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语言已经简练了很多，还是讲了半天，凌玉找到杯子，热水刚烧开，她倒了半杯，慢条斯理地吹着
“这么坎坷复杂？”她今天也难得有时间给凌玉打电话，两人从凌玉离开工厂去医院实习就联系了那一次，还是她忙得团团转的时候，然后再没联系过，攒了一篓筐的话要说
“是，所以我真的不是敷衍你，你看我，头发都快掉没了”她掀了掀刘海，茂密的短发立刻打脸
“你也算苦尽甘来了，好好珍惜吧”她对她在工厂里的遭遇表示了同情，尽管一点不真诚
“我去诊所，真的是不甘心啊，颜颜”半杯热水终于不烫了，她迅速倒进嘴里，抱怨道
“我明白，我个人觉得现在你在学校就是最好的选择，我一直觉得你有做教师的潜质，你自己想想，你适不适合干教师？”
是啊，她真的喜欢做口腔吗？如果仅仅是因为给外婆做一口好的义齿，现在就可以啊，为什么非要亲手做呢？是小时候的执念吗？她真的喜欢吗？
凌玉自己迷茫了，有种走弯路被别人强制掰过来的感觉，她盯着屏幕一时失神
“是不是？我记得你上学时给我辅导作业的样子，当时我就想，你要是当老师，绝对是名合格的园丁，看看你这架势，绝对的为人师表啊”
“再者说，你如果放不下你这么多年学的专业，那你在学校任课不就是弥补了嘛，你在这纠结个什么劲”她想蹦到她面前给她两脚
上次她没敢说重话，想让她自己想明白，难得老师喜欢她，这么好的机会，她犹豫个屁，纯块木头
“嗯，对，你说得很对”她茅塞顿开，笑得有些纯真，那种表情大概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见过
“嗯，明白就好，我就不多说了，暑假找你玩去，把时间空出来给我，听到没？”
“好，拜拜”她如释重负
想不清楚的事她宁愿自己瞎琢磨也不愿意问闫颜，也辛苦她还记得自己的脾气，从不多嘴，这次估计是急眼了，怕自己又拒绝老师，苦口婆心。她心里笑了起来
毕业典礼在初夏举行，左美之和于彤都回到了学校，对她重新回校园表示了祝贺，王安亦和她们一样，只是她没有回国，所以她们带了她的照片合影
她看着学士帽，感觉有些讽刺，这一年跌宕起伏，过了又好像没过，拔穗的院长还在台上演讲，她却已经神游天外
她看着欢歌笑语的人们，心里有些悲伤，风大的天空还是那么湛蓝，有急匆匆的白云飘过，像是跟自己五年的青春做告别
“哇，阿玉，老周要不要对你这么好”左美之在凌玉的房间里大呼小叫，她在客厅那边的阳台上种了不少的花，开得正盛，整个阳台生机勃勃
“师爷也是位学者吧，你看这气质”于彤看着墙上的照片点头，照片上的老人跟周老师很像，看向左美之，她却没有搭理她，只是低着头翻阅凌玉的书籍
“学姐以后前途一定一片光明”徐乐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凌玉回学校的事她谁都没说，符合她低调内敛的性格
“吃饭吧，大家前途都会一片光明”她端着菜走出厨房
“来吧，干杯，辛苦阿玉了”
一顿家常便饭吃到了晚上，中间凌玉又去加了几个菜，年轻的朋友在一起永远有话题，尽管凌玉还是沉默寡言的那个，她坐在凳子上，偶尔插几句话，虽然话不多，却把控着话题的讨论，没有冷落任何人
她深切感觉到了久违的放松，这一年多的历练已经让她的心凉了很多，吃过的苦，熬过的夜，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前程是可期待的
夜深了，酒足饭饱的人们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大家都喝了酒，凌玉也不放心她们回酒店，留她们在屋里叽叽喳喳，她去了厨房独自收拾
然后又收拾好客厅，在地板上铺上了地毯，又铺了几层被褥，她眼睛亮亮的，得益于她便利店上班的生物钟，精神头十足
而此刻，电量耗尽的于彤和左美之已经在卧室的床上睡得东倒西歪，真是到哪也不委屈自己的二人组，她进去关好窗户，给她们盖了被子，又轻轻关上卧室的门退了出来
只有徐乐还坐在沙发上强撑，感觉到她走近了自己，又心惊地睁开眼睛，挣扎着要站起来
“学姐，我回去”她坐起来开始找外套
“不回去了，太晚了，但是你要在沙发上睡了，或者这里”她指了指地板上的被褥
“学姐睡哪，我睡哪”获得同意，她重新陷进沙发里，闭着眼睛，一会又睁开，盯着凌玉出神
凌玉没有再说话，她抱着一盏小灯，躺在地板上，开始翻阅一本历史书，她睡不着时的习惯，这个生物钟说什么也要拧回来，要不怎么正常上下班
徐乐起身关了客厅的大灯，蹭到她身边，她从书后面她一眼，往她那边扯了扯被子和枕头，又继续看，今天书的选题可能有问题，她有种越看越精神的感觉
昏黄的灯光里，只能在书本的后面隐约看到她的脸，徐乐真想抱抱她，那次便利店的相遇让她回来后好几天都魂不守舍，她不知道怎么去帮她，就是觉得很心疼又无能为力
只是没想到她会再次回到学校，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这个她喜欢了三年的人，带着一身的疲惫和失望回来了，比之前更加沉默，明显感受到了岁月摧残的痕迹
可今天的毕业典礼上，她还是在合影时露出了笑容，像攻城后站在城墙上的将军，带着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壮笑着
凌玉感觉到了徐乐炙热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
“怎么了？”她放下书本问
“没事，就是……”她扯了扯被子，转身背对她
“挺心疼你的”半天她才轻声说道
凌玉看着她的后脑勺，一时不知道怎么搭话
良久才回了句：“谢谢你，欢欢，真的很感谢你这么多年的喜欢”
背对着她的徐乐听到这话，突然就破防了，她没有回身，只是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