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玉的电话声吵醒了两人，是周老师
“老师”凌玉揉着眼睛坐起来，声音沙哑
“小玉，还没起床呢？暑假学院安排去N市调研学习，还没发通知，你准备准备，下个周就出发了”
“老师，我，我能不能请假不去”她清了清嗓子，弱弱地问
“怎么了？”她从不会轻易请假，关于工作的事从没有耽误过
“我……”她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次研学很重要的，如果事情不紧急就放一放，好不好？”
“我……我外婆，病了”
“怎么回事？”周老师问
她还是磕磕巴巴说了具体情况
热心周老师就出现在了凌玉家，看到凌玉的样子，也被震惊住
“这么大事你怎么不告诉老师？”他絮絮叨叨地数落着凌玉，看到从屋里出来的外婆又换了一副笑脸
“外婆，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我的老师，周老师”
“周老师好，凌玉说你是她的恩人，帮了她很多”
“小玉这孩子有股韧劲，没有人会不喜欢她的”
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着，凌玉坐在旁边陪着
闫颜昨晚不知道几点睡的，被吵醒后一脸不耐烦地拉被子继续睡，经过一夜的调整，凌玉冷静下来
“那您歇着，我找小玉有点事”
周老师跟外婆道别后跟凌玉到了楼下
“西医没办法，我们就试试中医，不管什么法子都要试试不是吗？”
“这样，我问问老刘在哪，你们再去看看”周老师打了电话
刘大夫就是当年给学院配制中药预防流感的那位，是比较有名的中医，只是他现在已经退休，偶尔去医院坐诊，来风大上课跟休闲游似的，很是任性
听说刘大夫在医院，凌玉赶紧进屋扶着外婆就出门
“你又要干什么？”外婆对推着她走的凌玉不解的问
“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她哄骗着外婆去了医院
“说了不来医院，你现在是一点不听话了”果然看到医院外婆很是生气，拄着拐杖就要走
“不是，我带你见见我大学的老师”她拉住外婆，好说歹说进了医院
刘大夫表情严肃地搭着脉，凌玉屏心静气，满怀期待地等着
“好”他收回手，给外婆拉好袖子
“先开点药吃着”他低着头写方子，好像不是什么大问题一样
单独面对凌玉时，刘医生摇了摇头
“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发现的太晚了，这个病前期也不容易发现，我开的药只能缓解疼痛，小玉，要有心理准备”
凌玉呆滞地站在走廊里，给希望又给浇灭的感觉让人很绝望，她摸了摸脸，一片冰凉
“这位刘大夫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呢”外婆拿着凌玉给她买的甜筒，笑呵呵地说
“嗯，他很厉害”却救不了她的外婆
“外婆，那个就是运河，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凌玉把着方向盘，打起精神笑着问
“还得是老祖宗，现在人不用机器哪能弄这么长”
“是啊，过在当代，利在千秋”凌玉说完看向外婆，她似乎心情很好，仔细研究手里的甜筒，咧着嘴笑，一口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是她亲自做的义齿
一觉醒来的闫颜没有找到凌玉，打她电话才知道去了医院，她打开冰箱，没有吃的，她拿起手机点了外卖，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等待，大虎坐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虎视眈眈
凌玉推开门，就看到闫颜在桌子上，开外卖盒
“吃饭？”她开外卖盒的手停了下来，凌玉脸上绝望的表情一览无遗，后面是满脸笑容的外婆
“我，我不会做饭，只能点了外卖，奶奶你凑合吃吧”
“哎，正好换换口味”外婆笑着说
她特意点了清淡的粥品，笑盈盈地把老人拉到桌前，推了推愣神的凌玉
三人默不作声地吃完饭，凌玉进了厨房开始熬药，满满一袋的药被分成了小袋子，她买了药罐，放进药材，站在灶台前沉默
外婆在床上休息，闫颜站在厨房门口陪她，一会的功夫，满屋子都是草药味，气氛太压抑，她也不敢说话
良久，她才听到凌玉轻声地叹息，她低着头，整个人都笼罩在悲伤里，她机械地用筷子捣着药材按进水里
闫颜理解外婆对凌玉意味着什么，那是她相依为命，含辛茹苦带大她的人啊，她生命里的支柱
凌玉性格内敛，却极为重情，她能对自己说出苦衷已经很难得，她像挺立在悬崖峭壁上的红梅，迎着严寒孤独地盛开着
“你回去吧，我没事了，你也挺忙的”闫颜的工作室虽然风生水起，也属于起步阶段，需要她去看着
“我陪你啊，不忙”她不想老友需要她时，她不在身边
“真的没事，能做的我都试着去做，趁着现在外婆身体还没什么大的反应，我订个路线，带她出去走走，你回去吧”
闫颜看着她眼角的泪痕，轻轻拥抱了她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不想再通过其他人知道你的事”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说
“嗯，不会了”她拍了拍闫颜的后背
当时的她已经六神无主还带着一丝侥幸，觉得这是场噩梦，想早点梦醒，哪里还想着告诉别人，只想着怎么解决，只是就算当时她难受地要发疯，应该也不会去告诉别人的，悲喜从不相通
闫颜走后，家里两人一狗又开始了沉默，刘大夫的药跟当年一样苦涩，苦得舌尖发直，凌玉那天一夜没睡，熬了够几天喝的药，装进了瓶子，放进冰箱
“外婆，我带你去看看大海吧”她躺在外婆身边问，她以前曾问她海是什么样子
“远吗？”外婆问
“不远”她翻了个身对着外婆，伸手摸着外婆手臂上的一个痣，她记得小时候，外婆把她抱在怀里时，她总是摸着那颗痣睡觉
外婆的皮肤松弛着，软软的，她摸了那颗痣就开始捏外婆的皮肤，捏着捏着就会睡着
只是那时，她需要上山挖药材，这样温馨的画面太少，对于幼年的凌玉来说，弥足珍贵
“好啊”她开心地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隔天，凌玉就租了一辆房车，开始装行李，当年她们四人坐房车出游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还有那次的王安亦扭捏的道歉，因为那个吻
想着想着，她的嘴角开始上扬，随后又立刻收了回去，真是没出息的样
她把熬好的药全都放进房车的冰箱里，还没熬得，她放进储物柜，一切准备好后，她把大虎也扔到后面，并警告它不要乱咬东西
“这个好，可以在上面睡觉”外婆对房车里的床很感兴趣
“嗯，你愿意坐在哪就坐在哪”她领着外婆参观了一遍，房车一应俱全，可以满足她们的生活要求
房车出发去了X市，离风回不算远，那里是她跟闫颜第一次看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