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陈乙西还是执着于这个问题,但以往每次到这个时候就沉默的刘念,这次倒是回应了她。
她轻捻起她的发丝,放在指尖摩擦“一直在这里不好吗?”
任由她搅着自己的头发在指尖缠绕,陈乙西淡淡的说道:“我需要社交,需要与其他人相处,你总不能一直这么关着我,我不是棉花娃娃。”
刘念松开她的头发,站了起来,开口道:“再等等,再待一个月,我就放你离开。”
“为什么是一个月?”
陈乙西不明白为什么要待上一个月,这么具体的期限,是出了什么事吗?一定要她待在这儿。
刘念却没有再说话,她现在很累,要处理周氏的烂摊子,还要时刻防止周弘毅暗地放冷枪。
柚子现在只有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只要再有一个月,一个月足够她整理好现在手头上的事务,把周弘毅送进去,让他彻底翻不了身了。
而只是这些话,刘念一个字都没有说与她说,只是静静的靠着她,好像能获取力量。
................................
半夜
陈乙西猛然惊醒,下意识往旁边一摸,却是冰冷一片......
刘念又出去了。
在别墅的这段日子,刘念晚上总是会半夜出去,然后在一两个小时之后,浑身冰冷的钻进被窝,与睡的迷迷糊糊的她相拥。
陈乙西有点夜盲,所以平时在她自己的房间里都会彻夜亮着一盏小夜灯,刘念的房间里却没有准备这个。
她撑起身子,双脚与冰冷的地板触碰,被冰的缩了一下。
艰难的在地板上探索着拖鞋,好不容易摸摸索索的站起来,想要看看刘念去哪里了。
她双手向前摸索,步履蹒跚,好不容易摸到了门口,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可以开灯。
灯光亮起,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屋里亮堂,清晰可见一切。
陈乙西差点被自己蠢哭了。
打开门.....
夜晚的别墅显得格外空荡,黑漆漆的一片似乎隐藏着蓄势待发的未知怪物。
只要她一出去就会马上被拖住双脚,吞噬在在不为人知的角落,而屋外的被光亮笼罩的一切才是安全之地。
只要你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再往前一步。
陈乙西没有手机,更没有手电筒,只能靠着房间投射过来的光,使走廊不再是那么的黑暗。
离房间远了,便重新进入黑暗,她一路靠手抚摸着墙壁,寻找走廊处的开关。
她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自己走出来的房间,那一点微弱光亮成了她此刻的安定剂。
整个走廊亮起.....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刘念,也许此次的夜晚体验旅程应该到这里就结束。
反正刘念等会也会自己回去的,她又何必在这里进行无意义的寻找。
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朝着最开始的光源反方向走去,她或许知道刘念在哪里。
她踏上了楼梯,走过的地方全都亮起了灯光,直到她停留在三楼最右边的那扇门前,她低头静静的盯着门把手。
她来过这里,最开始来的几天待着闲不住,便开始探寻别墅的每个角落。
总是几间房间是紧锁的,她一开始以为是管家他们的房间,便没有在意。
可是他们都是住在一楼或者是二楼最左边的第一,二房间,没有人是住在这里的,而这里始终紧锁。
陈乙西平时喜欢上三楼的其他房间,透过窗户俯看玫瑰花,因为三楼的视野好,可以把整个玫瑰园收进眼底,还可以看到更远处的视野。
她轻拧门把手,门把打开一条缝隙,里面有昏暗的灯光照射出来,正好打在她的脸上。
她透过那条缝隙,去探寻里面的未知的秘密。
这是什么?
房间里面的墙上密密麻麻的照片贴在上面,一举一动,照片上的人格外的熟悉。
吃饭时的,在工作的,在与其他人聚会的,甚至有躺在屋里沙发上的,各个清奇的视角,分明就是她自己。
她的视线一一扫过去,面上还是难以掩饰的震惊。
陈乙西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大脑疯狂思考现在的局面。
信息量太过炸裂,导致大脑有些超载,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惊讶,她本来就该料到的不是吗?
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房间的整个全貌才映入眼帘,但她没工夫仔细端详打量房间。
视线落在只穿着薄薄一件睡衣坐在地板上的人,她头发凌乱的靠在床边。
洁白的床铺之上还散落着几瓶药片,白色,绿色,红色,都有.....
这又是什么药?是她吃的吗?她为什么要吃药?
疑问占据大脑,她大步走了过去,盯着坐在地板上,头轻靠着床沿的人,瞬间‘她这样肯定很冷’的念头重新占据脑海。
陈乙西蹲下身,望向她平静的脸庞,她似乎是睡着了。
于是她左手穿过她的膝盖弯,右手揽住她的腰间,把人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
而对于洒落一床的药片,陈乙西也看不懂有什么作用,又没有手机百度,只好一一捡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她看着床上整个人蜷缩在一团的刘念, 把被子给她盖上掖好,才开始打量起整个房间。
她凑近墙上的照片,眨眨眼。
这个是她还在学校吃饭的时候,这张是她毕业那天穿的衣服,这张是她来渝城的时候,这张是她站在角落无聊等着别人采访。
这张是......陈乙西猛然回头看向床上的刘念,她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那张照片。
这张照片.....是她们分手那天晚上,自己在长椅前的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
真是有够惨的,陈乙西咂咂嘴,评价道,没想到她那天走之后,居然又倒回来了。
那岂不是自己抱着陈乙南痛哭的样子都被她看到了....哦豁,脸丢完了....
等到所有照片看完,她的视线又落到一旁的桌子上,上面摆放着她们以前一起买过的小摆件。
她走过去坐在椅子上,随意的拿起一个小摆件端详。
等到脑海里关于它的回忆播放完,再拿起下一个,旁边还整齐的摆放着她这几天在这里看完的书籍。
她扫了一眼,不是很在意,随即打开书桌下边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幅玫瑰花的标本画框,还有两封信。
信封有点眼熟,她拿出信封捏在手上打量一番,瞧见落款上的署名,笑了笑。
她怎么说一直没有收到信,原谅她还骂过那家店是骗人的,她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在她们大二那年,刮起一阵写给未来的自己的一封信的风向标。
那时学校旁边还专门开过这么一家店,名字好像叫什么时光什么的,很多学生都会去写。
她很好奇,便带着刘念去凑热闹写了一封,当时写的是收信时间是毕业的时候。
不过她毕业的时候,并没有收到信,当时也没有当回事,后来那间店倒闭了,改成了烧烤店。
她偶尔路过吃烧烤的时候,会想起曾经在这里写下过一封没有收到的信。
原来是被她拿走了。
不过陈乙西倒是真的有点好奇,当时的自己写了点什么。
时间的流逝,新事把旧事更迭,掩埋,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当时写了点什么了。
好奇的拆开属于自己的那封信。
此刻的柚子:
相信你现在已经毕业了?你......巴拉巴拉........
她沉默的看完整封信,内心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发出怎样的感慨才合适,干脆把信重新塞了回了信封。
年少情深但是总是抵不过世事难料。
旁边属于刘念的信摆放在桌子上,她没有什么探知的想法,那是属于她的隐私。
陈乙西只是把自己的那封信放在上面,然后把两封信重新放回了它们原来的位置。
目光不经意瞟到床上的刘念,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靠着床头悄无声息的注视着她的一切举动。
接触到她的目光,陈乙西站起来,神色冷静的向她凑过去,直接上床盘腿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反倒是刘念微微歪头回看她,好笑的问道:“怎么感觉你现在一副要审问我的架势?”
没想到陈乙西听完郑重地点头:“那你现在还有什么要告诉我吗?”
刘念沉默.....
陈乙西也不在意,指着床头柜上自己一颗一颗从地上捡起来的药片“这是什么药?可以和我说说吗?”
她的语气忽然冷淡:“治病的药。”
是你生病了吗,什么时候生的病,严重吗?
陈乙西有什么话想要问她,但是看着她冷淡的面孔,内心一瞬间失去平静,没由来地一阵心疼。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刘念听到这话偏过头,不再看她,声音很轻很淡,但又格外令人酸楚。
“有什么理由告诉你呢,你之前不是说过你不在意,对于你来说都不重要吗?”
“我.....”
陈乙西原本略微皱着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却无法反驳,她说的全是自己在那天晚上亲口说出的话,这要她怎么反驳。
刘念盯着她一时语塞的模样,用力咬紧了自己的唇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下满腔想要倾诉的委屈。
告诉你,你就会为她担心了吗,可你说你要放弃自己了,她怎么再向你展示自己真正的软弱。
她一言不发,沉默的低下了头。
陈乙西叹出一口气,掀开被子坐在了她的身边,抱住了她,按下心头的慌乱,小声的在她耳边问道:
“会很痛吗?”
生病会不会很痛?吃药会不会很苦?
拥抱时的温暖,总是能让人放下心防,刘念到底还是软了几分态度。
开始回抱住她的腰身,蜷缩在她的怀里,脸颊贴着她的肩膀磨蹭,最后靠在她的颈窝,像是看见什么美好画面,她嘴角勾起明显的笑意。
“很痛.....可是只要想着你,就会好很多,柚子....其实我有点后悔了,但现在我和面包已经分割不了了。”
可是谁也不可能流转时空,再做一次选择,我们唯一能改变的就是现在。
察觉到刘念身体微微颤抖,陈乙西把她又抱紧了几分,没有继续追问她和面包的问题,而是问道:
“你到底为什么要让我在这里待上一个月,可以告诉我吗?”
刘念有一瞬间的纠结,要不要和她说呢,但到现在这步,还能瞒着她什么呢?于是她老实回答
“周弘毅早就知道你了,现在官方那边还在收集调查周氏的问题,我怕他狗急跳墙会找你的麻烦。”
陈乙西怔愣片刻,松开环抱住她的手,与她对视
“所以你才让我好好待在这里,是为了保护我?”
刘念点头,说道:“这里是我暗地里买的私产,没多少人知道。”
“你一开始可以和我好好说的,没必要瞒着我。”
陈乙西拧眉,不明白明明可以一开始就说清楚的事情,她为什么总是要瞒着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今天心血来潮想要找她,那她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自己。
刘念抬眸看她一眼,分明是极为漂亮的眉眼,眸子却是黑黑沉沉一片,流露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对于陈乙西的话,她不置可否,只是牢牢盯住她的眼睛,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柚子,我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
“那你还爱我吗?”
“爱。”
陈乙西说的不犹豫,其实至始至终都爱,爱意被强行掩埋,而不是消亡,只是她清醒的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不是相爱便能抵挡。
但如果因为这样,我的沉默让你这么痛苦的话,那我还是选择继续爱你。
即使最后还是没有能走到最后,但不负初心,希望回忆里短暂的欢愉能够消减痛苦。
小王子的玻璃罩由玫瑰给她亲自套上,她甘愿坐玻璃罩里的一棵木讷温和的树,任由暴烈的穿堂风而过。
陈乙西再次安静的抱住她,视线环视整个房间。
她说:“念念,和我讲讲你这两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