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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无酒不欢

炎冷月那日在船上遇险,随身的钱袋被搜了个精光。没有金币傍身,总觉得不稳当。在寨里养息这两三天,她眼看着那些走地鸡,跑山猪,心里又打起了主意。

这天云湖去山上逛了一趟回来,远远闻到一股卤肉香。炎冷月在议事厅前支着个锅子,咕噜咕噜的在卤肉。

“哟,好香!”云湖等三人齐声感叹,各人捞了一块肉就开吃。绿林蛮没有卤肉的习惯,阿猛和罗罗一边吃,一边啧啧称奇。

“云湖,我想好了,回去的路上我们就一路卤着肉沿岸卖,不然的话没盘缠。”炎冷月一手托着下巴,一边扇火一边说。

“这就回去呀?还没到雪暴岭呢!再说,这肉虽然不错,可是雪暴岭的小香猪,那味儿……”云湖咽了一大口口水。

“怎么?你还想走啊?这一路我都被人抓了两次了,你嫌我命大是不是?”炎冷月水杏般的眼一瞪,轻嗔薄怒的样子,罗罗竟然看呆了。

过了这么几天,花姨每天弄些药物给她湿敷。炎冷月脸上青肿已退,擦伤也只剩下些微红的印子,俨然又是美人一个。罗罗回想自己那么几回骂她丑婆娘,不由得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云湖炎冷月听得一声脆响,齐齐莫名其妙的回过头来:“干啥?”

“蚊子,蚊子咬。”罗罗尴尬地抚着脸。

“这地方这么高,哪来的蚊子?”云湖诧异地四处打量,正看见炎冷月朝罗罗甩过来一个白眼。

“云湖,你给我听着!”炎冷月一字一句地说:“你要去,你自己去,大不了我在这儿等着!我是答应卤肉李给他找点好肉,我可没说专程去惯你那张刁嘴!”

“咦?这就是你不占理了吧!卤肉李明明说的,是要我都喜欢吃的肉啊!我既然说不够好,那就是不够好,你答应人家的事情咋不办到底?”

“那要是再遇到什么危险,你说吧,怎么办?”炎冷月没好气地说。

“不会!哪有什么危险!天下绿林蛮是一家,这一路上都是我们的地盘,不行我和你们一起去!多个人正好多个照应!”罗罗突然插话说。

“你?”炎冷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真的,有我一起去,包你路上顺风顺水。再说了,我们绿林人最擅长打猎捕鱼,包你路上饿不着,还尽吃一些好东西!我可告诉你,野菌子啊,山锦雀啊,绿林人的好东西多着呢!”

罗罗满脸放光,眉飞色舞地说着。这下又招惹上了云湖,只见他笑嘻嘻地推推炎冷月:“听,去嘛!否极泰来,这一路上都是他们的地盘,又有好东西吃,你还担心啥?”

“对啊!我们绿林人最擅奔跑,力气又大。你要是嫌难走路,我把阿猛也叫上,给你弄个滑竿抬着你,可舒服了!”罗罗笑道。

“什么是滑竿?”炎冷月问。

“就和轿子差不多,只是没有顶。”

“那就是你给我当轿夫?”炎冷月来了兴致,心想白被他骂那么多回丑八怪,让他抬自己一程,倒也不亏。

“可不是吗?我让阿猛和我一起抬。”罗罗说。

三个人拐带了阿猛,炎冷月卤了些猪肉鸡肉上,择个日子便上了路。罗罗果然不食言,一路上嘁嘁嚓嚓地逮着阿猛说话,不知怎么说服了他。两个人砍了几根大竹子,一会功夫果然做出一个滑竿来。

罗罗在前,阿猛在后,两人抬着滑竿。带的锅子炭盆挂在滑竿上,炎冷月坐在上面,一晃一悠,倒也十分新鲜。

云湖和阿猛、罗罗又见她一路不肯多说话,想必心头还有气。因此虽然嫌她多事,却也只得顺着。不但顺着,十分的凑趣。沿路满山遍野的射山鸡,打野兔,好不热闹。

突然间见了个寨子,炎冷月一声令下,三人止住脚步。炎冷月指挥着他们便要摆摊,云湖等人均是吓了一跳,算算时间紧迫,哪还有闲功夫摆摊?

“我问你,我们身上的钱全都被水贼搜走了,没钱回去的路上你怎么办?饿着肚子游回去?”炎冷月质问道。

“也是。”云湖一琢磨,她说的倒也是实情。

四个人折了些芭蕉叶铺着,炎冷月便把带出来的卤肉摆将出来,生着火一热,卤肉飘香。不一会,便围过来好些人。

“这是我大炎国的朋友,照顾照顾生意,照顾照顾生意!”罗罗笑着一个个用土话打招呼,都是好一番亲热。

绿林蛮无酒不欢,有了好菜,自动就从寨里抱出好几坛。阿猛罗罗欢呼一声,撸起袖子,幺二喝三,便和买肉的人划起拳来。喝得高兴,免不了又是山歌凑趣。

人越聚越多,炎冷月的生意好得一塌糊涂。

从此一路卤了走地鸡,跑山猪,兼以各种野味。一逢村寨就摆开摊子,阿猛和罗罗倒是现成的托儿。

卤肉李祖传的宝剑也有了好用途,一到沿途村寨,炎冷月将摊儿一摆,云湖便拨出剑来切肉。几场生意做下来,只要四人一停下来,那剑便在匣中作响,想必剑刃儿也是嘴馋。

肉块儿横七竖八割得又厚又大,云湖刀功差劲,初时还不好意思。后来才发觉,绿林蛮就喜欢这大块儿的肉有嚼头,下酒过瘾。炎冷月又调得一手解腻的好调料,更是鲜香开胃,不觉便醉倒一堆人,晕乎乎的在肉摊儿前唱山歌。

绿林蛮本来对大炎人十分疑忌,有俗言称:宁给大炎人杀一刀,不与大炎人相交。更是轻易不会吃大炎人的食物。因此绿林蛮没有卤肉的吃法,甚觉新异,生意十分火爆。

阿猛和罗罗急着赶路,更是端了好酒一路替她吆喝,玩儿命似地喝。阿猛酒量原不如罗罗,时不时醉倒在山寨前。

云湖便一提气,将他向肩头一甩,扛着继续赶路。罗罗独自扛着滑竿,炎冷月坐不成滑竿倒也不觉遗憾,毕竟腰间钱袋子迅速地沉了起来。

掂掂手里的钱袋子,炎冷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云湖算算日期紧迫,一心盼她生意做得快点,便问道:“我说,这山鸡野兔我们也没花什么本钱,绿林蛮的生意做这么久了也算朋友,下个寨子可不可以打个八折?”

“我问你,你是想要自己的朋友穷呢,还是想要朋友有钱?”

“有钱啊!”云湖毫不迟疑。

“我再问你,你买你朋友的东西,是想占便宜呢,还是想照顾人家生意?”炎冷月抿嘴一笑,又问。

“自然是照顾别人生意啦!”云湖语气中便带出了一丝不耐烦。

“既然如此,你说绿林蛮是我朋友,当然不介意照顾我生意!”炎冷月小脸一板,下巴一扬,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让云湖铭记于心的话来。

“谁碍着我挣钱,谁就是我仇人!”

云湖似乎看到了剑光一闪,不由得倒退了一步。罗罗本来心虚,背上的锅呛啷一声,滑到了地上。

越往前行,村寨越是稀少,路径也越发艰难。时不时就遇到一段小路悬在崖壁上,只能背贴着崖壁横着走。道路下方便是万丈悬崖,走得炎冷月胆战心惊。

“找什么小香猪嘛!我不去了,我就在这儿等你们!”炎冷月抖着一把小嗓子。

“走都走到这儿了,难道你在这路中间等?”云湖也是十分心虚,尽量的不去往下看,脚底下试探着慢慢挪。

阿猛和罗罗却猿猴似的,哧溜一下就过去了,阿猛回过头直笑:“你们大炎人啊!还什么鸿蒙弟子,还练什么轻功!虚火了吧?”

“不是啊!我不是不能走这样的路,是这悬崖太深,看了头晕!”云湖一边挪,一边辩解。

炎冷月却白着一张脸,满额头都是汗珠子。阿猛看不下去,三下两下绕过云湖。只见他一手抓住炎冷月往肩头一丢,脚下轻点,撑着石壁便奔了过去。炎冷月冷不防被他这么一扛,一路惊叫着中,稀里糊涂就过去了。

炎冷月虽然受惊,心中却是十分感激。过了这段路,她倒也死了心,心想自己也没那个胆子倒回去。

他们最后一次摆摊,是在陡峭的岩壁上。这个寨子建在悬崖边缘,站在寨前,正好可以平视到对面山顶。崖边连栏杆都没有,炎冷月看着小孩子在崖边嬉戏,不由替他们害怕。

“没事,我们绿林人都是这么长大的,再小的孩子都不会出事。”

说话间,果然掉下去一个肉乎乎的三四岁小童,炎冷月和云湖齐声惊呼。却发现四周的人看傻瓜似的看着他们,转眼间,那小童肉肉的小手攀着崖边,只一撑,又灵活地翻了上来。

玩得脏兮兮的脸上,一双淘气的眼睛机灵地一转,活泼地又蹦跳到一边玩耍去了。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山风越来越大了,吃罢卤肉,一个绿林蛮将碗啪地放在桌子上,过瘾地一抹嘴道:“不送你们了,往前没有寨子,是山怪的地盘。等你们回来,还来吃肉!”

“见到有挂红布条的树,千万一定要恭敬。”一位老者叮嘱着,端起碗来滋溜喝了一口,夹起芭蕉叶上的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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