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常锦星觉得自己就像个物品。

  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地体验到这种被物化的感受了,虽然被叫做“摄影师”,但在富媛们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带自动拍摄功能的相机三脚架。

  他被安排在五等舱里,与两名男佣一起住一个四人卧,睡上铺,下铺叠了一堆生活物品。 但他的本质也是生活物品。

  他每天需要工作十二个小时。 早上九点,飞快地吃完饭,十点前拎着相机过去,在主顾的卧室门口等着,又给女孩子们与她们的男朋友们拍照,一路跟在后头,偶尔坐着休息会,直到晚上十点。

  “哎!拍张照!”几乎每个人都这么叫他,让他过来拍一下自己,没有任何人在意他叫什么名字。

  好听一点的是“摄影小哥”或“小哥”,差一点的是“拍照的”,大部分时候则是“喂”或者“哎”。 其实这并没有多大分别,听在耳朵里都约等于“那个照相机!你过来一下!”

  常锦星引以为傲的那张维纳斯的脸庞在这里没有任何优势,邮轮上全是俊男美女,每一根睫毛都闪烁着钞票的光辉,开怀大笑也像金币散落一地的声音。

  他服务的对象,分为主顾与伴游两类。

  主顾这群人有男有女,女孩子大多是白富美,男生则清一色是小富二代。

  伴游这群人的组成比较复杂,男伴游无非是些想巴结她们父亲或兄长的证券公司与投行的青年才俊,或是希望藉由娶到白富美少奋斗三四十年的大学同窗,以及将自己包装成有钱人的,资金链濒临断裂的小老板。

  女伴游则大多是周边,或十八线漂亮女演员。

  这里的每个男伴游都精心打扮,既阳刚又帅气,充满风度,他们一手搂着女朋友,说着温存的话,另一手拿着酒杯轻摇,大多拥有看上去良好的家教,于讨好的对象面前显得文质彬彬,让人如沐春风。

  女伴游们则妆容得体,情商极高,善解人意。

  但每当他们转过头,面朝服务生、清洁工等“物品”便开始原形毕露,各种“喂”“哎”“诶”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彷佛服务生们只是拦路的拖把或是放在甲板上的吃完的餐盘,只想随便一脚把碍事的人踹进海里去。

  常锦星挤在身穿西服的公子哥中间,充其量只是一个顺眼点的仪器。 他的潮流穿搭在佣人的工作服与主顾的高定西装面前显得十分突兀,气质的弱小更是一览无余。 天降馅饼接到这份工作,全赖之前开展自我出租业务时的一位富家女给他介绍。

  但这明显超出了他的技术能力,毕竟他的拍照水平和真正的摄影师比起来仍有差距,大部分时候半是靠哄半是靠拍,附赠免费调情才能顺利完成。

  现在随团摄影,就一直被横挑鼻子竖挑眼,每天拍个没完,白天跟拍,晚上半夜还要挑照片修图,第二天一早又被叫起来。

  四天三夜的随团之旅让他疲惫不堪,每当他想抡起相机当流星锤去打他们的时候,总在心底不住默念:两万,两万元,看在两万块钱的份上。

  他本期待着在这种浪漫的邮轮上,能与谁擦出火花,无论是男是女,兴许来一场充满回忆的邂逅……

  事实证明他明显太高看自己了,从上船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身份就自动转换成了一个三脚架,在这里,再饥渴的人也不会去和一个三脚架上床。

  “不是吧,我以为你都上了她好几次了!”

  最后一天,常锦星正在甲板一侧删相机里的照片,突然听见一侧有人在说话。

  “没有啊。”一个略微年轻的男性声音说:“我不行,我想到要…… 就软了。 哎,就这样吧。”

  “你就闭着眼上去,一会儿就完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两颗给你?”

  常锦星辨认出那声音,是他跟拍的团里的其中两个男的!说“不行”的身分似乎是个演员,另一人,则是做投资的。

  他很少注意他们在聊什么,毕竟他每天累得要死,根本没心思八卦,一走神就要挨骂。

  “她就是喜欢你这种。”

  两个男人在甲板后抽烟闲聊,先前那投资人公子哥说:“她以前谈了好几个,全是GAY,还有当下面的,你这个类型的,她很喜欢,你好好把握机会吧。”

  “我再试试。” 那年轻男声说。

  他们熄了烟,一起离开甲板,常锦星马上转身,到远处的船舷去,趁着他们离开,好奇地看了眼他俩。

  年轻男生也转头,于是一瞬间,与常锦星之间,对上了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常锦星马上避开,生怕被他们发现自己偷听的事,并思考着他们说的那个女孩是谁,藉以判断他们之间的关系,下午茶时段,他注意到年轻男生与他的女朋友了,并大致推断出了经过──这小演员名叫孔禹,是那投资人介绍过来一起玩的,女生则叫“奚奚”,有股御姐气息,穿着价值不菲的高定礼服长裙。

  这群人之间又有各自的小团体,三三两两谈得正欢。 常锦星起初还以为是个清纯的小女生,自己说不定可以乘虚而入一番,但看这情况,他绝对不可能驾驭得住,于是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去招惹。

  “小哥。” 孔禹说:“能不能帮我拍几张?”

  常锦星点点头,找了光线好的地方,孔禹便坐在喝下午茶的地方,于落地窗前拍照,朝他说:“不要网红照。”

  常锦星答道:“我知道。” 同时心想你就是网红,还不要网红照,做人不能忘记初心。

  这几天里他学会了多拍他的主顾们,毕竟是他们出的钱,少拍那些被带上船的游伴,毕竟他们也只是提供情绪价值的工具而已──这么想来,大家都是工具,工具何苦为难工具?

  一个工具给另一个工具拍照时,常锦星还是尽量给他拍得好看点。

  “加个联系方式吧。” 孔禹等到没人的时候,朝常锦星说:“回头传给我。”

  常锦星于是加了个孔禹的联系方式,但他毫无与他上床的欲望。

  一来很累,二来对方也看不上他,从前置身其中他尚未察觉,现在跳出之后用旁观者视角来审视,渐渐地明白到了曾经的自己在做什么──他就像更低端的孔禹,靠攀附他人过活。

  这世界上以攀附为生的人很多,说不上对错,能成功攀上也是门技术,不存在鄙视与否,但常锦星既然决定了不再这样,便不会再回头了。

  邮轮之旅即将结束,期间常锦星想找人说说话,便挨个问候了他的室友们,其中郑维泽表现得最积极。 常锦星炫耀式地给他发了几张邮轮上的照片,郑维泽便充满了艳羡,话里话外露出了自惭形秽的情绪,觉得常锦星的生活与他相差太远了。

  常锦星一时牛皮吹过了头,不得不又回来安慰郑维泽一番,编了个故事告诉他自己只是跟一个充满老头老太太的旅游团出去拍点海上风光片。

  给张宇文看照片时,张宇文大概就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但张宇文不会有什么触动,因为这种邮轮派对他一直觉得很无聊,一群人在船上叫鸡或鸭,犹如自带鸡鸭找个地方野餐,来来去去无非白天喝酒晒太阳,晚上喝酒上床,还不如在家里打游戏。

  常锦星又给严峻看照片,严峻总在伺候女儿,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充其量只是问了句:【多少钱一晚? 挺贵吧? 】

  常锦星:“不知道,得好几万吧。”

  常锦星又给陈宏发照片,说:【这世上的有钱人实在太多,你说他们的身家是不是都有好几十亿? 】

  陈宏也是吃过见过的,曾经他的富二代小男朋友就带他玩过邮轮局,而当时的陈宏正是自带鸡鸭中的一只,大致对这些消费心里有数。

  陈宏:【没那么夸张,这些人只是包了邮轮的两层,真的有钱的话,通常会包下整个邮轮的。 】

  常锦星一想也是,问陈宏在做什么,知道他正在老家的院子里除草。

  【你在哪里下船? 】陈宏又问。

  常锦星:【狮子滩,明天下船,我坐火车回江东市,你呢? 】

  陈宏:【来我家玩不? 你在岚丘市下就行,到时一起回江东。 】

  常锦星没想到陈宏居然会邀请他去自己家乡玩,莫非看上了他? 但根据平时的相处,又实在不像,陈宏表现得只是个普通室友啊,他俩之间的关系还没有陈宏与张宇文走得近。

  但常锦星觉得也行,反正顺路。

  第二天,他把几张照片打了个包,传到孔禹个人主页上的信箱,收拾东西下船,佣人给他一个信封,里头是酬劳,多出来一点是小费,还扣掉了他在船上喝的五杯咖啡,算得清清楚楚,每杯咖啡六十元,用客房服务洗了三件衣服,每件一百六,简直让常锦星想暴走。

  虽然挣了不少,但看他们的态度大抵对他不太满意,常锦星也不喜欢这样,自尊心被践踏,下次他绝对不会再来了。

  他与一群游客下船,码头上已停满了来接的车,他整理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买好火车票,嘈杂的车内环境与外头虽是冬季,却温馨的,生机盎然的景色,让他很快又回到了人间。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抵达岚丘时,陈宏提着两个摩托车安全帽在月台上等他,看见常锦星疲惫的脸色,吓了一跳“你被榨了几天的精?”

  常锦星笑着揍了他一拳,接过摩托车头盔,坐在陈宏的后座上,在冷风里去了他家。

  陈宏家住在市区,开了个印刷厂兼做简单的广告设计,帮附近的商家印点传单,偶尔给几家合作机构晒下图,把蓝色的硫酸纸晒白,临街一面是店,背街一面是住宅,家里充斥着一股油墨味。

  他的父母看见陈宏有朋友过来,十分高兴,老夫妻已经六十多岁了,每天还要在店里忙碌。 陈宏放下常锦星后又去买熟食回家,准备开饭。

  “我来做饭。” 常锦星说。

  “不不不。” 陈宏系上围裙,说:“你是客人! 不能让你做饭!”

  常锦星被按在客人位置上坐着,这一家人待他很热情,陈宏还有个妹妹,现年二十六,毕业后在家里的店帮忙,此刻好奇地问长问短,无非是他们怎么认识的,你是做什么的,是我哥的健身学员吗?

  陈宏咳了声,把警告的眼神凌厉地摔在了常锦星的脸上,一来警告他不要帮自己出柜,二来别打他妹妹的主意。

  常锦星自然明白,事实上他现在也累得不行,只想快点睡觉,晚上,陈宏铺好被子,让常锦星睡自己的房间,两人睡一张床,房里叠着各种尺寸的纸与陈宏的哑铃,瑜伽垫等。

  “岚丘人怎么这么少?” 常锦星说。

  “都出去大城市工作了。” 陈宏答道:“年轻人走了很多。 本地剩下不少老人,经济发展不起来,哎。”

  陈宏起初也有雄心壮志,想去江东打拼一番,带着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想法,奈何这想法一再推迟,眼下变得遥遥无期。

  “你妹妹找男朋友了没有?” 常锦星问:“打算在本地结婚?”

  “我让她留在这里。” 陈宏出神地说:“她从小就很崇拜我,我不想她再出去工作。”

  印刷厂的生意目前尚可自给自足,陈宏希望妹妹能在老家结婚,生小孩,不要再到大城市里去吃苦了,还可以替他照顾父母。

  “挺好的。” 常锦星说。

  “你呢?” 陈宏问。

  他见常锦星快卷成了一条虫,问:“你冷不冷?”

  “还行。” 常锦星眼皮子直打架,答道:“你房间有点潮湿。”

  陈宏把电暖气温度调高,说:“太久没回来了。”

  “明天帮我个忙,我一个朋友家里做白事,帮我拍几张照吧。” 陈宏说。

  “我就知道……”常锦星心想,果然你叫我来是要我帮忙。

  陈宏:“你们那儿有忌讳不?”

  “好的…… 好的…… 没有……”常锦星睏得意识模糊,说:“明天醒了就去……”

  陈宏的房间既潮又冷,常锦星却在这房里睡得很舒服,比邮轮上好多了。

  翌日将近九点时,常锦星才打着哈欠起床,经历了一场无梦的睡眠后近乎满血复活。 陈宏的妹妹正在客厅里打扫,见常锦星出来,说:“星,你醒啦。”

  常锦星与她同龄,被这么叫有点不太习惯,但只是笑了笑,问:“你哥呢? 他让我今天去拍照? 是朋友家做白事吗?”

  “我哥和爸爸妈妈一早去帮忙了。” 陈宏的妹妹对常锦星很好奇,因为陈宏很少带江东的朋友回家,说: “我先去买点早餐给你吃,待会儿十一点再一起过去,不着急。”

  “不用……”

  “我也还没吃早饭……”

  “我做饭。” 常锦星自然而然地进了厨房,问:“面条可以吗?”

  常锦星拉开冰箱,取出鸡蛋,熟练地打蛋,期间陈宏骑着他的电动摩托回来了,朝妹妹说:“不是让你去外头买,怎么能让客人做饭? 做了什么? 给我也吃一碗,正好饿了。”

  “我没有黑色衣服。” 常锦星说。

  “我有一套多的。” 陈宏放下筷子,说:“以前穿过的。”

  常锦星换上了陈宏的其中一套黑西装,意外的非常合身。

  “这肯定不是你的。” 常锦星笑着说。

  陈宏作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妹妹还在外头,常锦星看看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换了西装后显得非常帅气。

  陈宏沉默地看了常锦星一会,给他打领带,动作粗鲁而快速,仿佛在发泄内心深处压抑了许久的不满,将常锦星当做另一种类型的沙包。

  “勒…… 勒住了…… 宏哥……”常锦星差点窒息。

  “好了。” 陈宏沉声道:“很帅。” 说着他随手拍拍常锦星的脸,正要转身离开。

  常锦星却拨了下他肩膀,让他转头过来,一手覆在他侧脸上,凑过去要吻他。

  陈宏:“!!!”

  “别胡闹!” 陈宏马上锁住常锦星的手。

  常锦星那个动作纯粹是在恶作剧,他猜测这身衣服多半是陈宏前任的,而他透过自己,又看见了前任,既然是这样,他也乐得大方地给他一个吻,权当替他回忆曾经死去的爱情。

  兄妹二人吃了常锦星的面,陈宏载着他往镇上另一家人那里去,吩咐自己妹妹骑自行车。

  “那位仁兄还是仁弟。” 常锦星说:“你们相处多久了? 你眼光不错嘛,找了个这么帅的?”

  “一个月。” 陈宏平静地答道:“和你比起来差远了,只是那小子有钱,全靠衣装撑着。”

  常锦星抱着陈宏的腰,两人身穿西装,戴着摩托安全帽,陈宏加速,风驰电掣地驰过乡道。

  “不要替他人谦虚……”

  “我说真的。” 陈宏侧头,答道:“他没你帅,连宇文都比不上,不,和你们都差得远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

  常锦星没有问“你现在还喜欢吗”,陈宏对这身黑西服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依然无法忘记前任。

  岚丘县下面的乡镇实在非常原始,镇上只有一班公车,此刻挤了不少过来吊唁的人,街头摆满了花圈,人与人之间彼此互相认识,见个面就能寒暄,还能准确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常锦星被带到灵堂外,此刻陈宏已经去与人打招呼了,常锦星便自己上前,把黑布拉开,让光线进来点,开始拍照,死者是一位活了一百岁的老头,恰好一百岁,身体健康精神矍铄,且拒绝任何人陪伴与照顾。

  圣诞节时下了场大雪,老头子拄着拐杖惯常散步,出门闲逛时滑了一跤,摔倒在雪地里,没人发现,冻了快两小时,回来就不行了,躺了几天后在冬夜里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客人悲哭,子女躬身答谢,长孙捧着遗像面无表情,不时到处看看,正在拍照的常锦星觉得这孩子挺帅,穿黑色的衣服更添白皙与冷峻感,便给他多拍了几张。

  陈宏的人缘非常好,大家都在找他聊天,尤其这里的老人,也都纷纷注意到了白净高瘦、帅得发光的摄影师朋友,对他的身份充满了好奇,陈宏便望向常锦星,此刻的常锦星正在安慰眼眶发红的长孙,使尽了温柔大哥哥的浑身解数。

  陈宏只怕他待会儿在灵堂后头干主人家的长孙,又是一个警告的眼神摔在了常锦星的脸上,再把他强行拖走。

  “吃饭吧。” 辞灵之后,陈宏又说:“辛苦你了。”

  “不辛苦。” 常锦星已经习惯了,灵堂外摆开筵席,俱是丰盛菜馄饨,陈宏帮主人家忙了一上午,终于得以过来,与常锦星坐在一起吃饭,喝酒。

  主人家过来敬酒,常锦星很快吃完,捧着电脑到一侧去,汇出照片,快速大量修图,发给主人的信箱。

  常锦星忽然说:“我估计活不到一百岁。”

  陈宏答道:“活到一百岁也没什么意思,差不多就得了。”

  常锦星说:“等到哪天老了,想起这一生,不知道我会怎么评价自己。”

  陈宏也沉默了,两人喝着茶,傍晚时分,吊唁的人纷纷离开。 一个人,活了足足一百年,最后从死去到下葬,尘归尘土归土,只用了几天时间,亲朋好友过来吃了顿饭,散场,就这样结束了。

  “这是主人家的酬劳。”

  回到家时,陈宏递给常锦星一个信封。

  “不。” 常锦星说:“我不收钱。”

  陈宏:“给你你就收着!”

  常锦星坚持不收,陈宏执意塞给他,两人开始推搡来推搡去。

  “你是我朋友,我绝对不会收钱……”

  “你收不收?”

  “妈呀! 救命! 啊──啊──哥哥! 不是! 爸爸!” 常锦星被陈宏按在床上拿住了软肋,当场不住叫唤,陈宏拿捏严峻拿捏不住,要制服常锦星根本不在话下,常锦星顿时满脸通红,眼泪都要出来了,朝陈宏疯狂讨饶。

  陈宏本意是整他,但突然间小兄弟被唤醒,于是马上停下动作。 他可不想局势演变为最后和室友滚床单。

  “呼…… 呼……”常锦星从来没被这么暴力地压制过,依旧满脸通红。

  陈宏:“给我收着,别逼我犯错误啊,我警告你。”

  “哈哈哈哈──”常锦星拿着信封,笑倒在床上。

  “那我回去请大伙儿吃饭。” 常锦星知道里面应当是一千块钱。

  被陈宏折腾了这么一下,两人都有点尴尬,性欲被唤醒就像不小心碰到了开关,但双方又不想和对方做爱。

  “你有片子没有?” 常锦星说:“我靠,你好大!”

  陈宏洗过澡,只穿内裤出来,他的身材向来诱人且不吝于以诱人身材示人。

  “有啊。” 陈宏说:“你要看吗?”

  “一起打一枪吗?” 常锦星问。

  陈宏其实有点想,这不能算和室友约炮? 却又有点尴尬。

  常锦星:“我看下你笔记本电脑里的片子。”

  “嘘。” 陈宏说:“我都在网站上看的。”

  陈宏去检查了一下房门,把它锁死,用自己的电脑给常锦星开了个站点,常锦星已经忍了很久了,此刻简直精虫上脑,打开网站开始浏览片子。

  陈宏坐到另一侧去,常锦星挑片子,陈宏便揉了几下,隔着内裤进行自我奖励,常锦星倒是很大方,已经把裤子褪了,只穿T恤,露出两条长腿,用T恤裹着自己的小兄弟,开始上下套弄。

  “靠。” 陈宏说:“你这个姿势…… 也太浪了。”

  常锦星把腿张着玩,看了陈宏一眼,说:“要我把腿夹起来? 不更浪?”

  陈宏:“……”

  “能不能不看这部?” 陈宏说:“这个肌肉男被操的,让我很有代入感啊。”

  常锦星正爽着,差点被笑死。

  “你喜欢这个类型的?” 陈宏看常锦星。

  常锦星只是在邮轮上禁欲了相当长时间,现在十分的饥不择食,把电脑推给他,让他选。

  陈宏选了个肌肉男干长腿帅哥的片子,这下常锦星很代入,他本想抗议,但看着看着,这片子又唤醒了他的某种罪恶感与刺激感。

  两人看了一会,随着动作加快,气氛变得旖旎起来,呼吸也粗重了不少,常锦星腾出一手,捏住陈宏的乳头揉了几下,陈宏险些呻吟出声,却没有拒绝,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片刻后,常锦星没有看陈宏,只是盯着电脑屏幕,一手往下游移,拉开陈宏的内裤,握住了他的小兄弟,同时给自己与陈宏打飞机,陈宏开始时十分紧张,但很快也接受了,索性脱了内裤,赤裸裸地半躺着看片子,腾出两手来玩弄自己的乳头,偶尔逗弄下常锦星的乳头。

  “有润滑油吗?” 常锦星也脱了上衣,这下两人都全裸了。

  高潮快要来到,他握着陈宏滚烫的大家伙,又让他很上头,理智暂时退场的当下,他不介意被陈宏来一炮。

  “没有。” 陈宏却以为常锦星嫌空手不过瘾,要加上润滑油摇,小声说:“父母家里怎么可能有这个? 专心点,别想东想西的……”

  “那算了。” 常锦星的前列腺虽然审时度势地提了点要求,但大脑绝不会考虑让陈宏这个尺寸的家伙在没有润滑的前提下直接进来。

  两人都不说话了,常锦星加快速度,服务陈宏同时奖励自己,很快,陈宏拉开常锦星的手,自己行动,来了几个快速的大前摇,配合急刹车,呼吸变得更粗重。

  快要开奖了…… 常锦星瞥了他那里一眼,陈宏的那物已到极限,常锦星又伸手过去,一手挟住他的根部,另一手用力捏陈宏的乳头。

  上下夹击的快感突如其来,陈宏开始放烟花了。

  足足十几秒后,常锦星手上全是陈宏的体液,趁着手里湿漉漉的,开始自己打飞机,液体充当了润滑,且带着陈宏的温度,将刺激感瞬间拉满。

  陈宏伸手过来摸了几下常锦星的胸部,很快,常锦星呻吟两声,面红耳赤,也交代了。

  射精后,理智恢复,贤者时间。

  “靠。” 陈宏说:“太变态了。”

  陈宏用纸巾擦拭,常锦星握着身下,生怕淌到他床上,说:“纸巾,快给我。”

  “千万别给任何人说。” 陈宏穿上短裤。

  “废话。” 常锦星擦干净,盘腿坐在床上,关陈宏的电脑。

  两人都很满足,从一起里获得了久违的快乐,虽有简单互动却还没到让友情变得尴尬的地步,大家都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明天几点的车?” 常锦星躺在床上玩手机。

  “八点多。” 陈宏打了个呵欠,说:“睡吧。”

  “你射好多。”

  常锦星有时认为陈宏挺性感,有时又略有点嫌弃,刚刚最后那会儿,用陈宏的体液当润滑觉得很令人兴奋与刺激,现在贤者时间了,只觉得有点恶心。

  陈宏没搭理他,关灯,睡觉。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

推荐小说

  1. [都市情感] 相亲对象是敌队宿敌[电竞]【完结】
  2. [都市情感] 开局悔婚伏地魔未婚妻
  3. [都市情感] 七零反派亲妈,我带崽崽吃瓜看戏
  4. [都市情感] 暗通款曲【完结番外】
  5. [都市情感] 当辅警第一天,我觉醒了奇葩系统
  6. [都市情感] 她生崽诈死后疯批总裁日夜通缉
  7. [都市情感] 四合院:开局六级车工,顿顿吃肉
  8. [都市情感] 贺机长,欢迎登机【完结】
  9. [都市情感] 穿七零,各界大佬组团认我当孙女
  10. [都市情感] 重生七零我靠千亿外挂翻身封神
  11. [都市情感] 七零空间娇知青嫁全村最出息糙汉
  12. [都市情感] 御兽?我有祖传山海经一本
  13. [都市情感] 顾南依顾战北
  14. [都市情感] 墨爷夫人偷偷给你生了两个娃
  15. [都市情感] 穿越星际之养娃日常
  16. [都市情感] 为求名分,陆少每天都腰酸
  17. [都市情感] 医妃难撩:爹爹求亲请排队
  18. [都市情感] 穿越后,我成了残疾皇子的心尖宠
  19. [都市情感] 重生八零:福妻有灵泉
  20. [都市情感] 夺回气运后,我在七零渣圈横行
  21. [都市情感] 霍不单行:前妻又A爆全球!
  22. [都市情感] 热搜爆!直播综艺后她掀翻娱乐圈
  23. [都市情感] 九零生双胎糙汉老公把我宠成宝
  24. [都市情感] 穿成恶毒女配后我摊牌了