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的计划堪称绝妙：他假意传出自己要逼宫的消息，吸引苏陈进宫护驾。只要苏陈带兵进宫，在外人眼中，逼宫的人就是苏陈。届时，三皇子可以借用京畿的兵力、皇帝的暗卫，以及我们联手收服的唐军旧部，以谋逆罪将苏陈当场斩杀。
而计划最核心的部分，在于唐军旧部。
唐军旧部尽在苏陈麾下，人数不多，但战斗力惊人。若是两军对垒，这部分士兵叛变，苏陈定然落败。
而操控这部分兵力的关键，就在我的一念之间。
此时已是深秋，我站在书案前，看着窗外翻飞的落叶，看着蓝天远山，脑中竟是一片茫然。
夏雪在旁边研磨，将一支狼毫沾满墨汁，递到我手中。
我接过，看着雪白的沙宣，迟迟没有落笔。
宣纸上晕开一团墨迹。
我放下笔，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夏雪，最近不知怎么了，我总是梦到阿爹阿娘。他们两人的感情是真好……”
“我小时候玩过家家，也想过，我若有一天为人母，也要做到阿娘那样，把自己的孩子爱护的好好的。”
“这个孩子，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呢？”
我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什么，只知道回神时，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我随手抹了抹眼睛，不小心把墨汁沾到眼眶上，蛰得睁不开眼。
夏雪赶紧拿温热的毛巾给我擦拭。
这一番忙碌后，天已到黄昏。
远山辽远，残阳如血。
我没有把策反的信笺及时传出去，唐军旧部不会反叛，我的仇，报不了了。
我此时只觉得累，脱力一般地坐下，靠在夏雪身上，怔怔地问她，“爹娘、哥哥和冬月他们，一定会怪我软弱吧。”
“小姐……”夏雪尾音颤抖，“活着的人，永远比死人重要。”
我重重闭上眼睛，扭头，把脸埋在夏雪腰间的衣料中。
是啊，活着的人，永远比失去的人重要。
这场仗，如果三皇子赢了，和苏陈有关的一应人物，无关大小，都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但苏陈赢了……虎毒不食子，他也许会给这个孩子一个活命的机会。
我靠着夏雪，一动都不想动……
转眼天黑。
转眼天亮。
苏陈带着一身寒气进门，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我，“参与谋逆，诛九族！你想死尽管去死，何必拉上一府人的性命？”
我用眼尾斜了他一眼，“唐妙生产时，你无诏回京，不也是枉顾一府人的性命吗？我和你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苏陈忽的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唐婉，我以往只当你心性凉薄，想着早晚能焐热你这块冷石头。你简直……”
我诧异地看着他，心中莫名愤怒。
我心性凉薄？一个心性凉薄的人，会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出生入死，替他谋取王位？一个心性凉薄的人，会在他一次次伤害之后，仍选择原谅？一个心性凉薄的人，会在大仇即将得报时，顾念一点可笑的天伦温情，临阵倒戈？
我扶着夏雪站起来，一步步走向苏陈，“你不是说我卑鄙无耻，是个婊子吗？我把罪名坐实了，你能拿我如何？”
苏陈脸一阵红一阵白，手臂一下子扬起。
我慢慢笑了，“想打我？伤了我的手，知道我打不过你，就想打我？你不是打过我吗？再打啊，打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