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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夜宿古茗村(10)

我出身贫寒,双亲重男轻女,在我六岁的时候,为了给两位弟弟买粮食,他们将我卖给隔壁县的青楼当丫鬟。青楼一位姑姑见我可怜,偷偷传授我口技,让我有一技之长,免于日后卖色卖身,让我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也可以有所退路。

我在青楼学习古琴、笛子、舞蹈、甚至是侍奉男人的本领,可我的口技,却鲜少有客人喜欢,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我有这个技能。说来情深缘浅,我和韶华公子的结缘,正是因为他中秋那日路过绿胭阁,旁观了我一段自娱自乐的表演。

沈敏敏说到这里,似乎回忆起了豆蔻年华那段纯洁的爱情,双颊染了嫣红,陶醉得宛如情窦初开的二八少女,云舒摇摇头,将当然选择原谅他的同情眼光送给了老县令。

沈敏敏莞尔一笑,如梦初醒,继续说道,韶华公子风度翩翩,满腹经纶,出口皆是一篇好文章,难能可贵的是,他从不看低我出落风尘,反倒欣赏我的口技,欣赏我的舞蹈,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自是佳人多颖悟,从来侠女出风尘」,我对韶华公子一见倾心,再见倾情,韶华公子亦然,他从不介意我出身卑贱,反而以礼相待,时常与我秉烛夜谈,吟诗作对,共陷爱河。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有一日,他说,不愿意再叫我忍受被人轻薄之苦,希望为我赎身,可我知道,青楼姑姑不会轻易让我走,我便将几年来攒着的一些珠宝,拿到玉石坊去换银两,交给韶华公子凑钱赎身。

“后来,他偷了银两走啦?”云舒看过几部古装电视剧,负心汉都是这个套路。

沈敏敏摇摇头,感叹,“我倒是情愿他拿了银两一走了之,也好过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棺材里,死不瞑目。”

“……”侯晓辰目光流转,垂眼侧听,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到情深处,沈敏敏用方巾轻轻揩去眼泪,愤怒的眼光投向五花大绑的侯晓辰,“那一日,韶华公子兴趣盎然地与我说起,他在仙台客栈结识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好友,叫黎武行。他们年龄相仿,志趣相投,又是同一年上京赶考,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知音。黎武行家境贫寒,住在客栈价位最低的房间,一天只吃一顿饭,可韶华公子天性善良,看不惯好友挨饿,常常免了他的住宿费,为了顾忌黎武行自尊,韶华公子甚至让我装作买画人,买了他的笔墨,让黎武行有吃饭的银两。韶华公子的双亲对其视若己出,常常邀黎武行坐在一桌子吃饭,真真做到有酒同饮,有肉共享。”

“高山流水,知音难求,我由衷为韶华公子感到高兴。数了数日子,在绿胭阁攒下的珠宝应该能赎回身子了,我便将此好消息讲与韶华公子听,他非常高兴,也拿了一些银两出来凑数。里面还有一枚玉佩,他说玉佩是黎兄的,我与玉石坊的当家相熟,拜托我,看能否为黎武行多换点银子。”

回忆起往事,沈敏敏嘴角牵起一丝讽刺的笑,“玉石坊的掌柜眼睛真毒!他说这玉不值钱,已经蒙尘,不值一文,如今想来,当真物如其人!”

侯晓辰被人当众辱骂,怒得咬紧下唇,喉咙上下滚动,却不敢说出半句反驳的话。

“我将赎身的银两准备好,给予韶华公子,可那天下午,他却不甚开心,我以为他想反悔,伤心得肝肠寸断,急得韶华公子连连说不是,他爱我极深,怎么可能反悔。当日他的不开心,仅仅是为黎武行的事在烦恼。原来,仙台客栈住进了一位络腮胡子的江湖人士,他说自己是替人讨债来的,黎武行荒淫无度,在武侯县的青楼欠下数千两银子,却背债一走了之。他让韶华帮忙带话,说给黎武行三天的宽限时间,若三天后拿不回银两,就要黎武行以性命相抵!”

“黎武行害怕极了,只能找韶华公子商量。韶华公子向来善良,耳根子软,他为了你,整整费了一夜,才想出来一个好办法。”

刘夫人抬起泪眼,露出了个凄绝的笑容,“却因此断送了自己的性命!黎武行,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长夜漫漫的时候,你是否能记起这位为你挡刀的好友?”

侯晓辰煞白了脸,吼道,“一派胡言!我没有杀他!”

“是啊,你是没有杀他,伯仁却因你而死!”

沈敏敏难以自持地落泪,眸里承载着对爱人的深深怀念和对侯晓辰滔天的恨意。君归隐将一块干净的方巾递给她,安慰道,“斯人已逝,为韶华公子讨回公道,才是活人唯一能做的。我猜这也是夫人长久以来的愿望吧。”

“是,君公子不愧心思剔透。”刘夫人感激地朝君归隐点头,继续说道。

韶华公子所想到的方法,就是与那江湖客好言好语地商量,他们约在房间里相见,韶华表示,愿意以自己的名义作为担保,先拿出三百两给那人,延长黎武行还债的期限,并再打下欠条一张,承诺,如若韶华他日金榜题名,必定按原数归还。

“那江湖客却不信,非要找出黎武行不可,言语之间便发生争执。江湖客号称快刀手刑罗刹,性情残暴,行径恶劣如同地狱罗刹,三言两语不和,竟用刀捅了韶华公子!当时,黎武行就躲在隔壁的房间——你莫要说你没听见,墙壁上明明有个小孔,你眼睁睁看着韶华公子为自己丧命,却不出一声!”

侯晓辰咬着下唇,忍无可忍地开了口,“我当时要是挺身而出,我也会死!刑罗刹杀了人,早就跑了,换做你是我,何必蹦出来多此一举!”

“好,姑且念你胆小怕死,那之后的事呢!”沈敏敏拍案而起,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凶手一走了之,无法羁留在案,当时衙门传唤你出堂候审,你为何矢口否认此事与你有关!他为你而死,你非但不报恩,不赡养其父母,甚至事后偷偷拿走了韶华公子备好的三百两,留下他老迈的双亲,晚年失独,白发人送黑发人!”

“韶华自愿,与我何干!”侯晓辰根本毫无在乎刘夫人对他的指责,“怪就怪他太愚蠢,不自量力,何苦强出头!”

“老妇人的死,你又该作何解释?”

“她积劳成疾,郁郁寡欢才去世的,岂能怪在我身上!”

“老人就是被你的冷言冷语逼到死路!她求你出堂作证、通缉凶手,你非但不愿意,还骂韶华多管闲事,枪打出头鸟,就他那种热血心肠,注定命短,活该被阎王索命,却把你自己的罪过置之度外!”

卧槽!简直人渣啊!云舒听不下去了,恨不得冲过去揍那个人渣一顿,管他是状元还是榜眼!

刘夫人怒极反笑,苦苦摇头,对世道混黑人心不古感到绝望,“世间上,竟然有你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呜呼哀哉!”

君归隐心情复杂地看刘县令一眼,沉声问,“为何夫人当日不上公堂,拆穿他的诡计?”

沈敏敏无奈,“君公子有所不知。当年我知道此事时,黎武行早已远走高飞,哪儿还能找他给个说法。我当时心如死灰,真想直接死去,却盼着有朝一日,能为韶华公子报仇雪恨。后来,刘大人让我嫁入刘府,我虽心存感激,但每天对着自己不爱的人,实在备受煎熬。不怕您笑话,就连房事,也是极度不顺的。这么久以来,也没个一儿半女的……”

云舒想起那天刘夫人身上的淤痕,心想老县令肯定气炸了,娶的老婆不乐意跟自己行云雨之欢,还有什么意思。夫人也是刚烈女子,这么多年都不愿将就,看来没有爱情,真的会影响夫妻生活。

刘县令苍老的眉毛直皱,气得连连咳嗽,拐杖笃笃地敲着地面,“举头三尺有神明,沈敏敏,你怎么忍心如此对我?!”

“若有神明,姓黎的早该下地狱,为什么还在人间!”

沈敏敏典型的心如死灰,完全顾不上理会自己夫君的责骂,“敏儿本以为此生报仇无望,谁知道老天有眼,皇恩浩荡,竟让这个畜生担任临东知县!不必多想,他肯定早已改名换姓,就怕那段黑色过往会影响仕途,被世人诟骂!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来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唯一的人证,韶华公子的父亲和仙台客栈的老伙计操控住,小女子自知力量薄弱,不是他的对手,只能通过别的方法来报仇雪恨。”

君归隐皱眉道,“所以你故意用口技,在老县令枕边演了一出灵异戏。让他找到了我?”

沈敏敏微微欠身,满是歉意,“是,老爷曾经和我说过,江湖中有一位悲喜楼的君公子,为人聪慧机敏,尤其擅长通灵驱魔。小女子迫不得已,只能求助于您,请两位公子不要见怪。”

云舒恍然大悟,难怪当晚只听见多人说话,推门却只看见一名女子的身影。“我明白了,我们入住的当晚,是你在门前演戏。第二天,你又故意说出玉佩和状元爷的关系,引导我们往那个方向去思考,赎玉佩的公子,并不是侯晓辰,而是你女扮男装,用男子的声音!”

“正是。”

“那仙台客栈的眼睛——”

“也是我。我走的是仙台客栈另外一条逃生通道,故意装神弄鬼,为的是让两位公子能查到韶华遇害的房间,找到黎武行!”

难怪呢,先用口技装鬼吓唬县令,找到君归隐,再自导自演透露事件的真实信息,不断地进行提醒,让我们顺着她的思路走。想及此,云舒真想给刘夫人的报仇计划拍手叫绝,要不是她把自己吓个半死的话。

夫人暗自神伤,美眸噙着泪水,直直地朝刘县令噗通跪下,咚咚磕下三个响头,“老爷,是敏儿愧对您!本来,我也想好好地呆在您身侧,将前事尽忘,可当某一天,我得知当日的杀人凶手竟然升官加爵,坐享荣华富贵,心中实在不甘,他黎武行凭什么!”

沈敏敏忽然站起来,悲愤难耐,望向侯晓辰的眼神冷得像裹着冰渣的刀,“你穷困潦倒的时候,是韶华为你打点生活,你穷途末路的时候,是韶华双亲为你提供食宿!如今你飞黄腾达,却妄图磨灭他们的存在,只为了清清白白,不受人诟病!你何止欠了他一条命!”

刘夫人猛地扑过去,朝他面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从手袖里拔出一把锃亮的匕首,“我恨!我恨你让我无家可归,无人可爱!你可知道,你漠视道义、一走了之,将我置于何种境地?!哈哈、无所谓了,我早已生无可恋,一心只为我真正的夫君报仇,侯晓辰、不,黎武行,你死不足惜!”

刘夫人目眦尽裂,带着满腔恨意,高举匕首向侯晓辰猛然刺去——

锵——

响亮的碰撞声刺耳响起,匕首被鬼脸花打落,沈敏敏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扭曲的藤蔓绊倒,双腿陡然一软,顺着惯性摔在地上,嘭的一声超级大声。

侯晓辰不知何时解了君归隐的捆绑,双目通红,戾气四散,手腕和脚踝处青筋暴起,笔直地喷射出鬼脸花的藤蔓,像开锅的水在空中一样疯狂地交缠翻涌,将他整个身子架了起来,侯晓辰半边脸的皮肤逐渐剥落,隐约可见其森白的头颅中,有紫青色的藤蔓在里面涌动,随时从眼睛里钻出来!

“为什么……”

侯晓辰长发四散,低头喃喃自问,浑身肌肉耸动,早已没有人形,倒像是一棵和鬼脸花共生的庞大植株,云舒猛地想起来,坟地里的那颗罗汉松,就是这样被鬼脸花的藤蔓死死箍住!

“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侯晓辰陷入疯魔,猛然吐出一口血沫来,仰天咆哮,“韶华!你不过是救了我一命,却要冤冤相报到几时!我不过是置身事外,到底有何错!为何每个人都不放过我!!”

也是,或许以侯晓辰的逻辑来看,他大可以做到翻脸不认人,在另外一个新的地方改名换姓,淡定地换个身份,过上光鲜亮丽的生活。可老天却偏偏让他重回故地,目睹当年的伤疤被人揭开,不得已之下,他才对两位知情人起了杀心。

“韶华的死,与我无关,你们一个个,为什么要把逼我到绝路!!”

侯晓辰抓狂地咆哮着,嘶吼着,不人不鬼的样子非常骇人,沈敏敏没料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怪物,顿时怕得浑身僵硬,卧倒在地忘了躲闪,云舒飞快将她抱了起来,交给旁边的刘县令,“刘夫人,您和大人赶紧撤退,这家伙和鬼脸花合体,已经不是人了!”

“不行,我不能放过他!”沈敏敏挣扎着起身,眼神凌厉得恨不得把对方吃下去。

云舒当真无语,要逞强也挑个时候啊姐姐,人家好比游戏里满级的荣耀战士,你呢,一个刚从新手村出来、连武器都没有的小蝼蚁,他一个手指就能把你碾死,还报什么仇啊!

“云舒!”君归隐倏忽挡在他们三人面前,鬼脸花搅动的风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侯晓辰要魔化了!带大人和夫人走!”

君归隐话音刚落,状元爷的身体急剧膨胀,无数藤蔓如垂死挣扎的鱼般疯狂翻动,眼见偏厅的桌子板凳都被风卷残云,甩成碎片,他猛地翻动双手,嘴里念出一连串呜呜哇哇的咒语,同一时刻,屋内刮起腥臭的旋风,锋利得人睁不开眼,耳朵一时充斥着鬼哭狼嚎,云舒等人只能用袖子遮住脸,待风速稍微降低,才眯起眼睛偷看,此时,偏厅里早已不见侯晓辰的身影,只有一扇双开的窗户随风摆动。

混账!

这王八蛋,居然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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