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燎昨晚考虑了很久, 是否应该告白。
对一只自由的猫来说，他真的会接受一个人类的爱吗，组建一个与人类相伴的家庭？
林雪翎的回应——有些惊讶, 又若有所思对他说：“你为什么喜欢猫呢？”
你明知道我是一只猫。
……感情没有任何道理。
齐燎忖了忖, 还没回答, 公园的保安大爷突然敲了敲窗户, 大声说：“这里不让停车！”
话题暂停。
等到缓缓驶出了公园, 车上却逐渐气氛古怪，好似约会在电影院看到男女主角激吻, 彼此都有点不好意思, 眼睛都看着别处。
齐燎无意识地握了握方向盘, 又去看后视镜。
……林雪翎如今在想什么？
“我送你回家？”
林雪翎瞟着他, 慢吞吞说：“嗯……回我家。”
一如往常下车时说哥哥再见, 他的步伐十分缓慢，到单元楼之前忽地回眸看了车子一眼，又很快转身上楼。
人类的感情，太复杂了！
为什么爱我呢？
林雪翎疑惑地摸了摸脸颊。
……
晚上。
齐燎独自在家。
没有猫也没有林雪翎。
他一个人举杠铃。
突然——
您有一条新信息。
milk：[0.0哥哥, 我是猫咪。]
齐燎深呼吸, 差点被杠铃砸到手。
L：[我知道你是猫，黑白蓝眼奶牛猫。]
L：[像奥利奥奶油夹心, 恨不能拿舌头去舔。]
（撤回）
milk：[？？]
milk：[我跟你不是一个物种呀，怎么谈恋爱？你清醒一点！0.0]
L：[我们有生殖隔离吗？]
milk：[0.0猫和人肯定有，但我是妖怪, 这就不好说了。]
突然提到生殖领域……
齐燎红着脸心想。
L：[男的不能生小孩，有隔离也无所谓吧。]
milk：[好像也是哦……]
L：[笨猫。]
milk：[我很聪明啊我考上最好的大学了！0.0]
L：[你的猫形态确实有聪明毛。]
林雪翎摸摸自己的刘海。他这会儿趴在宿舍床上, 翻来覆去地想着，齐燎喜欢我, 那我要不要谈恋爱呢？
恋爱这种事，对人类对猫都很普通。
我和齐燎在一起，的确很开心。
猫是没有人类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对猫来说只要气味和外表都符合喜好就行了。
但是……
齐燎又不是猫，他连尾巴都没有呢，光秃秃的！
十分钟后。
L：[怎么不回我了？]
L：[我求求你回我。]
（撤回）
milk：[0.0我可以吊着哥哥吗？]
L：[。。。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
是谁让猫猫学坏？！
milk：[我刚刚问了程明维，这样不好吗？]
L：[……算了没事，你吊着我吧。]
L：[你可以当我是狗，这样会不会少一点种族隔离感？]
！
milk：[0.0啊，你是男奴dog？]
milk：[我之前就怀疑过，也许哥哥是一头大黑狗或者象鼻蚌！]
L：[……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只能回你yes。]
milk：[下次可以牵你出去散步吗？拿个绳子。]
milk：[我是猫咪，但我也有宠物了，啦啦啦~]
你……
美少年与他的狗？
野外？项圈？狗叫？
齐燎被他说得脸上发烧不褪，只能去洗了把脸冷静一下。
转移话题。
L：[嗯你下课了没有？]
milk：[我还有课呢，得去做兔子老鼠实验。]
L：[嗯知道了那你去驯老鼠。]
齐燎说着，放下手机。
而我，得去洗个澡。
-
林雪翎也擦了擦手，准备去上课。
又是在实验室泡入味的一天……
之后的一周，林雪翎几乎都在学校里沉浸式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偶尔被齐燎喊去线上打游戏。
齐燎没有催促他，也没有提到恋爱话题，这几天他和朋友去处理公园虐猫人那件事，当然，因为他不是职务人员，只能了解到部分消息。
棘手的事件。齐燎担心的是林雪翎变成人那件事被对方指出来。但这种事，其实不会有人相信——除非有人也曾经见过。
这个世界既然存在林雪翎这样的特殊猫咪，就应该不止只他一人，也许他们是一个动物变异群体？他们是被默许存在的吗，还是未曾被真正关注过？……齐燎无法细想。
为了保护林雪翎，假设虐猫人说出了这件事，那就必须得变成他的胡言乱语，不可能是真的。
“你养的猫被那个人抓了？”
朋友问道。
“是。”
“你竟然养猫……诶，我记得你好像以前是养过，很久前的事了。”
“是很久了。”
齐燎说到这里也有些恍然，首京这么大，一人一猫时隔多年还能再见面。
……我和林雪翎完全是天注定的缘分。
不结婚很难收场。
另一边。
林雪翎在走廊晃悠。
今晚吃什么呢？
他又在走廊陷入每日沉思。
沉思的结尾，转向齐燎那天对他的告白。
他在追我？
人类的感情很复杂。
林雪翎并不想和齐燎分开。
他和这个人类在一起，总是很快乐。
林雪翎时常想到人类的告白。
要是齐燎有尾巴就好了，最好有猫耳朵。
等到又一节实验课下了课，他和程明维勾肩搭背准备去外面搓一顿。
食堂附近早已人满为患，下课时间，校园里的共享单车成群结队，从笑道上驰骋而过。
一群男大在对面，似乎是在等人。林雪翎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是齐燎，就站在路边，穿黑卫衣，他不笑的时候看着一脸冷漠。
齐燎以人类的审美来看，应该算是长得挺帅的……？
林雪翎现在见到他，也会有点别的想法。
奇怪的是，他以前被男性人类告白并没有这种感觉。
程明维：“小翎，你今晚吃什么？”
“不想吃食堂，随便找一家吃饭吧。”
“那就去吃火锅了？”
两人在学校附近的广场找了一家牛肉火锅店。
林雪翎刚坐下，信息就到了。
L：[猫猫翎。]
milk：[干嘛？]
L：[没事叫你，你可以喵一声。]
milk：[0.0哥哥你不工作了真的很闲，像狗狗一样到处乱晃。]
milk：[是不是被家里断了信用卡？]
L：[？]
milk：[哥哥要我养你吗？你可以睡我的客厅沙发，虽然有点窄，旁边有个猫爬架你可能会撞到头。]
拴在家里？
……这就有点太刺激了。
齐燎颇为艰难地打出了拒绝的省略号。
L：[。。。。停。]
L：[我的卡不是家里的，别担心。]
milk：[哦哦，好吧。]
milk：[哥哥，我在吃饭。]
L：[你在家吗？]
milk：[不在，我晚点再回去。]
L：[我晚上去家里找你？给你做家务煮饭。]
当狗。
milk：[好啊好啊，欢迎你欢迎你~]
追人追到家里来做家务，真好！
林雪翎又想到，他自己也经常去齐燎家里玩。
也许……齐燎当时就爱上了我？
……人类的情感真是奇妙。
他怎么就没有尾巴呢！
齐燎得到上门订单，火速驱车出门，在小区里碰到了秦旭。
“我在想送什么礼物。”
他说。
猫似乎不喜欢首饰。
也许是因为变身的时候可能会掉下来。
买车，林雪翎又没驾照。
秦旭琢磨说：“他什么都不要啊，这么不世俗？可能他就图你的人？这世界还有这种纯真的爱情吗……”
……因为他是猫。
买个鱼缸，泡点热带鱼？
猫应该会喜欢。
齐燎越想越觉得可行。
……猫真的很难追。
思及此，他就和秦旭告别了。
秦旭正打算约他出去玩，一回头发现他人已经走了。
“我靠，喂……”
没影儿了。
林雪翎这会儿回了家，忽然想起了直播这回事。
原来被遗忘的是直播……
他之前请了长假，后来直接忘了，他登上去一看，欠着的直播时间已经长得离谱。
！
好吧。
林雪翎打开软件，调整了一下摄像头。
没多久，弹幕就逐渐密集了起来。
——新年都过了你才直播？？
——猫耳呢，说好的猫耳？
——你最近都在干嘛
——啊啊啊啊啊是你！！
人类过于热情，反而会给猫咪带来烦恼。
林雪翎看着弹幕上的问题，挑着回复了几个。
“最近……很忙。”
“我在打工。”
“哥哥们都上班了吗？”
“谢谢榜一大哥的礼物，好久不见。”
“嗯嗯下次一定开播。”
他几乎没有看过谁的直播，有也早就忘记了，每次开播都是聊聊天，最后都会变成他在发呆，观众在刷礼物。
濒临走神的刹那，一个信息突然弹了出来。
L：[你在家？]
milk：[嗯0.0]
L：[你在干什么？]
L：[让我看看猫猫肉垫？]
milk：[？]
你莫非是想舔我的爪子？
太变态了，这样不行的！
林雪翎皱了皱眉头，只得火速转移了话题。
milk：[嗯，我在直播。]
L：[这么冷淡？]
milk：[（链接）哥哥，不要废话了，看直播吧。]
L：[……]
真的还在当主播？
林雪翎对工作很明显是三天打鱼两天撒网的态度，很难想象他还在直播。
白天上课，晚上直播？
时间管理大师。
齐燎一点进去，就听见少年柔和的嗓音，正在感谢观众。
“谢谢哥哥们送的礼物。”
“谢谢花花姐姐。”
屏幕里，少年倚着椅背，姿态轻松地望着镜头，几秒之后，他就明显走了神，就这么坐着懒洋洋瞥着屏幕，偶尔才回神回答屏幕里的一两句话。
少年平静的眼神，偶然露出的一点小表情，都自然而然，没有任何别的假意成分。
在镜头里也很可爱。
……如果能不叫别人哥哥就好了。
齐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低头在直播间刷了几个礼物。
“ID是猫猫绝赞的哥哥，谢谢你送的飞机……怎么这么多礼物。”林雪翎有些惊讶，“这个好贵的，哥哥，你少刷一点。”
猫猫绝赞：[没关系^_^]
一个很有钱的哥哥，很好。
等下，这不会就是齐燎吧！
milk：[是你！]
L：[^_^]
林雪翎只好给他发了青蛙挠头表情，叫他别刷礼物了。
直播还有半小时。
他坐下来又聊了一会儿天，打了个哈欠，感觉今天直播得差不多了，挥了挥手与观众道别。
“哥哥姐姐，下次见。”
——呜呜呜你什么时候再来啊？
——下次能不能唱歌！！
——再见~~
……下次可能是一周后了。
他摸摸鼻尖，有些心虚。
齐燎这时候还没过来？
那我先睡一觉好了。
变成猫咪的林雪翎又睡倒在了地板的新猫窝里，这个猫窝是齐燎之前新买的，帐篷形状，冬天睡起来很暖和。
猫咪四仰八叉地躺下去，很快有了睡意。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叩门声。
林雪翎也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已经天黑了，他走到门边，听见外面说了一句“是我”。
果然是齐燎。
这时候也懒得变成人类了，猫咪径直原地弹射起飞，两只爪爪搭在了门把手上，借着体重往下开锁。
啪嗒。
门开了。
吱呀——
齐燎提着一箱东西，撩了下眼皮，往前一看，一个人影也没有……哦，在地板上。
黑白分明的奶牛猫蹲在入门地毯里，正朝他抬头“喵”了一声，正儿八经地抬起爪爪往后一指。
请进！
……迎宾小猫？
他忍不住笑：“我带了点东西，你刚才在睡觉吗？”
猫咪喵了声，一注意到他手里拎着的箱子，他就凑近了用爪爪抓了几下，又仔细闻了闻。
这是什么？
“一些电动猫玩具，还有一个鱼缸设备。”
“？”
鱼缸？
“感觉你会喜欢，等我撞上了买条鱼回来……不喜欢的话我拿回去了。”
“喵！”
猫咪饶有兴趣地趴在了箱子上，开始扒拉开口的胶带。
鱼缸这么好的东西，快给我玩！
齐燎蹲下来仔细拆了箱子，打开说明书打算装上，这时候猫咪已经蹲在玻璃鱼缸里，非常舒适地盘城了一团。
“起来，宝宝，我得搬到桌子上去。”
“喵？”
奶牛猫十分无辜地晃了晃尾巴。
啧。
齐燎只得连猫带鱼缸一起搬到桌上。
打氧的装置，盖子……
他从箱子里拿东西，猫就歪头趴在边上看着，偶尔伸出爪子扒拉几下。
“你还想要什么吗，除了鱼。”齐燎问他，“比如房子？”
“？”
“手表？钻石？车子？”
“……”
我要这些干什么？
猫咪一脸疑惑，齐燎也看出来了他的意思。
“无欲无求的林雪翎。”
“喵。”
齐燎了然地拍了拍猫头。
猫猫不需要这些外在的东西也依然快乐。
齐燎准备去店里买观赏鱼，干脆抱着猫一起去，让他自己挑。
林雪翎对斗鱼很有兴趣。
颜色鲜艳，十分活泼……
好！
奶牛猫趴在人类臂弯里，尾巴尖愉悦地轻轻晃动着，他一出现在玻璃前，斗鱼们就不自觉地开始焦虑，恨不能离那面被死亡凝视的玻璃远一点。
猫咪大手一挥，命令齐燎买了几条斗鱼。
两人就这么带着鱼回家了。
玻璃鱼缸浮着水草和气泡，斗鱼在里边游动。
“喵！”
猫咪看着鱼，开心地转来转去。
“下次再买个生态缸？可以养点虾。”齐燎忖量着得放在哪里，在客厅看了看四周，猫就跟在他脚边转来转去。
“小心踩到你。”
“喵。”
“你衣服没收回来，我去收进来？”
“？”
林雪翎旁观他进阳台收衣服，坐下来叠衣服收进衣柜。
嗯？
这么认真……
猫咪抬起白手套，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
你是一个很好的追求者。
夜幕降临，齐燎分别整理了客厅的破烂猫抓板、脱线的猫玩具，又把旧猫窝拿去洗衣机洗了晾好，他的黑衣服沾着一身猫毛，如此才离开了林雪翎的家。
milk：[0.0哥哥，你真好，我之前没想到能遇到你这么好的人类。]
就这？
齐燎在车里咬着蓝莓棒棒糖，想着下次带点什么过来。
林雪翎值得得到很多很好的东西。
想给他更多，比一两个猫窝、不知道什么时候得搬走的出租屋更安全的家。
-
第二天林雪翎照常去上课，忙中偷闲去做志愿活动，等到傍晚他才回了学校，余簇顺带送他到了宿舍楼下。
“你最近好像挺忙的。”余簇对他说，“经常在校外？”
“是啊。”
林雪翎回着信息，头也不抬。
“你对我冷淡了很多。”
“有吗？”
他认真想了想，也没有吧，只是因为在学校的时间少了。
手机上浮出了齐燎的答复——
[【图】]
照片是人类做的午餐。
余簇的抱怨很快被林雪翎抛之脑后，他回到宿舍，趴在床上继续回信息。
milk：[0.0哥哥下次做点甜品吧，我想吃双皮奶。]
对面发了个答应的表情包。
不错。
晚上去找他玩好了。
程明维回到宿舍，瞥见林雪翎在桌前坐着，难得没在睡觉也没在背书，而是在看一本电子菜谱。
“你看菜谱干什么？”
“齐燎问我有什么想吃的发给他。”
他认真翻开了甜品那一栏。
“你俩真不是在谈恋爱吗？”程明维想了想，“……好像也不奇怪，你俩在面包店见面就很火花四溅了。”
花火四溅？
林雪翎沉思，他还是第一次听见用这个词来形容感情状态。
晚上，他去了齐燎家里玩。
这地方也是他的童年住所，毛绒绒黑白毯子还放在沙发上，他走过去摸了摸闻了闻，一时感叹万分。
时隔多年，我奶牛猫又回来这片领地了！
齐燎给他打了个电话：“我在楼上，你怎么不上来？”
来了来了——
别墅的最顶层，林雪翎以前巡逻过几趟，几个房间都打通了，放眼望去格外宽阔、一览无余。
咦。
好像重新改装了？
他定睛一看，整个四层都铺满了厚厚的黑白毯子，宛如一层层连绵的黑白波浪。
好大的……猫爬架！
林雪翎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四处都是缠剑麻绳的粗壮柱子，高耸直通天花板，期间吊着各种碗状的猫窝、天花板垂下来了几个摇晃吊篮，角落里放着各种箱子，露出猫粮和罐头包装袋一角。
男人站在其中一个箱子前，弯腰拿出了一盒小老鼠电动玩具。
“这是猫咪房间吗？”林雪翎着急地绕着剑麻柱子转了好几圈，“好多猫爬架！”
他开心地转了又转，又低头去摸摸毯子，抬头用手打了打吊篮。四处还有很多猫玩具、玩偶。墙壁上挂着很多奶牛猫写真巨幅照片——当初寄给齐燎的猫咪写真，被他重新洗了出来挂上去了。
齐燎轻轻嗯了声：“你喜欢吗？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
“家里的钥匙在这里。”他给了林雪翎两把钥匙，“以后你随时都能回家，不用钻窗户。”
这也是我家吗？
林雪翎恍然地捏着钥匙。
我和齐燎的家。
他爱上我了。
林雪翎眨了眨眼，一瞬心跳砰砰。
……以往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好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