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燎的脑海里瞬间飘过了“好好好”三个大字。
但是, 这个时间是不是有点……
“会不会不方便？嗯，我是说，万一别人说起你和我？”
“没什么不方便啊, 我家里没人。”
林雪翎说。
“……”
他竟然还强调家里没人方便约会。
男同太狂野。
“哥哥走吧, 我给你拿杯橙汁。”
林雪翎已经往楼上走了。
他回头看了看齐燎。
林雪翎对他的初印象——很装x的男性人类。
他俩重逢是在学校里见到的, 在教学楼, 他在三楼俯瞰着人类大学生们从教室里走出来, 瞥见了其中一个，很高, 那会儿天气还不冷, 穿着黑T恤和运动裤, 像是要去体育馆打球, 他神色冷淡, 一眼看着就是很拽的酷哥样子。
路过他的时候，一片杂乱的气息里，林雪翎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是之前喂养过他的人类。
之后林雪翎才暗中观察了一阵，确认了当初养他的就是齐燎。
他对此人的印象很快升级为“很好很善良的人类”。
在林雪翎的记忆里, 齐燎不怎么有笑脸, 有也是带一点嘲弄调侃的意味，现在听完这句邀请, 他上楼时倒是笑了笑。
又忽然问：“你不怕别人说你搞同性恋？”
“我为什么怕？”
林雪翎眼神清白得像是春天的河水，没有一丝杂质。
因为从未接受过人类世界的情感教育，他并不理解人类彼此产生情愫的理由, 而且这还是男男感情。
然而都市饮食男女，热恋与隐秘都只是以一个眼神一句话做开头。
齐燎心想, 太晚了，也过于暧昧了。
他们的关系, 没有到那种激烈进展的地步。
到了家门口，林雪翎掏出了钥匙，门一开，人类跟着他进门——就停在玄关处，看了眼旁边的一个猫爬架。
雪白的猫毛在剑麻球上摇晃着。
如果Snow在就完美了。
“我送你到这里吧。”齐燎插着兜，语气淡淡，“打工一天了，回去休息，我不再打扰了，橙汁你自己喝。晚点我买点饮料来，换个口味，别总是橙汁和椰汁了。”
进来有三十秒吗，就走了？
“好吧，哥哥，你也早点回家。”
在今夜的雪中，一切都静悄悄的。
一个善解人意的人类……给我搬运饮料。
林雪翎暗忖。
临走之前，男人转过身，睨着他说：“白天，如果你想见面再打给我。”
“知道了。”
林雪翎点点头。
但是白天我很忙……除非有事找你帮忙才会打哦。
等到林雪翎上楼，洗了澡，趴在床上，他收到齐燎发来的信息。
L：[你没带过师弟回家吧。]
（撤回）
milk：[0.0看到了，他没来过啊怎么了]
L：[没。在给你选饮料。]
milk：[哦哦~]
L：[你养着两只猫，是不是不太方便？]
milk：[0.0我在给大壮找领养，有个姐姐说想要，我明天就送过去了。]
L：[Snow你打算怎么办？这么冷，它不能总是在学校待着。]
milk：[他习惯了，没事的。]
L：[你可以把Snow放在我家里，我关上门它也出不去，你想它了可以过来我家里看。]
milk：[不行~]
L：[为什么？你最近都在打工，这么忙也照顾不了，再说了斯诺很喜欢我，恨不能在我家沙发里做窝了。]
milk：[胡说八道谁喜欢你了]
（撤回）
milk：[0.0嗯……哥哥如果真的把它关起来，它会很生气再也不去找你的。]
L：[斯诺太聪明了，你是怎么训练的？]
milk：[猫不需要训练！他就是天生很聪明的，智商够上大学了！非常非常聪明~]
L：[？？？]
milk：[？干嘛打问号，难道不是吗]
L：[嗯你说得对，毕竟他在大学生活，也算上大学了]
L：[说不定它是一只猫妖？]
？？
你别太靠近真相！
milk：[！哥哥别胡思乱想，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妖怪呢？0.0别整天看晋江小说了]
milk：[好了好了我睡觉了886]
如此匆匆结束话题，林雪翎躺下闭眼，叹了口气。
……不会被他发现吧？
我的猫形态和人类又不相似，不至于吧……
真是的，为什么偏偏是我变成了人类，拥有这美丽烦恼……！
林雪翎翻身时狠狠锤了一下被子。
-
第二天，林雪翎早上对餐厅请了假，拎着猫笼子去了那个姐姐家里把大壮送出去了。
他带着猫粮猫砂，路上对大壮千叮咛万嘱咐：“兄弟，这个姐姐会很爱你的，别跑出去了，她不会像上个主人一样丢弃你。你马上就要开始荣华富贵十五年的生活哦。”
送走了大壮，他在群里发了消息，忽然感叹这些年他们送走了好多猫，去年还有一条哈巴狗。
群里开始撒花庆祝，又讨论起了校猫库存。
——现在学校本部的常住猫猫只有茶百道、大强、豆浆和Snow了，除了Snow都已经绝育
——等到春天估计又有一茬茬奶猫嗷嗷来了
——为什么只有Snow宝贝是英文名字？有点洋气了
——因为是雪翎起的哈哈哈，他说这个最合适
——Snow一直没绝育，怀疑它会搞出一串奶牛娃儿来放牧……有点担心
——是啊，说不定已经偷偷和谁谈恋爱了！
林雪翎：？？
胡说！
我可是一只不搞男女关系的和尚猫！
他冷哼了声，转头给程明维发信息。
milk：[在哪玩！]
程明维：[啊，我在床上躺尸打游戏，咋了你到机场啦？]
milk：[T_T在去苦哈哈打工的路上]
程明维：[兼职个几天就过来吧，别累着了，你到这里住我家就行别去住酒店，不花钱。]
林雪翎转念一想，也是，如果他家有很多空房间，他过去打地铺也很好，就是麻烦程明维了。
既然他不介意……
打完这周的工，就去越省投奔程明维！
美好的假期朝我招手——
到了下午，林雪翎摩拳擦掌抵达战场。临近假期，西蒙餐厅的生意很好，一下午忙得脚不沾地，变成一头旋转猫咪。
餐厅对面就是商区一片写字楼，林雪翎变成猫咪的时候常到那处的广场巡逻，这段时间一忙起来就不去了，齐燎在那地方的投资公司实习，他也没空去观察，说不定已经换工作了。
不过……齐燎似乎还是经常到这边来吃饭。
不出意料，到了傍晚，门一推开，那个人又走进来了。
林雪翎不负责他那一桌，在收拾空桌的杯子，只在回去时绕着看了看齐燎。
！
今天戴了围巾？黑色的，有流苏，是猫咪爱抓的款式。
他偷偷瞄了许久，眼神乱飘过于明显，齐燎都觑了他好几次。
……为什么在偷偷看我？
有那么帅吗。
齐燎叫住他：“你今晚加班吗？”
“是啊。”林雪翎在纸上写了写，“我走了，哥哥慢慢吃。”
说着他就往后厨方向走过去，很快没了影子。
齐燎等到晚饭结束，也没再看到过林雪翎。
大概是换班去吃饭了。
齐燎今晚也加班，没多久就回了公司。
同事在茶水间陡然问他：“你那个师弟现在不来了？”
“他最近很忙。”
“噢——我就是问问哈。”
“……”
似乎全世界都以为他们有点什么，其实只是有点暧昧的朋友。
晚上下班，齐燎和同事出了楼，远远看去，广场难得热闹，说是有个明星在附近活动。
那把长椅上坐着其他人，拿着相机。
从路口往对面看，西蒙餐厅已经打烊，店门紧闭。
林雪翎应该回家了。
齐燎慢慢穿过人群，耳畔听见一些啊啊尖叫、讨论明星的对话。
余光里，一只萨摩耶在附近被牵着游荡。
他定睛一看，牵狗的人是一位黑发蓝眼的美貌少年，拎着几个大礼品袋，低头看着狗。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男生，像是被他借狗的主人，两人正说着萨摩耶的喂养。
“你家狗狗体型好大，她平常吃什么？”
“我家耶耶喂熟肉，加一点狗粮。”
“熟肉？猫也喜欢吃，熟肉很好。”
正说着，林雪翎抬头往写字楼的方向张望了半晌。
怎么还没下班？
人类的加班文化真可怕。
他摸出手机，给齐燎发信息。
milk：[0.0哥哥你还没下班吗？]
L：[嗯，下班了。]
milk：[哥哥已经走了？]
L：[怎么？]
milk：[@_@今晚这里好多人来参加明星活动，打不到车排队好久了]
milk：[善良的哥哥！如果你顺路的话可以载我去学校吗0.0]
L：[你在干什么？]
milk：[我在楼下等你！]
……你明明在和男生一起玩狗。
齐燎随手发了他那个青蛙表情包。
milk：[哥哥不方便吗，好吧我坐别人的车回去了]
L：[谁？]
milk：[萨摩耶的男主人，M大的数学研究生来着，挺厉害的0.0]
L：[……]
L：[别上陌生人的车。]
哪有那么夸张？
林雪翎浑不在意回了他一个青蛙挠头。
他又心想，当初说什么对我百依百顺，骗人的……！
算了，我现在不是猫。
下一刻，一只男人的手，兀自搭在他肩膀上，骨节分明，戴着昂贵腕表。
这是齐燎的手。
“走了。”
他的声音很冷淡。
林雪翎回眸，奇道：“哥哥你就在附近？”
齐燎眼角一瞥：“我看到你在和男的在和狗玩。”
“因为温柔的萨摩耶还挺可爱的。”
“我记得你讨厌狗？”
“因为这只萨摩耶对我很安全、很温柔。”
林雪翎愉悦地回味着手感。这只萨摩耶是个温柔的姐姐。明明看出来他是猫了，也同意他摸脑袋？太稀奇了。
作为毛绒绒，他其实也喜欢类似的动物。
当然，大部分狗都喜欢吼他，真是烦人。
飘洒的雪花落在少年和萨摩耶头上，他开心地朝狗狗挥了挥手说再见。
“你还跟他说再见，留联系方式了？”
齐燎瞥他一眼。
隔壁学校的研究生，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多了只狗。
“嗯？没来得及留。”
“陌生人说的话得打个折。”
“知道了知道了。”
林雪翎敷衍搪塞，抱着袋子往停车场走。
啧。
上了车，导航往老城区方向走，目的地是那个旧小区。明星拍摄活动十分火爆，附近街道都堵得水泄不通，走走停停了十几分钟只挪了一百米。
林雪翎正在拆礼品袋。
“餐厅送给员工过年的东西，”他说，“好像是些吃的。”
“有什么东西？”
“巧克力，点心……又堵车了吗？”
他抬头往前边看。
导航上一条路全是红的。
齐燎等得没耐心，开窗往外看车龙排队。
“我睡一觉，哥哥等下叫我。”
林雪翎打了个哈欠。
之后的一小时他都在车里补眠，睡得迷迷糊糊。
少顷。
“到家了。”
“……”
好困。
林雪翎揉揉眼睛，外面是自己小区的破单元楼，他和齐燎道别下了车，走到楼上的时候也没想起来忘了拿东西。等到进门了，外面才传来了叩叩的敲门声。
门还没关上，半敞着，一个人影就站在门边。
“你忘拿了。”
袋子被他放进了门里。
“我都忘了。”
林雪翎眨了眨眼，把袋子拎走了。
齐燎问他：“斯诺在吗？”
“不在，你进来吧。”
林雪翎把袋子随手一放，外套脱了挂着。
“我进去做什么？”
“嗯？我昨天买了椰汁你要吗。”
“……”
进去喝饮料？
“我去拿吧。”
林雪翎已经进了厨房开冰箱了。
齐燎在客厅站着，他也没多看，瞥着那面照片墙。
幼年林雪翎挺可爱的……从小就有虎牙。
他走到沙发前，没坐下，彩绘抽屉柜搁在墙边，上边摆了黑色猫窝，一看就知道是斯诺在这里睡过觉，沾着一撮猫毛。抽屉柜四层，有两层没合上。
唯独这个抽屉只放了两件衣服，空荡荡得过于明显。
……其中一个放着的衣服很眼熟。
这是他之前在家失踪的……卫衣和裤子。
齐燎：……
过于变态了。
被某人收藏起来放在这里……特意让他看到？
……别太爱了。
说起来，当时林雪翎究竟是怎么拿到衣服的？
他和Snow里应外合？
上大学的聪明奶牛猫和一个诡计多端的男大学生主人……？
“哥哥，你喝橙汁吗？”
林雪翎拿了个玻璃杯，探头看过来。
视线往下挪，他也看见了那两件眼熟的衣服，霎时惊得魂飞魄散。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