲。”百里扶苏简略道。
赵花阴无所谓地点点头,不愿意再费神去想,就在她坐上马车,要离宫时,数十个黑衣人杀气腾腾地跳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朝她……隔壁的百里扶苏砍去;然,不多会儿,又全都被百里扶苏……的暗卫解决了,一切快捷得……像梦一样。
“最近,你们皇室的人,似乎总是被袭击。”平稳的马车里,赵花阴随口道。
百里扶苏斜睨着她,似笑非笑地道:“朝臣请奏立储。”
赵花阴着实狠狠地诧异了:“我朝皇后生有嫡出长子,立储之事,还需要——”
“——严格算起来,并不止一个嫡出‘长子’。”百里扶苏道,“不过,此事涉及不到你身上,你无须多作猜想。”
赵花阴鄙夷地道:“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藏一半了。”殷花朝从前是个只为情,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对朝野对八卦事,什么都不知,纵使她后来有心查阅,可别人有心隐藏的事,却是再也探听不到了。
“能听到一半,你还不知足么。”百里扶苏挑眉道。
赵花阴冷哼道:“还不如什么都听不到呢。”
“本王这是在提醒你,近来纷争不断,你若倒霉地遇上,就不要掺和进去了。”百里扶苏道,“并不是给你说什么宫闱野闻。”
“嘁。”赵花阴低低地撇嘴。
突地,百里扶苏欺近赵花阴,修长白皙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凉凉地笑道:“不然,你想三皇子为储,你为储君妃么。”
赵花阴在心跳逐渐疯狂前,慌忙拨开百里扶苏的手,道:“我才不稀罕呢。”谁那般傻,上赶着要别人排着队来杀自己,她不过是想要替殷花朝报仇而已,百里影和殷月夕过得不好,她就开心了,太子太子妃什么的,想都没有想过好么。
百里扶苏目光熠熠地睨着她,“你的脸,好像红了。”
赵花阴心虚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想起刚刚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就忍不住疯狂地跳动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扭过头不去看他,道:“黑漆漆的,你看错了。”
百里扶苏道:“学武者,尤其是武功高深之人,目中无黑夜。”
赵花阴郁闷道:“是你的衣服把我的脸映照得红了。”
百里扶苏道:“从前还不知道,你竟姓赖的。”
赵花阴恼怒道:“是我的胭脂晕染了,不!可!以!么!”
百里扶苏见好就收,看着她白皙的,未施粉黛的脸庞,轻轻地‘扑哧’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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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
赵花阴带着紫藤和汤苑去病患家中复诊后,便与两人一同去闹市闲逛,略感疲惫时,就近于双喜茶楼歇息,就听人们孜孜不倦地交换着自己所知的八卦,有人道:“净亲王回京,是因为立储之事,听闻呀,圣上打算叫王爷皇子们自荐自己,或者推荐别的王爷皇子。”
“你这就是听风瞎指雨了,我都听宫中的友人说了,净亲王回京是因立妃之事。”
“这个我也有听说,太后早前就公然表扬过齐国公府的嫡小姐,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